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老婆自己养 第99节
陆黎这句话说的是实话。
当初他爸揍他的时候半点也没有收着力,用的都是巧劲,让他能动但是疼得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陆黎又低声哄道:“我那会严重的时候涂了药都好得那么快,这次肯定也会好得快……”
他以为这些话能够哄到姜宜。
但谁知姜宜望着他,眼眶越来越红。
陆黎怔然, 一抬眼才发现姜宜面前的储物柜敞开着,里头他收了很多年东西都安静地伫立在柜子里。
小时候姜宜第一次折给他的纸飞机, 第一次在雨中见面递给他的小手帕,读书时分给他的一半的小兔子橡皮擦,他们一起趴在桌子上练习彼此名字的纸张,还有他舍不得用的烫伤药膏和姜宜的作业本……
太多太多了。
多到不正常。
没有谁家一起长大的朋友会小心翼翼地把小时候对方用过的作业本收集起来。
没有谁家一起长大的朋友会留连对方送的一只烫伤药膏都舍不得用,放在柜子里跟宝贝一样收藏好。
陆黎喉咙滚动了几下,看着面前的姜宜眼眶越来越红,手上拿着那张他十岁写的贺卡。
姜宜的目光落在陆黎小腿上,他想起那段时间,陆黎的小腿都是青的,到夜里肿胀疼得连翻身都翻不了,白天一瘸一拐地去上学。
那时候的陆黎也没对他说为什么被打,只是抱着他埋在他颈窝,低声咕哝着让他快点长大。
姜宜呼吸有点颤。
他不知道陆黎是怎么对着陆父陆母说自己喜欢男生,说自己喜欢上从小一起长大的男生。
也不知道那些天陆黎是怎么被打得一瘸一拐还装作若无其事地陪着他上学。
明明从小受了委屈就恨不得臭着脸扒在他身上,说自己好听话,要跟他讨好多好多甜头。
但是那会却守口如瓶,克制得一丁点都没给他知道的机会。
直到秦斓出国那时候,才装作随意地问他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出国了,他会送他什么礼物。
直到他对着他说你是特别的,到后来才敢对他透露一丁点爱意,懒洋洋地跟他开着玩笑说他以后想娶的人是洋娃娃。
从小到大喜欢的是洋娃娃。
姜宜:“陆黎。”
陆黎望着姜宜下意识应了一声。
他看着姜宜盯着他,对他声音很轻说:“贺卡里的洋娃娃是什么?”
“……”
陆黎愣了,望向了姜宜手中的贺卡。
那张陈旧贺卡在阳光下泛着珍珠一般的色泽,稚嫩的笔迹写着几个陆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
——致Arno最喜欢的洋娃娃
卧室窗外骤起的夏风停歇,沙发上哗哗翻动的书页浮动了几下停了下来。
陆黎曾经想过很多次,他该怎么跟姜宜说喜欢这件事。
或者用一个很清晰的词——告白。
十七岁的少年琢磨了一遍又一遍 ,情书要用什么颜色信纸写,那天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又要说什么话才能让自己的心上人不讨厌和拒绝。
他的中文一直都不太好,可能情书写得也不是很好。
陆黎有点担心。
于是他有偷偷地去网上搜别人的情书来看。
没人知道在拳馆打得一身都是伤的桀骜少年坐在长凳上,身旁放着拳套,低头学着别人怎么写情书。
他想写好一点。
因为姜宜总是喜欢他作文写得满满的。
虽然可能情书跟作文有点不一样。
但是姜宜应该会喜欢一点点。
一点点也够了。
那时候的陆黎是这样想。
后来大概因为天生中文就不太好,十七岁的Arno一直都没琢磨出很满意的情书。
他总觉得这里写得不好,那里也写得不好,破破烂烂的配不上他的宝贝姜宜。
可十七岁的Arno不知道,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已经给未来的自己写好那封情书。
然后在某天一个极为平常稀松的日子,那封情书出现在姜宜面前。
陆黎喉咙滚动几下,嗓音很低道:“是你。”
不管是七岁、八岁还是十岁,甚至到了十七岁,他喜欢的一直都没有变。
一直都是姜宜。
陆黎稍稍压住了点剧烈的呼吸,他抬眼重复道:“一直都是你。”
“所以我讨厌陈兆,讨厌宋子义,讨厌每一个喜欢跟你待在一起的人。”
“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得巴不得全天下的人知道——”
“……”
半空中回荡的话听上去很强势,但陆黎却下颚收得很紧,整个人仿佛紧绷到了极致。
姜宜没有说话。
空气里很安静。
陆黎也静了一会,然后喉咙动了动,偏头低声道:“我知道你……”
他想说我知道你接受不了。
但话还没说完,姜宜就抬头道:“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
他眼眶有点红,吸了吸鼻子像是没头没脑道:“我攒了四千块钱。”
“啊?”
姜宜:“给你买洋娃娃的。”
他带着鼻音道:“你知不知道那种洋娃娃好贵,一个要六七千。”
陆黎有点错愕地愣在原地。
姜宜:“我已经好久都没有买拼图了。”
“那款我很喜欢很喜欢的拼图零售的时候,我也没舍得买。”
因为要攒钱。
他红着眼眶喃喃道:“我把钱都攒起来,想送你一个最好看最漂亮的洋娃娃。”
“但我有点点不太好 ,因为我选娃娃的时候偷偷选了一个黑头发皮肤很白的洋娃娃。”
因为他觉得那个洋娃娃跟他一样都是黑头发的。
他还知道了那种很贵的洋娃娃有圈子,好像是叫BJD,他以为陆黎像那些人一样在养着自己的洋娃娃。
姜宜虽然不太懂,但是他还是想给陆黎买一个最好最漂亮的。
沙发上的那个芭比娃娃脖子都歪了,陆黎也没舍得换。
于是姜宜错过了好几款自己很喜欢很喜欢拼图的限量发售。
陆黎喉咙动了动,一个猛烈而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呼吸有点抖道:“所以……”
姜宜吸了吸鼻子道:“所以你比拼图重要。”
他轻声喃喃道:“喜欢拼图,但是更喜欢你。”
喜欢拼图。
但是更喜欢Arno。
喜欢Arno要比喜欢拼图更喜欢。
要喜欢得多得多。
所以第一次做那种梦的时候就偷偷梦见了Arno。
所以即使长大了不习惯被Arno咬,还是每天晚上挪到Arno怀里睡,哪怕第二天早上可能会被Arno偷偷咬脖子。
所以生病了不敢告诉爸爸,但会第一时间去找Arno,难受的时候会像小时候一样习惯被Arno抱着哄着入睡。
所以Arno做出了那种事情,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觉得恶心,是觉得Arno脑子坏掉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所以才会在那个停电的晚自习,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在微微急促的呼吸声中允许Arno的慢慢靠近。
“……”
纯白色储物柜的柜门被人压住,压住它的黑发少年很白,偏着头被面前的金发少年用力吻着。
姜宜几乎没反应过来,就被面前人压在柜门上,扣着他的手,低头微微发着颤吻了下去。
唇瓣是滚烫的。
金发少年低头用力地舔舐着面前人的柔软唇缝,笨拙而青涩地想要撬开姜宜的唇瓣,吮吸住软红舌尖,急切而热烈,不知轻重地甚至吮得都快肿起来。
没人知道他激动得快疯了。
喜欢姜宜不是一年,不是两年,也不是三年。
是很久很久。
久得陆黎做梦都不敢梦到这个场景。
面前人吻得太深太用力,姜宜半仰着头,几乎喘不过气,眼睫湿湿热热的,眼尾泛着潮红,紧紧抓着金发少年的胸膛前的短袖,眸子里湿漉漉地全是水雾,有些打着颤。
没人知道第一个吻谁更青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