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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烈成性 第44节

沈鸢竟是换了一身纱衣在床上,算不得很薄,叠了两层,是朴素飘逸的白色,却能透出若有似无的肤色来。

外头夜风徐徐吹起床幔,这两层竟能透出背后那一点红痣来。他定睛一瞧,骤然脸上涌起了些热气。

半晌才说:“你……你把衣裳换了啊。”

沈鸢道:“怎的,小侯爷打算热死我?”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热了自然要穿薄衣裳,盛夏时京中公子谁没有一件两件纱衣,在寝房内穿着睡觉,也算不得失礼。

——沈鸢畏热,在车里又捂了一天,这会儿自然要换件薄的透透气、好好松快松快。

话是这样说没错。

他移开目光。

又忍不住偷偷瞄。

分明入夜已凉快了些,越发口干舌燥。

忽然就知道楼底下那群浑小子,偷瞄两个侍女是什么样的心思了。

沈鸢见他偷瞄,倒嘲笑了一声:“这还敢说跟我好过呢,小侯爷可真有出息。”

卫瓒听沈鸢这样一说,也不答是好过还是没好过,便干脆光明正大地看了,抱着胸说:“你既然盛情相邀了,我不大胆些看也不好。”

沈鸢冷笑一声,说:“谁邀你了?卫瓒……”

还想再骂,卫瓒却将勺子塞到他手里,说:“吃点东西再说,省得没力气。”

沈鸢话让人堵在唇边,说不出来,有些憋屈。

只低着头慢吞吞吃粥,不知为何,被卫瓒视线看得有些食不下咽。

吃了两勺,发觉卫瓒目光已经移开去看屋里的摆设了,才稍微松了口气。

的确清粥小菜要更开胃一些,沈鸢没一会儿便吃了个精光,这才终于恢复些许精神。

将碗放下时。

卫瓒正拿着他的一册书在旁边儿打发时间。

这便总给他一种错觉,像是那小院儿里的气氛又回来了。

有什么跃跃欲试地冒了头。

沈鸢忽得问:“以前看过么?”

卫瓒愣了愣,说:“什么?”

沈鸢淡淡说:“你既敢说梦里与我相好一场,不如说说,好成了什么样。”

“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卫瓒盯着他,半晌没说话。

沈鸢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兴许是他见了卫瓒今日策马扬鞭时的痛快。

又或许是日头晒得烦了,马车待得腻了,病弱身体惹得他心烦,以及楼下热闹非凡,却独独他一个人要在这房间里静养。

连一口粥水都得让人送上来。

他有一股子邪火儿,藏在了胸口。

急于通过什么发泄出来。

“笃笃”

门外敲门声,打破了房里头的寂静。

外头是晋桉的声音,显然刚在下头跟人说笑过,便残存着笑意来问他:“沈折春,你休息得怎样了,要不要下来玩一会儿。”

他沉默了一下,片刻后说:“等会儿就下去。”

晋桉应了声:“好。”

沈鸢便自当自己没说过那话,从床上下来,低头为自己穿鞋。

起身时,其实是想稍说一句和缓的话的。想了想,到底没说什么。

不想卫瓒喊了他一声:“折春。”

卫瓒从他身后,给他披上了一件薄薄的绢布外袍,将月下透出的肤色掩了去。

连带着那无人知晓的一点红色也遮住了。

卫瓒垂着眸,从身后给他系上扣子,几乎要把他环抱了起来。

却连指尖都没碰到他,只是问:“身体不舒服?所以心情不好?”

沈鸢不说话。

平素恣意妄为、高高在上的小侯爷,垂着头在他颈侧温声说:“折春,你别激我。”

沈鸢嘴唇轻轻动了动,说:“激你又怎样。”

他心底有着连自己都觉得卑劣的得意。

让他的心跳得很快。

卫瓒只是为他系上扣子而已,他低下头,却瞧见了卫瓒手臂上微微的青筋。

卫瓒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笑说:“我也不能怎样。”

沈鸢的心跳的很快。

一刹那,他想起自己年少时第一次在军棋上战胜父亲时的快意。

有某种相似在其中,可与那时比,又完全不同。

悸动。快意。虚荣。沾沾自喜。

虚浮的得意。

嫉妒的种子,种不出纯粹天真的爱意,却催生出浮浪自得的花来。

他闭上眼睛,问卫瓒:“我耳朵红了么。”

卫瓒怔了一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他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自己。

他想,他在卫瓒面前,似乎已经够难看了。

也不差这一点儿了。

他说:“你先去吧。”

“我等一会儿再下去。”

第36章

这般一路颠簸奔驰了足有三日,待到了晋家庄子山下前,正巧已是黄昏了。

连日赶路总算让这些昭明堂的初生牛犊也将精力散得差不多了,个个儿面露疲色。

这时候便都开始后悔,逞强说上山不要竹轿的话来了。

晋桉家的确很会选地方,远望上去,却是苍苍翠翠的一片山林,遮天蔽日的绿,风一吹,一排排低下头,的确瞧着便很是凉爽,走在林荫山道间,也算不得十分难受。

众人皆是有气无力着爬上山,沈鸢慢吞吞地、咬着牙跟在后头。

拄着一根竹杖一点一点地前行,面色几分苍白,豆大的汗顺着面颊滴下来。

照霜已是将包袱都背在了身上,见他神色有些苍白,便小声在后头道:“公子,我背你么?”

沈鸢慢慢摇了摇头。

晋桉道:“要不我背着吧,我这两天没怎么骑马,尚且有些余力。”

“也是我的错,不晓得是不是传信传错了,还是庄子里头的人偷懒,竟没下来接。”

原本车马行装就多,沈鸢又是个弱身子骨,这下只得将部分行李留在山下让人照看着,待他们上了山,再遣人下来担挑。

晋桉这般一开口,却听见唐南星急了:“你背什么你背!叫卫二哥来,卫二哥力气大。”

晋桉:“……”

唐南星这傻子还执着于女儿之身呢。

生怕旁人背就把沈鸢给玷污了。

沈鸢刚想开口说,用不着,却低头瞧见卫瓒已蹲在他面前,笑着说:“上来吧。”

沈鸢看了卫瓒片刻,慢慢爬了上去。

唐南星这才松了口气。

还在边儿上说呢,说:“我们男人之间啊,就是你背我,我背你,背来背去,沈折春,你也别放在心上……”

话音没落。

就让晋桉捂着嘴扔到一边儿去了。

唐南星痛心疾首:“你干什么?”

晋桉说:“你是吃坏什么东西了,还是昨儿住店把脑袋落下,把猪头给顶出来了,说的都是什么疯话。”

众人皆笑,沈鸢在卫瓒的背上也轻轻笑了一声。

小侯爷的背比旁人都要热一些,大夏天这般背着,胸前背后、隔着一层汗津津的布料贴着,沈鸢总觉得越发热了。

也不止是热。

他从这样的一个角度,能瞧见卫瓒的锦衣沾了山间的泥,背着他,低着头,便不如之前轻松,甚至难免让人取笑几句。

这又是何必呢?

其实哪怕认定了,卫瓒说的梦中情缘只是谎话。可每到眼下这时候,他又难免生出几分怀疑。

兴许卫瓒梦里当真与他有什么,如今才会让这骄傲无匹的小侯爷,态度变得这样厉害。

捧着他、哄着他,由着他得意,不去追究他卑劣的利用和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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