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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烈成性 第36节

他是想起梦里沈鸢吴语酥酥糯糯的小调了,许久没听,便有些心痒。

开了口才发觉这话说得冒犯。

只是效果却不错,沈鸢果然让他给激了起来,冷笑了一声,便当真一撩衣摆,坐下来同他玩。

这一上手,就玩了一下午。

沈鸢是个不服输的脾气,勾起来了就非要玩到底不可,三两盘过去,就跟他较上了劲儿。

正逢着白日里还算暖和,沈鸢坐在日头底下,却是越输越精神了。

双陆属于博戏,玩法简单、却是掷骰子挪步,便有些运气的成分在里头,不如军棋围棋绞尽脑汁的伤神,却刺激。

沈鸢掷得一个好点,眉眼就渐渐亮起来,嘴角也漾起一丝笑意,人也生动了许多。

掷得一个烂点,眉眼也耷拉下来,几分恼意地撇着。

卫瓒拿眼觑着,嘴上懒洋洋说:“等回去带你跟晋桉打,你一定打得过他。”

沈鸢道:“我见他不常跟你们玩。”

卫瓒说:“是没人带他玩,他是有名的臭棋篓子。”

沈鸢便笑了,又说:“赢他们有什么意思。”

抬眸时,眼底几分跃跃欲试的味道。

嗯,合着就想赢他。

卫瓒有点儿好笑,半晌却说:“那你可得加把劲儿了,我是昭明堂的双陆棋状元。”

沈鸢头回听说这么个可笑名号,却是唇畔的弧度更大了。

他继续浑说:“还是六博棋状元,蹴鞠状元,投壶第一高手……”

沈鸢没忍住,到底是笑了起来。这人一笑,院儿里的树叶、天上的云朵都跟着摇。

仿佛依稀还能瞧见那温柔飒爽的影子,应是他始终未曾见过的那个沈鸢。

隔着一个院儿,知雪那边煎着药,又探头去看玩棋的两个人,回来坐在炉子边儿嘀咕:“不是说要审小侯爷的么?连绳子锁链都准备好了,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带了来,结果倒是他把公子给带坏了,学着玩棋打牌了。”

照霜便在边儿上道:“他守了公子两天一宿,公子哪好意思真把他捆起来。”

知雪“唉”了一声。

照霜却笑了笑,说:“挺好的。”

“公子好久没玩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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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是精神起来了,那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卫瓒说歇一歇的时候,才发觉已到了晚上了。

沈鸢如今是个病人,吃过了晚饭,又忙忙碌碌药浴、针灸,折腾了好半天,才让人扶着回了房间。

那股子瘾头还没下去,沈鸢又跟卫瓒在床上撑了个小案子,玩了一会儿,人似乎的确精神了许多。

知雪过来叮嘱他:“入夜了,公子早些睡。”

这时候沈鸢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玩了一天。

沈鸢说了声:“好。”

一扭头,见卫瓒没出去。

说:“小侯爷怎么还不走。”

卫瓒挑眉问:“这宅子里头拢共就收拾出两间屋子,你觉得我该睡哪儿?”

沈鸢这才想起来,这宅子不大,地段也荒僻。原本是他几年前趁着主人急脱手,用父母积蓄买下的一处小院。

只是一直也没时间收拾出来。

这回更是忙忙碌碌,三个人光顾着伺候病中的他了。

知雪照霜睡一起。

那余下的这间房,他自然只能跟卫瓒一起睡着了。

他俩面面相觑。

却是卫瓒咳嗽了一声,说:“咱俩又不是没睡过。”

他“哦”了一声,慢吞吞爬上床。

他跟卫瓒,两个人中间儿隔着一掌宽的距离。

他年幼便见过父亲练兵,军营里头睡觉其实也都是人挨着人、人挤着人睡。

没什么不对的。

却又说不出那躁动不安是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病时睡得太多了,竟然有些睡不着了。

他这般想着,忽然听见外头滴滴答答漏了几声雨声,继而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风声簌簌瑟瑟,凭生几分寒意。

他听见卫瓒轻声说:“下雨了。”

他“嗯”了一声。

心里头却犯嘀咕,平日卫瓒总一副睡不醒的懒散模样,怎的这时候还醒着。

卫瓒问他:“冷吗?”

他说:“不冷。”

却忽得被人从身后抱住。

他听见卫瓒理直气壮说。

“我冷。”

第30章

哪怕是隔着被子,抱得不是很严实。

沈鸢也是能感觉到,卫瓒的怀里是很暖和的。

可这份热气却又教人不大适应,兴许因为已经习惯了自己冰冷、总也缓不过劲儿来的手足,这份暖意倒越发不敢接近了。

暖也不过是一时。

到了自己睡的时候,只怕更是睡不着了。

他说:“卫瓒。”

卫瓒“嗯”了一声。

他说:“你回你那边睡去。”

卫瓒说:“怎么了?”

他说:“不习惯。”

卫瓒说:“那你习惯习惯。”

卫瓒这张嘴实在恨人,原先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气不屑多说,如今肯说话了,倒不如不说。

他蓦地翻了个面儿,把脸冲着他道:“小侯爷这是什么毛病,非贴着不可吗?”

卫瓒懒懒散散撑起脑袋说:“我洗了澡了。”

——这是洗澡不洗澡的问题吗?

他下意识又要揪自己的衣袖。

却忽得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道异色和试探,轻声说:“既如此,那便换一个问题。”

卫瓒闻言一怔,继而笑了起来,说:“你这一套学得倒是很快。”

沈鸢微红了耳根,却又固执盯着他,淡淡说:“既然是你冷,非要贴着睡,那让我一个问题,总不为过吧?”

卫瓒倒仿佛真的在思考一样,嘀咕说:“一个问题……就贴一下啊?”

沈鸢说:“你当你多值钱么?”

这话却不经意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外头风雨交加,两人面对面在床上躺着,卫瓒随手拈起他一缕发在指尖把玩,懒洋洋说:“沈折春,你怎么这么固执啊。”

“读书是,玩棋是,现在也是。”

沈鸢冷笑说:“小侯爷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只说愿不愿意。”

卫瓒说:“你先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为什么杀卫锦程。”

外头雨下得有些大了,将树叶都打得啪嗒啪嗒地响,窗框也被风吹得越发摇颤,一下一下地响。

沈鸢其实没有卫瓒会回答他的把握。

为什么要杀卫锦程,这问题其实问的就很取巧。

因为至今无人知晓卫锦程的死活,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是卫瓒杀了他。

卫瓒果然沉默了好一阵子,指尖仍旧把玩着他的一缕发梢。

屋里留了一支烛,那火光随着风声摇摇曳曳,将卫瓒桀骜的眉眼也映得忽明忽暗。

隔了许久,卫瓒轻声说:“因为他该死。”

沈鸢看着他。

卫瓒眉眼中流露出罕见的狠意,声音却平淡:“他若不死,侯府便永远算不得安稳。”

“卫锦程此人,锦上未必添花,雪中却必是抽掉最后一根柴火的人,我不可能保证侯府永远没有一丝动荡。”

沈鸢从没见过卫瓒这般神色。

他记忆里的卫瓒,似乎总是停留在午后,让昭明堂一群少年儿郎簇拥着,或是玩棋打牌,或是蹴鞠马球,在人堆儿里都如烈日般耀眼灼目。

天才总是有资格将时光虚掷,甚至抱怨一切都平淡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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