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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者上钩 第3节

晏为炽的洗漱用品不多,陈雾的更是少得可怜,洗头洗脸都是一块香皂解决,要不是晏为炽嫌他用香皂洗的头发难闻,把自己的洗发水丢给他用,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换洗头的。

不是为了省钱,是不想。

对他来说,换掉一个用久了的东西,要用很长的时间去找替代品,再去适应,如果用了一阵子发现不合适,还要重新寻找,一切重来。

这过程太费神费心了,不到万不得己,他是不会更换的,连那样的念头都不会有。

陈雾给抹布清清水挤干铺边上晾着,他出去发现晏为炽在掏挂在吊床链条上的卫衣口袋,没有要继续睡的意思,便问道:“你不睡了吗?”

晏为炽洗了个澡,毛孔里的灼热粘腻感都冲掉了,他舒坦了,耐心都比往常要多,有问必答:“不睡了。”

“那我帮你把被子洗了吧,都是汗。”陈雾说着就开始拉扯床被,眼角眉梢不见丝毫嫌弃和不情愿。

“陈雾,你不需要卖力的讨好我,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晏为炽从卫衣口袋里掏出张疑似宣传单的东西,余光扫过背对他的单薄身影。

陈雾手上的速度慢下来,他咽了咽唾沫,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没有……”

那声音太小,也就他自己能听得见。

晏为炽没有追问,他把手上的纸收进抽屉里,拿掉毛巾抓弄潮湿的发丝,关于他昨晚的状似鬼上身行为,他没提,陈雾也没问。

莫名其妙的出现,理所当然的翻篇了。

屋里一片静谧。

“晏同学,你头发是在哪烫的啊?”陈雾趴在吊床边拆被套,“我前面的头发有点长了想剪剪,也想换个发型,理发店过年应该都有活动,比平时要划算些。”

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他垂下眼睛,掩盖了眼底的情绪,“我还没试过烫发,要不我去你做头发的那家店问问……”

“没做,自然卷。”晏为炽说。

陈雾惊讶地转头:“啊……天生的吗?”

“不然?大自然卷的?”晏为炽看智障一样看他。

陈雾:“……挺好的。”他一眼不眨地瞅着晏为炽的一头金毛, “真的挺好。”

晏为炽看陈雾那眼巴巴的样子,怎么感觉像是在看狗,想要撸几下?

下一秒他的面色冷沉下去,妈得,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模糊不清的吵闹声,夹杂着歇斯底里的哭吼。

陈雾往窗外瞧了眼:“晏同学,可能出事了,我出去看看。”

“你居委会的?”晏为炽话音未落,给他拆被套的人就已经跑出去了,门都没来得及关,他的额角抽了抽,黑着脸把剩下那部分被套扯了出来,和床单一起拿去卫生间的洗衣机里洗。

陈雾回来跟晏为炽分享外面那场闹事,说是一大哥的媳妇找过来了,骂他为了钓鱼什么事都不管,家也不回,一天到晚的往水库跑。

两人在水边倒了一堆前尘旧事,闹得太厉害,现在去办离婚了。

“从同学到夫妻,十多年了,就因为钓鱼。”陈雾瘫坐在椅子上,摘掉眼镜抹脸,嘴里发出不能理解的叹息。

“你是不是傻,这和钓鱼没有直接关系。”晏为炽轻描淡写,嗓音里是不沾情爱的清醒理性,“是没爱了。”

陈雾朝他看去。

晏为炽要去晨跑了,衣领的拉链拉到下巴底下。

青春胜过所有盛装。

冲锋衣和运动裤显出干净气质,肩阔腿长,十分出挑。

他说:“爱情是多巴胺。会在某一瞬间突然出现,也会在某一瞬间突然消失。”

陈雾的脸上满是迷茫:“什么是多巴胺?”

晏为炽停下捏转腕部的动作侧低头,仰视他的人有双泪眼,任何时候看,都给人一种要哭了的感觉。

刚才出去一趟,可能是被风吹的,现在眼尾红红的,眼里的水像是更多了,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大概是晏为炽良久都没回答,陈雾又问,小学生课堂提问般认真: “那多巴胺出现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晏为炽正因为刚刚的走神烦躁,见他还在问,便绷住下颚线,冷嗤:“我十八,处男,你问我?”

陈雾:“……”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明天见明天见!

第3章 第 3 章

周一上午,西德职高门口出现了一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男孩子,都是青涩又嚣张不羁的模样。

第二节课都快结束了,他们才来,勾肩搭背玩笑打闹,一点儿都不慌。

门口也没有纪检的人在监督。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国粹,男孩子们甩着书包,晃晃悠悠地往学校里走,其中一人蓦地停住脚步。

头上挑染了两缕绿的黄遇喊问:“炽哥?”

晏为炽若无其事地迈步。

保安室里,陈雾捧着茶杯吹吹上面的茶叶,砸吧着嘴喝了一小口,还是烫,他放下茶杯,手机上就来了通电话,一接通便是生硬的质问,“在哪?”

“我在家。”陈雾说。

“拍个视频我看看。”晏为炽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陈雾立即站起来:“晏同学你……”他紧张的咽口水,“看到我了吗?”

晏为炽冷笑。

陈雾屏住了呼吸。

晏为炽寒声道:“来3号科技楼,201。”

“我现在去不了。”陈雾握住手机,小声说,“我在上班。”

“给你两分钟。”晏为炽说完就挂。

3号科技楼挨着操场,这个点没班级用。陈雾气喘吁吁地在走廊上跑着,耳朵里只有他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他快速上楼梯,推开201教室的门。

偌大的阶梯教室空荡荡的,晏为炽坐在后排靠窗的桌子上面,面对着杵在门口的陈雾。

“晏,晏同学。”陈雾摘下眼镜,擦掉快滴到眼睛里的汗,“早上好。”

“起床就说过了。”晏为炽无动于衷。

“那是在家的。”陈雾潮热染着薄红的脸上带笑,“这是在学校的,不一样。”

双眼皮大眼睛,一笑起来却弯成了小月牙。

晏为炽冷眼看他:“你笑什么?”

陈雾立马收起了笑容。

晏为炽盯了他一会儿:“过来。”

陈雾把眼镜架回鼻梁上面,局促地带上教室门,穿过几排座位走近。

晏为炽俯视眼皮底下的人,按着他肩膀,让他在自己跟前转了个圈,一身丑不拉几的黑色制服,皮带束着细细的腰,清晰的背脊线条延伸到那儿凹下去,又拱起来,工装裤包着小圆屁股。

陈雾正想说话,头上的帽子就被拿掉了,露出他压趴了的刘海,在他柔润的五官衬托下并不显难看。

“你没告诉我,你要来西德当保安。”晏为炽把玩他的帽子。

陈雾垂眼:“想说来着。”

“最后还是决定瞒一天是一天,瞒不住了再说?”晏为炽阴着一张脸,“陈雾,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等你中午放学可以不?”陈雾低声下气,“你还要上课。”

“你觉得我在这见到你,我还能学得进去?”晏为炽将帽子大力扔给他。

陈雾接住帽子,冤枉道:“你学不学得进去,跟我没关系的吧。”

“说什么呢。”晏为炽的手掌撑着桌面前倾上半身,微微低头,肩膀抵着陈雾的肩膀,耳朵凑近他的,“大点声,让我也听听。”

陈雾登时挺起胸膛,正色道:“我是说很对不起!没有事先跟你打声招呼!”

晏为炽微偏头看他,似笑非笑。

教室门外有清洁工经过,拖把还是什么的碰到门,“砰”地一声响。陈雾受惊的抖了下,他戴回帽子,拽着帽檐调整调整。

晏为炽的脑中浮现出陈雾和几个大爷坐在保安室的一幕,沧桑衰老里混入一白面小生,就好似枯木上冒出了一株绿叶红花,他慢悠悠地拨弄腕部佛珠:“说吧。”

“我来春桂之前托这边的老乡帮我找个事做,有天他跟我说有个保安的工作,问我干不干,我说干。”陈雾飞快地看了晏为炽一眼,忐忑又真挚,“就是这样子。”

他见晏为炽不开口,便慌忙道:“我是后来才知道你在这里上学的,不是要赖着你,你别误会,我……”

晏为炽“啧”道:“我说你什么了?”

陈雾垂眼抿嘴。

晏为炽的双腿垂在桌边,脚尖挨着地面,他弹弹陈雾抚平整的制服领子:“工作多得是,为什么要做保安?”

“我是个没有上进心,没有大抱负的人,”陈雾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想提前享受老年生活。”

晏为炽:“……”

“西德的保安可没你想的那么清闲简单。”他意味不明,“搞不好会缺胳膊断腿。”

陈雾乐观道:“我其实主要干的是看门工作,不管治安的事。”

晏为炽斜他一眼,像看一个天真单纯的小朋友。

桌上的手机响了有一会,晏为炽才去管它。

电话里是黄遇急冲冲的大吼声,“炽哥!你人在哪儿呢!场子都摆起来——”

“等着。”晏为炽对陈雾昂首,“跟我走。”

陈雾懵懵地问:“去哪儿?你不会是要把我介绍给你同学吧?”

他从晏为炽的神情中得出答案,惊愕又不解,还有退缩与不安:“没必要的吧,我只在你这儿暂住一段时间,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就走了。”

晏为炽的面上一闪而过古怪,确实没必要。他干嘛动那心思?

陈雾跟晏为炽前后脚出教室:“晏同学,在学校里你就当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晏为炽迈着大步甩开陈雾:“我晚上不回去吃。我放学前要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及时跟我打招呼,一直拖到被我抓包。”

“哦……”陈雾冲他的背影大力挥手,“晏同学,记得多喝热水啊,你感冒还没完全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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