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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烈成性 第21节

其实是怕疼的,方才撞那一下便是,若是手臂腿脚,都未必会起那么大一片淤青。

只是承认了未免有些丢人,尤其是在卫瓒面前。

那小侯爷见他不答,便也不说话,将药匀开了,便道:“上好了,先晾一晾,省得蹭到衣服上。”

他“哦”了一声,伏在那儿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卫瓒瞧了他还是没有,只一阵烦闷一阵尴尬的,却是寸阴若岁。

几次想开口,都做了罢。

过了一会儿,却见那卫瓒恶作剧似的,又戳了他肩后头一下。

就像少年爱总爱戳同伴的痒处,带着几分恶劣戏弄。

他却是条件反射似的一颤,连衣襟也来不及拢起,只恼羞成怒瞪他:“卫瓒!”

卫瓒闷着偷笑一声,说:“药已干了。”

卫瓒丝毫不提自己幼稚的举动,却帮他提起衣裳道:“衣服披上,别让狗咬了。”

哪来的狗!就他最像狗!

沈鸢心道他胡说八道,可忿忿对上卫瓒的眸子,却总觉得像是罩进了西洋磨砂玻璃的火光,不大透亮。

卫瓒笑着替他整理衣襟口,系上衣带,又披上外衫、裹上厚厚的白裘。

睫毛下的眸子分外专注,指尖动作还有些笨拙生涩,一看小侯爷就没这般伺候过人。

只是那珍而重之的态度总让人恍恍惚惚凭生错觉。

待整理整齐停当了,又捡起兔子软枕塞到他怀里,又自己盯着窗外去发呆了。

沈鸢饶是有一箩筐骂他的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了,只嘀咕说:“今儿小侯爷倒是不睡了。”

卫瓒盯着窗外,耳根却隐隐有些泛红:“原本想睡的,现在是睡不着了。”

沈鸢自己揪着兔子软枕的耳朵,不自觉有些恼火。

他答应卫瓒出城查案来,本不是出于纯然的好心,是想试探卫瓒一二,让他露出马脚来的。

谁知道这一路没试探到什么,自己却将能说的都说了。

弄巧成拙把自己伤了也就罢了,最后还是让卫瓒给上的药。

现在再想试探什么,也都说不出了。

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那兔子的耳朵都要被他给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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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浑浑噩噩地走了一会儿,沈鸢被晃得有些困倦。

快到城门前的时候,车停了下来,却听得外头车夫一声道:“公子,二爷,前面有人拦着路了。”

卫瓒道:“是哪家的马车?”

车夫似乎是认了认,道:“是安王府的,似是安王自外头修道回来了,车辕坏了,正修着呢。”

沈鸢怔了一怔,说:“卫瓒,按理咱们得出去行礼。”

卫瓒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好。”

安王的车驾算不上豪华,沈鸢依稀记得,这位安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外去辛国做了十年质子,几年前才终于接了回来。

不闻世事、一心求道,似乎连宫宴都不常见。

沈鸢本以为他应当不会见他们。

但却见一只手缓缓掀起锦帘。

远远也能瞧见细长眉眼、雍容紫衣,生得与嘉佑帝算不得相似,只能看出些许影子。与宽和庄重的嘉佑帝相比,多了几分文雅郁结之气。

沈鸢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从卫瓒的脸上,到他的脸上,细细端详打量过了一遍。

安王缓声道:“可是靖安侯府卫世子?”

卫瓒拱手道:“正是。”

安王道:“我曾听皇兄说,如今你正追查甲胄一案。”

卫瓒便笑道:“是金雀卫在查,不过是跟着凑热闹罢了。”

安王的指尖抚摸着座椅,缓慢道:“英雄出少年,何必自谦。”

“我这边怕是要耽搁许久,你们且先过去吧。”

卫瓒道:“多谢殿下。”

一问一答。卫瓒神色疏疏懒懒,规矩倒也没有落下,依旧是那个胆大傲慢的小侯爷。

沈鸢不知为何,在风平浪静之下尝到了一丝机锋的味道。

他无声无息用目光端详两人,正欲开口,却忽得被卫瓒捉住了手,轻轻拽回了车里。

卫瓒笑道:“外头风大,莫着了凉了。”

沈鸢皱着眉问:“卫瓒,你认得安王?”

卫瓒说:“宫宴见过一两次,算不得熟悉。”

沈鸢心思细腻,不自觉道:“这便怪了,若要夸你这一两句,早就夸了,怎么今儿平白无故说这么两句。”

一抬头。

却见那位惯常恣意的小侯爷,双目黑洞洞一片,竟没有半分笑意。

冷如静渊。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淅淅沥沥的雨夜。

门外站着一个危险的,淋湿了的卫瓒。

他坐在那儿,静静地瞧着他。

其实这时候是最好的试探机会。

至少他应该问一问他为何不对劲儿。

沈鸢张了张口。

却像是那夜一样。

将手轻轻抬了起来。

不一样的是,这次他触到的不是粗糙的门板,而是轻轻按在了他的头顶,柔软的的发上。

卫瓒愣了一愣,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看他。

沈鸢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喊他:“卫瓒?”

卫瓒垂眸,轻轻按住他的手,唇几乎贴在他的耳侧。

声音却是带着一丝沙哑。

他说。

“折春。”

“你离我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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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在小春卷的痣旁边画一个大箭头。

——请小侯爷亲这里,谢谢。

第20章

沈鸢这日回去沐浴时,侍女瞧见他后肩那大片的淤青,果然心疼了起来。

他却淡淡道:“无事,查案时不小心磕碰了。”

知雪自嗅了嗅那指尖药膏的气味,知道是好药,才松了口气。

又颇有些赌气说:“早知道我就跟着去了,偏偏那梁统领是个死脑筋,说什么金雀卫皆是些男儿,我跟着去不方便。”

“外头那些随从一个赛一个的笨,”

“我人都是在战场死人堆儿里捡回来的,学医便是捡着战场上的男人尸体学的,死男人都不怕,怕什么活男人。”

“下次再不肯听他们的了,只放你一个人去吃亏受罪。”

说着,絮絮叨叨替他在木桶里添上几味驱寒的药。

沈鸢听了颇有几分好笑。

隔了一会儿,却低声道:“也……还好。”

“不算受罪。”

知雪愣了一愣。

能从沈鸢口中听到这话,便已是开心的意思了。

沈鸢自己盯着自己浸泡在药汁里的指尖发呆——他到现在指尖儿都欢喜得发热。

与因读书被夸,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分不清是因为卫瓒做不到而他做得到。

还是单纯因为所学所知、继承父亲的一切终于能被人得窥一二。

那股子出风头的喜悦就一阵阵在他心尖发抖、在指尖发颤。

又教他有些心慌,反复想自己言行可得体,在卫瓒面前漏了怯没有,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只把整个脑袋都沉一半到水里去,只露出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睛来。

知雪见他这般,却是开心笑了一声,一双眼笑得跟弯弯月牙儿似的:“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什么都没有咱们公子高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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