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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烈成性 第40节

沈鸢却说:“我沈家败落,攀不上侯府的高门大户。”

他又慢慢思忖着说:“自幼一起长大,是两小无猜。”

沈鸢说:“针锋相对,的确无猜,却也无情。”

他说:“后头又同舟共济、情投意合。”

沈鸢已让他给搅和乱了,直骂:“我看小侯爷这不是做了梦,是发了癫了。”

他笑一声,说:“我发癫?”

他说:“沈折春,我亲没亲你,抱没抱你,你不知道?”

他不提这事还好。

一提沈鸢越发火大,面孔是红的,耳根也是红的,偏偏眸子是锐利又明亮的,几分冷盯着他,说:“卫瓒,你还有脸说,没有这几日轻薄事,我倒未必要盯着你胡乱猜。”

卫瓒却轻轻咳嗽了一声。

半晌说:“原来在意啊。”

他说:“沈鸢,我还当你全然不在乎这回事儿呢。”

装得倒一副好样子。

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是真的。”

真话掺着假。

假里有又掺着真。

烛光摇曳,卫瓒不敢看沈鸢,惯常恣肆飞扬的神态也不知去了哪儿。

那吊儿郎当的笑意也没了。

只有眉眼固执盯着地上的影子。

沈鸢半晌说不出话来,咬牙切齿,就是不肯信这个“真”。

只是瞧见卫瓒眉眼间不复天真的固执,终究是垂下了眸。

他妒羡了十几年的天之骄子。

纵是滚落尘埃,都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怎么却叫他不忍听。

+++

回程的马车摇摇晃晃。

卫瓒这回没坐在车里,而是在外头骑着马。

沈鸢支着头,想起方才那段对话,就一阵一阵昏头涨脑。

一会儿觉得难受,一会儿觉得荒谬,一会儿又觉得可气。

知雪问:“公子,我跟照霜特意在外头呆了好些时候,都已问出来了么。”

他说:“算是吧。”

知雪眨巴着眼睛,给他倒了杯茶,显然没理解这个“算是”是什么意思。

沈鸢便说:“半真半假。”

想想“假”的那一段儿,更是来气,又说:“拿我当傻子糊弄呢。”

知雪转了转眼珠子,小声说:“公子。”

沈鸢“嗯?”了一声。

知雪说:“我蒙汗药还有半包,绳子也没用上。”

沈鸢:“……”

他忽然有点担心,知雪这几年跟他,别以后跟成了个女土匪。

要不问一问卫瓒,知雪后来如何了。

却又不大想问,心里酸溜溜嘀咕,卫瓒这人的确是天选之子,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轮到他身上,天降谕言也莫过于此。

可一想到侯府没了,哪怕只是轻飘飘说起来,也揪心似的难受。

皱眉间,又想起最后卫瓒笑着问他,你既已都猜到了,还何必非要出千赢我。

沈鸢心道,他本来也没打算问他什么邯郸之梦。

如卫瓒所说,此事近乎轮回重生,听起来太过荒唐,他本是打算想得久一些再问。

他本来想赢了他再问的是,那天秋千架下为什么亲他。

只是如今再问。

这人也只会编些满口胡话的艳情给他听。

可真是想问出个什么答案,他连自己也说不清。

越想越心烦意乱,一怒之下,喝干了茶,手里的杯子顺着窗就扔了出去。

听得“啪嚓”一声。

碎了个四分五裂。

闻听外头的马一声嘶鸣,继而卫瓒笑着喊他:“沈折春,你怎么偷袭我。”

沈鸢淡淡说:“无事,手滑。”

心里骂了一声。

可恶。

第33章

李文婴入狱后不久,靖安侯一夜擒获死士无数,火把踏过京城里里外外,甲胄谋逆案,也至此终于轰轰烈烈地烧了起来。

京城一夜风起,卫瓒这位唯一知道内情、跟着查案的小侯爷又成了万众瞩目的人物。

上回这待遇,还是他从战场回来,受了御赐银枪的那会儿。

卫瓒次日进宫了一回,回来给母亲请安,正碰上沈鸢,瞧见那小病秧子温声细语,连那水乡的调子都勾出来了一点。

侯夫人问他怎的就病着跑了出去,忧心他这两天病养得如何了。

沈鸢在他母亲面前,惯常是斯文俊秀的贵公子模样,温声说:“这几日已大好了,连嗓子都不疼了。”

又说:“我以为病得不重,便想出去转转、透口气,回来得晚了,才撞上这事儿——下回再不叫姨母担心了。”

端的是乖巧熨帖。

连卫瓒都快要听得信了。

果然见侯夫人目光都要化成水了,叮嘱他道:“下回可别这样了,侯爷说你和瓒儿都不能回来,须得在那无人照管的地方住着,我一想着,就实在是睡不着觉。”

又想起什么,对侍女说:“前儿定做的那玉佩,拿来给公子试一试,还有水色的那条抹额,也一并取过来看看颜色。”

沈鸢分明是高兴的,眼睛一个劲儿往侍女那张望,却又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这些东西都是够得,姨母不必费心。”

这点小心思藏得不深,故意漏出些样子来,屋里人见了都笑。

倒是侍女俏皮,在他头上插了一只女子的步摇,哄着侯夫人来看好不好看。

侯夫人一瞧,便笑了起来,道:“你们这些丫头,简直反了天了。”

沈鸢一怔,也只是微微红了耳根,却是笑了笑,不伸手去摘。

只温声说:“姨母觉得好看,便是好看。”

蝴蝶金翅翠玉珠,衬着他红玉似的耳垂眼尾,煞是动人。

侯夫人拍那丫头:“快取下来,只会欺负折春脾气好。”

卫瓒也不进门儿,就在门口看了半天热闹。

不知怎的,竟有点儿好笑。

这小病秧子装模作样跟他周旋了两天就原形毕露,在他母亲面前倒是要多乖有多乖,对那些个小丫头也温文尔雅的,就在他这儿死硬。

这小病秧子脾气好个屁,不过是会装罢了。

昨儿还拿杯子砸他来着。

果然,他一撩衣摆跨进房门,便见那小病秧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又做那矜持有礼的淡淡少爷神色,还起身将位置让他。

——合着就演他一个

卫瓒却偏偏往沈鸢下首一坐。

沈鸢眉目淡淡,也不开口,就立在那儿。

侯夫人见这样,便知道是他们又吵着架了,笑说:“坐着坐着,一家人都还讲究什么。”

“又怎的了,你俩这才好了几日,又闹别扭了。”

“没有。”

“没有。”

两人开口撞了个异口同声。

沈鸢只抿了抿唇坐下。

侯夫人嗔怪卫瓒:“你当然说没有。”

沈鸢娓娓道来,绵里藏针:“是真的没有,往常是年少不知事,如今折春长大知恩了,怎么好意思同小侯爷相争呢。”卫瓒一唱一和,暗藏机锋:“嗯,我俩晚上都挤一张床来着,亲兄弟也就这么回事儿。”

沈鸢四平八稳。

卫瓒肆无忌惮。

偏偏就是肩并肩在那坐着,叫别人难受。

侯夫人看着他俩笑,说:“算了,我可不管你俩的这些事儿。”

又问他:“今儿去宫里头怎样了。”

侯夫人这般一问,那小病秧子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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