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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烈成性 第90节

在卫瓒一低头就能以唇触碰的位置,沈鸢只是眉眼几分冷意瞧着他,仿佛逗引松风院的大毛二毛似的:“手臂不能动,头能低么?”

卫瓒喉结动了动,他总觉着,这小病秧子也许并不那么清楚,这些举动里头撩拨暧昧的含义。

只是凭着本能发泄,甚至带着几分想要羞辱他的意味,却勾得他心里头痒痒。

他定定瞧了沈鸢半晌。

沈鸢抿了抿唇,轻嗤了一声,说:“罢了。”

却不想在他收手的前一刻,卫瓒竟真低下头。

柔软的嘴唇碰在手心,又是与大型犬截然不同的酥麻。

微热湿润的舌,柔软地舔吻过掌心的纹路。

将那些碎糖纳入口中,却仍是没有停下来。

他咬着了他的指尖。沈鸢的手指总是修长又漂亮。

撩拨似的用舌卷过,用牙齿磨蹭,指尖还有着蜜饯上糖霜的甜。

卫瓒的眼睛,却始终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沈鸢,笑意却含着几分侵略。

像是吃尽了他手中的糖,便要向他讨要下一口食粮。

沈鸢像是被这眼神儿冒犯了似的,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他的舌,却反被席卷纠缠。

便一发不可收。

仿佛指尖与舌的缠绵热吻,进退反复。

沈鸢着了魔似的,仿佛隔着本不该有的距离,旁观了一场吻,细腻观赏了对方所有的情态,耳根却渐渐染上了绯红,仿佛已被卫瓒那一份笑意吸了进去,连自己陷入了另一种热度。

许久,沈鸢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又不自觉地抿了一下。

——他坚信这细微的举动被卫瓒瞧着了,所以才露出那样得意的笑来。

明明卫瓒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那一个,如今倒像是他被卫瓒擒着了似的。

沈鸢几分恼意地收回了手,只撇过头去不说话。

这房间里不知为什么,有了模模糊糊、察觉不到的热度。

他听见了卫瓒发出了低低的笑声,越发局促不安。

半晌,起身欲走,却让卫瓒叫着了。

这次卫瓒眉眼却是认真的,轻声说:“折春,我若早知如此,决不会教你忧心的。”

沈鸢却似笑非笑,轻哼一声:“我可承不起你小侯爷这样厚爱。”

“寻个大夫,已是将我逼得无立足之地了,明日还不知怎么逼死我呢,倒省得我病死遭罪,小侯爷早早送我一程。”

卫瓒昨儿让他咒了好几句的死,也未见说什么。

这会儿听了他又说自己,却严肃了起来:“你胡说什么,赶紧吐了。”

沈鸢闹不清楚这人怎的一时真一时假的,不理他,卫瓒便一副挣扎着要起床的模样。

沈鸢这才心烦意乱,别过头“呸”了一声。

活像是啐了谁一口似的。

“我知道错了。”卫瓒这才缓声哄他,笑着说,“待我伤好了,我给沈解元捏脸捶腿做使唤杂役。”

沈鸢却本就几分情热未消,这时口不择言,只嘀咕说:“这会儿倒叫起什么沈解元了,放榜的时候也没见你在,这时候再来喊,我也没银子赏你。”

说完了,便见卫瓒在那抿着唇忍笑。

才知这话漏了心绪。

越发红了面孔,缄口不言。

他这一生不曾这样复杂地恨一个人,如今卫瓒着实是叫他见识着了。

卫瓒知道不能再踩这小病秧子的痛脚了,只转移了话题,轻声说:“没银子赏,那有状元糕吃么?”

这倒是一定有的。

放榜前后,人来拜访送礼不知送了多少,到现在外人上侯府门儿来,都顺手附一盒子,各色口味的都有,算不上什么顶好的东西,也不过是讨个好彩头。

沈鸢连带着屋里头的姑娘们接连吃了好几日,也没吃完,在府里头四处发。

沈鸢瞧了他一眼,半晌说:“饿了?”

卫瓒笑了笑,“嗯”了一声。

沈鸢想着,也觉得这时间该饿了。

没好气看了他一眼,说:“我回来时见厨房已经开伙了,估计过一会儿就做得了。状元糕也还有,你若想吃,我叫他们给你热一热。”

卫瓒笑了一声,开口声音却几分哑,喊他一声:“沈折春。”

沈鸢:“嗯?”

卫瓒说:“我想亲你。”

这一路其实想了许久了。

沈鸢瞧了他半晌,慢慢俯下身来,却是捉了他衣裳的一角,慢腾腾地,细致擦去了指尖的潮湿。

两双眼睛挨得那样近。

沈鸢眨眼时,卫瓒甚至仿佛也生出了一丝细细的痒。

唇也近在咫尺,仿佛动一动就要挨上了。

沈鸢却是一字一字说:“你想着罢。”

第71章

傍晚吃过了饭,沈鸢将枕戈院的一间偏房收拾了出来,又将松风院的书运了好些过来,无事的时候,便只在偏院读书,省得同卫瓒打照面。

有一件事他至今没同卫瓒讲,便是那日安王叫他去,迫他看了卫锦程被凌迟之事。

倒不是他有心隐瞒,而是卫瓒此时重伤未愈,还是养病为要,来不及将这些事都一一细述。

只是他自己却到底是在意了的,尤其是安王那只扭曲的手,总是不自觉在他面前闪过,叫他不自觉想往下查一查,安王昔年在辛为质子,到底为何会受了拶刑。

他从外头搜罗了些无关紧要的民间文书,还有辛的邸报,如今难得静下心来翻,倒真能找着些蛛丝马迹。

此事当年其实算不得机密。

辛国宫妃皇子众多,势力派系复杂,安王作为质子一去,便得罪了当时的辛三皇子,那时三皇子也年纪不大,很受帝王疼爱,骄纵暴虐,只因听闻安王善书画,故意为难,要他一夜做十二神图。

绘图岂是这样快的事情。

安王连夜绘图仍赶不及,那时便有他身侧一人站出,替他赶制了六张。

那人名唤叶书喧,是安王带去辛为质的随从之一。

此事败露,三皇子便要对叶书喧施以拶刑,夹断他的手指。

安王彼时年少,闻听此言,却自愿顶替,对叶书喧道:“我留下手指,来日归国,不过不能吟风弄月,书喧若断十指,便断了前程。”

叶书喧却道:“罪臣之后,何来前程?”

安王神色黯然,却仍是坚持受了这一刑,自此便再没见安王写过一字一书,身侧文书皆由那叶书喧代笔。

这是在辛众人皆知的事情,只因此事之后,辛皇帝当时大声叱骂三皇子荒唐,连带着原本的宠爱也淡了几分。

自此三皇子与安王之间的冲突愈发激烈,三皇子明里暗里折磨安王这个质子,只是很少再落什么话柄,以至于后头安王避至居所,能不出门便不出门,以免又生是非波折。

个中屈辱,文字不能尽书。

只是这些文书往往只歌颂安王仁善,之后叶书喧这名字已是鲜少出现。

沈鸢静静读了半晌,总觉着此事说不出的违和。

再顺着叶书喧这个名字向下查,才晓得此人是安王母族的表兄弟。昔日也曾是文采斐然的少年郎,年少时便与安王相得益彰,只是由于时间久远,成名时间又太早,许多人早已记不得了。

沈鸢纵然翻遍典籍,也只能找到些残篇断句,多是诗歌文章,多是吟风弄月,的确有几分灵气风流。

叶家曾重罪倾覆,连安王的母亲叶皇后都自缢而亡,这叶书喧也本应流放,却因才气交情被当时的东宫庇护,后随安王去辛为质。

那如今这叶书喧去了何处呢?

沈鸢再往后搜罗,只觉得此人仿佛慢慢人间蒸发了似的,无人提起,似乎也只当是死了。

他将书页合上慢慢思忖着,却冷不防照霜敲了门进来送汤药,又拿了账册进来:“小侯爷让人把枕戈院的账册给咱们了。”

沈鸢拿着那账本,总觉着几分烫手,但想来想去,如今枕戈院都换了他的人,一应支出事务的确不好算账,还不如将账册直接交给他。便将汤药一饮而尽,只道:“罢了,我瞧一瞧。”

沈鸢伸手将那账册翻了两页,却随口道:“卫瓒那屋里被子让血迹弄脏了,回头找人给他换了去,衣裳挑几件透气宽大的,他眼下穿衣裳脱衣裳都是遭罪,再给他裹出霉来。”

照霜应了一声。

沈鸢翻了两页账册,又说:“你别把怜儿留给他,怜儿容易让他唬着,什么事儿都听他的,也不知谁才是她真主子。”

照霜又应了一声。

沈鸢这一安排起来,就难免讲了许多。他自己就是做病人的,很是明白病中身不由己,如今安排事物也仔细。待一样一样都仔细吩咐过了,又道:“卫瓒那把枪丢了,过两日再去打一把差不多的来先用着,长短轻重我写给你,你再去问问他打枪有什么讲究没有。”

这话说完了,才见照霜已绷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沈鸢面色一窘,低着头不说话了。

照霜忍着笑说:“要不公子自己去问问?”

沈鸢胡乱翻着账册,面色阴阴地说:“不见他了,见了他也没什么好话。”

“本来就伤着,到时候再将他给气死了,我可赔不起。”

照霜瞧了他神色半晌,却是温声说:“公子何苦,小侯爷还是替公子寻大夫去的。”

“如今事也没少做,话倒一句好听的不说。”

若照霜都这般说,可见他这事做得的确不精明。

沈鸢说不出话,半晌说:“我也知道,我不是气他,是恨我自己。”

他不是单恨卫瓒离京后为他带来的境遇,也是那一夜越发清楚了,他越不过卫瓒,比不过卫瓒,也不能成为卫瓒。

离不得、比不过。

这股子气恼不是气恼,是他的心头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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