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能再靠近一点吗 第49节
不过云缓这里还没有波及到。朝廷封了云缓郡王,这阵子连凛王见了他都态度和缓,比王妃在的时候都要客气,陶侧妃这种欺软怕硬的暂时不敢对他有什么动作。
拿捏了韩氏一番之后,陶侧妃得意洋洋的对左右下人道:“像她这种正室,活得倒不如我这个侧室。”
按理来说,韩氏是云广陵的正妻,府中地位是高于陶侧妃,韩家在凛州的地位不逊色于陶家,被陶侧妃压到头上,倘若王妃知道了,肯定不敢相信。
陶侧妃有凛王给她撑腰,遇到什么事情她总要告诉凛王。有关后宅内事,无论大小韩氏都不敢告诉云广陵,有时候事情太大了,她讲给云广陵让他拿捏主意,反而被云广陵训斥一通。
这段时间陶侧妃风光得意,完全忘了她还有个儿子被发配去了偏远的乌布。
她正听着两侧的丫鬟奉承自己,陶侧妃娘家的一个下人突然过来了,他急匆匆的在陶侧妃耳边讲了几句话。
听完之后,陶侧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云缓回去之后,他刚刚拆开一盒红豆酥,淡竹带着花知乐进来:“小公子,花少爷来了。”
花知乐毫不客气的坐下来:“呦,胡春园的红豆酥,我平时都不舍得买来吃,给我吃一个给我吃一个!”
淡竹沏了茶水过来。
云缓还没有反应过来,花知乐这个大嘴巴已经塞了两三个红豆酥。
“你穿的是昨天的衣服吧?”云缓吃相依旧很斯文,上上下下打量了花知乐一番,“你是不是还没有回家?”
一般情况下,这几个人不会穿和前一天一模一样的衣服,哪怕款式颜色一样,配饰也会有所区别。
“岂止没回家,我还没吃饭。”花知乐道,“昨天晚上我们都睡在了燕春楼,后半夜我爹派管家叫我回去,我不愿意回去,嫌管家太唠叨,还把管家打了一顿。”
然后,花知乐今天早上酒醒过来,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瞬间后悔了。
要是他现在回家,肯定被他爹劈头盖脸的骂一顿。
“唉,有时候我真佩服你的涵养,”花知乐瞥了淡竹一眼,“比如你这个下人,把这么热的茶水端上来,你居然都能忍着不踹他。”
云缓:“……你快把我的红豆酥吃完了,我只想踹你一脚。”
淡竹赶紧溜出去了。
花知乐吃饱喝足之后,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那个,你昨天晚上喝了紫英浆,回来有没有发觉身体异常……”
话未说完,花知乐看到云缓脖颈处的红痕。
他咳嗽一声,上前搭了云缓的肩膀:“是哪个丫鬟?”
云缓不满:“嗯?”
这个时候花知乐觉得自己浑身发凉,像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他放开云缓往后看了看,看到窗边坐着一名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
他上次过来便见过这名男子,当时花知乐心里还感叹这个人一看就是习武出身,这次被对方盯着,不知道为什么,花知乐总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平日里哪有人敢盯着他花少爷看,真有下人盯着他看,早就被他把眼珠子摘下来了。因为在云缓家里,云缓又是一贯的维护他院子里的人,花知乐没敢说什么,默不作声的把搭在云缓肩膀上的手放下来了。
“你脖子上的痕迹,”花知乐道,“我想知道是哪个丫鬟亲的,难怪你昨天不跟我们去燕春楼,原来是在家里有相好的了。”
云缓逐渐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醒来伺候他的下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是因为知道,他们默认云缓也清楚,怕云缓尴尬所以不提。
刚刚虽然见到了韩氏,韩氏过于端庄,和他们这些小叔子讲话时总是习惯性的低头,眼睛是往下看的,加上她没有云缓高,低头时自然看不见云缓脖子上的痕迹。
云缓咳嗽一声:“这件事情么——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不要问我,问我不会告诉你。”
“你是怕我告诉我娘,然后我娘再告诉王妃?”
云缓喝茶,试图想瞒天过海隐瞒过去:“……是吧。”
“兄弟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花知乐揉了揉自己后腰,“谁不知道我仗义,对了,我听说你想娶麒朝女子为妻是不是?”
云缓:“……啊对,是这样。”
云缓在凛州并非全无社交,只是各家离得远很少往来罢了。这段时间这群朋友频频把云缓约出来,有联络感情的意思,也有其他的缘故。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家里都有未出阁的妹妹。在凛州,因为嫡长子继承一切,庶子分家后得不到什么东西,家里女儿出嫁后能维系两家交情,所以不太像家中公子一般讲究嫡庶。
花知乐道:“我有个堂妹虽是凛族女子,长得十分美貌,你看我就能看出来我家的人长相不错。而且她从小学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麒朝世家贵女都不一定像她这般娴雅,这是我最疼爱的一个堂妹,也是家族中最看重……”
话未说完,花知乐又觉得身上一凉,甚至比刚刚更凉。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那个穿黑衣服的又在看自己。
花知乐恨自己没有多穿两件衣服过来御寒。
云缓手中握着茶盏,半晌,云缓才微笑着道:“倘若真是你最看重的堂妹,你不该向我提起她。给我把脉的大夫,应该常去你家看望你祖母的情况。”
花知乐沉默了半天。
过了一会儿花知乐又塞一块红豆酥进嘴巴里:“咳,你就当我瞎说。”
云缓看着最后两块红豆酥落到了花知乐的嘴巴里:“你来之前不在路边上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么?燕春楼不给你提供饭菜?”
“昨天和他们几个说好了,谁最后醒来谁付钱,当时忙着出来忘了吃饭。”
花知乐边吃边道,“那个堂妹,确实是家里重金培养出来的,每年至少要砸八千两银子到她身上,她琴棋书画都是重金从江南请的女先生教的。这些女先生们的才情加起来恐怕不及王妃的十之一二,由此可见,你在上学这一块省了多少银子。”
云缓:“……”
云缓现在只想把这个蹭吃蹭喝的家伙撵出去。
云缓道:“我每年可没有八千两银子的收入,而且我自己都要吃很多饭。”
“家里培养她,本是打算献给太子殿下当侍妾。你也知道,太子殿下不仅仅会打仗,他的兴趣爱好都颇为风雅,喜欢的很可能是风雅的女子。”
可是,太子出了这档子事,如今所有家族都对太子避之不及,生怕有任何牵扯。
云缓看起来前途无限,昨天李轻舟对云缓那么客气,花知乐心思微动。
作为云缓的朋友之一,花知乐对云缓有所了解。虽然云缓在武功方面不如凛州诸多男子,但他的才学却是实打实的厉害。
花知乐去都城之前,原想着都城贵族公子肯定都和云缓一样才学出众,随随便便几个时辰就能写出锦绣一般的文章,每个人都会弹琴画画下棋做诗,去了之后才发现,云缓如果生在都城一些簪缨世家,肯定被家中长辈当成心肝肉。
怎么说呢——都城那些贵族公子最擅长的其实是斗鸡走狗捧花魁,玩儿的花样比他们这些凛州纨绔多十倍,相比之下花知乐就是个既没见识又没地位的土包子。
花知乐想和这些贵族公子混,结果人家圈子里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他来都城表面上是游学,所以带了一本文集,上面都是各个凛族好友家里有才的门客写的好文章和好诗。
前两年的科举策论题出来,策论题目是《书》中的一句话,“慎乃俭德,惟怀永图”,云缓被王妃逼着写了一篇文章,花知乐虽然看不懂什么意思,见云缓的字写得相当不错就要来夹在了里面。
他把文集拿给新交的朋友看,这个朋友的父亲是翰林院的,涵养比旁人要好些,斯斯文文并没有瞧不起花知乐。他翻看其他文章时没说什么,翻到云缓这篇文章赞不绝口,非要花知乐给他引荐写文章的才子,说要把青年才俊介绍给丞相。
花知乐怕惹出乱子来,费尽口舌才没有让这个朋友把这篇文章送到丞相跟前。
去了都城之后,花知乐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凛族所看重的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看重。
云缓大概就是没生对地方。
“你如果是个女孩子,说不定太子会喜欢你这款,”花知乐摸着下巴道,“长得和神女似的,还多才多艺,如果吃的少点儿,身体结实一点儿,不和人顶嘴……”
别说太子了,他都想带回家天天供着。
云缓翻了个白眼:“你如果是个女孩子,我让我五哥把你娶了,正好他还没有娶妻。”
“别!不要!我不同意!”花知乐连连摆手,“好几个朋友议论他床上不行,纳侍妾只当摆设,从不和她们睡觉,动辄挑刺骂她们是贱人,每次打她们一定会打脸,我嫁给他岂不是守活寡?”
云缓震惊,云煜的房中事,他们怎么打听出来的?
“因为有些侍妾是别人送的啊,她们会和外面说,”花知乐嘀咕道,“不过,太子和你二哥差不多大吧?他一直都没有娶太子妃,说不定真喜欢男的。都城那群人玩得可大了,有一天我听到一个马车里莺声燕语,以为哪个风流王爷和他的小妾在里面,结果马车停在一处珍宝阁前,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郡主搂着两个年轻小姑娘下来……”
云缓神色恍惚。
过了一会儿,云缓道:“这在都城很正常吗?”
“在凛州要被你父王打断腿,在都城很正常。”花知乐小声道,“有个小侯爷,甚至娶了一个男的进门当夫人。我在都城还看了男春宫,可惜没带来凛州,如果带来被我爹发现,他一定把我扔到草原上喂狼。”
云缓一时间沉默了起来,他后知后觉发现,或许连锋昨天晚上对他做的,就是男春宫上会画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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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花知乐在云缓这里吃饱喝足, 眼看着天要黑了,他不得不回去了。
云缓对他摆摆手:“再见,如果你的腿被花老爷打断了, 记得来我这里拿药, 我有很多疗伤的良药。”
花知乐哭丧着一张脸和云缓告别。
等人走了,云缓觉着自己可以清净几分了,结果凛王跟前的李康安过来了,说是凛王想见他。
云缓头疼欲裂。
他和凛王的父子情分浅得不能再浅。
凛王看不上云缓这种文文弱弱的儿子, 云缓亦从不把凛王这种心狠绝情的男人当成自己的父亲。
不用想便知道凛王叫他过去是为的什么——昨天晚上李轻舟出现在冷玉坊一事, 恐怕传遍了整个凛州城。
去了之后云缓才知道是应酬, 一帮大老爷们儿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下面是几名可怜的乐姬唱歌跳舞。这些人个个四五十岁, 无不是凛州最上层的人物,还有两个是隔壁溆州的高官。
往常这种场合, 一般都是让云广陵在旁边做陪。这些时日有意冷落云广陵, 所以把云缓叫到了宴席上。
云缓有郡王爵位,不必像云广陵平日里一样站在凛王身侧照应众人,他坐在了凛王右侧。对面是隔壁邬州的官员——两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 据说是邬州某个大郡的郡守和御史,一个叫黄治,另一个叫柳文。
云缓想不通一郡的郡守不好好在自己的地盘看着百姓,百里迢迢的来别人地盘做什么客。他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一下,表面上还是风度翩翩的还对方一礼:“黄郡守, 柳御史, 久闻两位大人之名。”
实际上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场合, 客气的话必须说起来。
这两人完全没有想到, 大老粗的凛王居然有这般光风霁月的小儿子, 一时间看得眼睛都直了。再一想想凛王妃可是有江南第一美人的称号,顿时有些释然。
云缓全程只当个吉祥物就行了,他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剥花生,然后在旁边听这些中年男人吹牛逼。
听了一会儿,云缓也猜出为什么凛王会让自己坐在这里了。
在众人眼里,云缓被皇帝封为郡王,王妃被皇帝赏赐封地,这是天大的恩赐,云缓肯定就是皇帝这一派的人。
这个黄郡守和这个柳御史,也是皇帝的人,还是非常忠心的那种。
黄郡守家世不错,年轻时本在京城做官。他酒后唐突了好友的妻子,被一帮人不齿,朝中官员弹劾他的轻浮举动,觉着这种冒犯好友妻子的男人不配当官,让皇帝把他贬为庶人。结果皇帝说了句“人不风流枉少年”,把黄治提到了地方当县令,之后二十多年里不断提拔,现在居然成了郡守。
因为这个缘故,黄郡守对皇帝感激涕零,邬州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被他私下里奏报给皇帝。
黄治多喝了两杯酒,脸色涨得通红:“那些忘恩负义的家族,什么楚家、白家、于家,通通没有良心!陛下就该把他们抄斩了!”
云缓慢条斯理的吃着花生,眼睛看向黄治,很好奇黄治带来的第一手八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让他们死,他们居然敢把陛下的私事都给抖出来!”
听了半刻钟,云缓终于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