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和替身跑路啦 第98节
他把纪谦带上副驾驶,开车往高速走去。
纪谦有些茫然地坐在副驾驶,眉间带着浓浓的不解:“乖宝,这是去哪里?”
白洋目视前方,带着一种坚定和欣喜:“哥哥,我带你去看星星。”
车辆一往无前地往前行驶,不曾停歇。
不知行驶了多久,白洋将车停在海岸边。
雷克萨斯全天窗车顶,整块车顶对着夜空的星星,一览无余。
白洋将座椅倒下,用那般璀璨的眼神看着纪谦:“哥哥,今天晚上有天琴座流星雨,我们好像赶上了。”
从一个城市,一路急行到另一个城市。
凌晨四点,夜空倒转降落。
漫天星光,星落如火,星陨如雨。
银河纵横穿流、星斗横竖移动。流星沿着银河闪动,浪花飞溅,露珠零落。
迸星拂霞外,飞烬落阶前。
泛散开来的波纹在闪烁着粼粼波光,坠落的星星在天空尽头舞动。
海潮的声音袭来,抵不过纪谦心底的悸动,滚烫的跳动,如雷震,如海啸,如飓风,几乎让他失去自制能力。
让他呆愣在原地。
无法言语。
白洋解开安全带,跨坐在纪谦身上,用力抱着他:“哥哥,我爱你,我每天都会说爱你。”
我坚定不移地爱着你,不要担心我游离,不要担心我远去。
我就在这里,每天都会说爱你。
炙热又明亮的爱意。
纪谦近乎虔诚地回抱着他,抖着手揽着他,又用力将他箍紧。
他埋在白洋脖颈间,手臂的力度像是要将他嵌入身体里一般。
怎么会能有一个人的血肉能让人如此失去自我又找到自我。
怎么会在凌晨四点的海边听见海底的鲸鱼长鸣不止。
怎么会这个夜里,让他发现他是拥有这样的爱意。
此情千万重。
白洋感受到流入脖颈处的湿润,温热的液体,却把他的心尖烫得颤了又颤。
他们躺在车里,车顶无数星子坠落。
桃花藏情与月,粉面斜偎,身似浮星。
清露不断,清流零乱,难闭重门关。
琼枝滴落风吹散,润润温情江海畔。
红樱桃,樱桃躲,点醉折腰人,潮打三更五夜,不堪盈手。
重门深,曲沼清,濯缨沿沂入,收尽春光暧昧,月半明分。
博其以吻,约其以力,欲罢不能。
山林为之崩也,川泽为之涌沸。
他们相拥在车里,星海都为之祝福。
良久,纪谦搂着他,慢慢说道:“我以前的时候很喜欢看星星,因为偌大的别墅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就坐在阁楼的顶上,看夜晚的星星,一次次地闪烁着,从天黑看到天亮。”
白洋只能用力抱着他,把自己的体温分给他。
“而齐溯,严格算起来,他还是三个月胚胎时,我就认识他了。”
“哦......”
“我看着他出生,然后和他一起长大,如今算起来,已经退让22年了。”
“啊?”白洋抬起头来,看向对方俊美的面容,还有眼里浅浅的怅然,“为什么说是退让?”
纪谦抬眼看向看流星划过的天空,星霞挥洒,似有叹息又像是没有,只是随意开口道:“许是他对我一直都有着优越感吧。”
眉眼里是散去的怅然,白洋忍不住轻声问:“他怎么会对你有优越感呢?”
在他看来,青年面容英俊,不过俊美的外表只是一副皮囊。在青年的眼里似有岁月缓慢流动的痕迹,是温柔留下的印记。
温柔就是世界的宝藏啊,只要待在青年身边,连烦恼和苦痛都像是模糊了一般,那些清泉混着林籁安抚着急躁的心,待在他身边人也变得平和安静,温柔包容着。
怎么会有人对着这样如玉般的人,还存在优越感?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纪谦最终还是在小孩紧皱的眉头上浅笑出声,缓缓道:“大概是因为我五岁时,父母离异,我跟随母亲回到苏州,而我的母亲事业繁忙,我是由他的父母带大的孩子。”
“是一个没有父亲,又抢夺了他的父母的孩子,他慷慨地将父母分享给我,自然也有着隐约的优越感。”
纪箐女士年轻的时候在北京读书,不料父母发生意外,骤然离世。她独自北漂,心情极其低落之下,认识了纪谦的父亲,便和霍洪闪婚在一起。
霍洪看中了纪箐的美貌、高学历、年轻,甚至是工作上的雷厉风行,两人迅速遁入爱河迅速结婚,但是婚后感情并不理想。
纪箐一心扑在事业上,霍洪却希望她能在家当个贤妻良母。纪箐也曾挣扎过,怀孕生子,可是她办不到,她也需要自己的事业。
她是山谷里肆意生长,蓬勃向上的坚毅的青竹。她多年苦苦求学,父母供养支持,悉心栽培,怎么能甘心困在家庭之中当一个家庭主妇,不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两人逐渐发生激烈的争吵,越吵越凶,相互不理解,最后聚少离多,黯然离婚收场。
纪箐明白自己虽然是事业女强人,但多半不会再婚,可是霍洪却不一样,男人很快就很二婚继续拥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要求孩子归她,或是财产依法分割。
霍洪一开始并不同意,可是纪箐很清醒:“霍洪,你还会有第二个妻子,第二个孩子,甚至第三个、第四个孩子,那么小谦算是什么呢?他在你这里会有什么样的位置?”
霍洪最终还是松口同意,也给了她们母子一笔财产,并未让纪箐带着孩子净身出户。很快,他就像纪箐说的那样,又找了一位高学历、漂亮的娇妻,拥有好几个孩子。
纪箐头也没回,带着孩子回来改名,又重新打理她父母留下的实体超市行业,她有七分心扑在事业上,还有三分心在孩子身上。
纪谦明白,自己的母亲其实很爱自己,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天地,不该局限在家庭里,只是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出现的时机,太不好了,像是一个美好的错误,天使没有交涉清楚便让他突然降临,这个出现在世上的孩子让纪箐女士手忙脚乱。
他跟着母亲回到苏城定居,当时只有五岁,纪女士一心一意扑在事业上,保姆做完饭菜回去后,那栋别墅里就留下纪谦一个人。
纪谦人小,很乖,也不贪玩,但是总有照看不到的时候。纪谦偶然一次在幼儿园下课后,纪箐女士加班,忘记通知司机去接他,纪谦就在门口等到了天黑。
终于第二天,纪箐女士想起来再找一个照顾他的保姆,林霜女士就是这个时候靠近纪谦这个孩子的。
她多年未孕,喜欢孩子,便主动来当阿姨照顾孩子。
如此,便与林霜阿姨认识二十三年之久,隔年,林霜阿姨怀孕,他和齐溯正式相识。
重新回想起过去的那段时间,突然发现也只剩下一地飘忽的话语,大致也不过是不断地对着齐溯的退让,从记忆中翻出那些印记,也不过是努力当好一个竹马哥哥。
纵然有些那些许优越感,可齐溯还是一个乖巧喊着哥哥的孩子,大方地和他分享自己的家庭,会在除夕夜里跑到他家,牵着他一路回到自己家,度过一个又一个孤寂的夜里。
他陪着齐溯从咿呀学语到青葱少年,最开始的忍让到最后变成了理所当然。
他都快忘了,有些事到底是不在意,究竟是责任,还是算了。
纪谦顺着天幕往无垠的地方眺望,静静地等待着,落幕。
纪谦在看着天际线变成沉寂模样,白洋却一直在看他,看他薄薄的眼皮轻颤,眼尾的眼睫垂下又抬起,最终回归平静。
随着青年缓缓道来,白洋好像看见了那个小小的孩子,孤零零地站在滑滑梯下,被林姨捡回去。
他踏入不属于自己的别人家里,可是属于他的家里同样没有人等待,从此游离在两个家中。
明明遇见一个竹马小弟弟,可是竹马小弟弟一直挥霍着青年的温柔。
一想到这里,白洋就觉得鼻梁骨在一阵发酸,从心底揪起来的痛意席卷全身,他好像闻到了湿答答的篝火点燃的气息,被浸湿的柴火摞在一起,点燃时冒出刺鼻的烟雾,可是底下的小股微弱的火焰,仍然执着燃烧着,他揉了揉鼻子,使劲吸气后,兀地抓住青年的手臂:“哥哥!不能这么想!”
那么清脆的声响,纪谦从落幕中回过神来,偏头看向一旁的小孩,有些疑惑不解:“嗯?”
白洋眼里清澈明亮,远比余霞灿烂,他认真说道:“哥哥,父母离婚是因为你的错吗?当然不是,那是大人的事情,和小孩有什么关系!”
纪谦顺着他的话,思索一番,轻轻颔首:“嗯,确实如此。”
“那他的父母先是两个人,才是他的父母,作为一对成年人组成的夫妻,喜欢一个乖巧漂亮的小孩怎么了,根本不是他在分享自己的父母,是这对夫妻喜欢你而已。”虽然没见过纪谦小时候的模样,可是白洋就是笃定他小时候也一定是个漂亮精致的少爷模样,这样的小孩谁见了不会喜欢?
纪谦再次颔首,半垂眼睛认真看着这个神采飞扬的小孩:“是这个理。”
白洋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臂,专注地看着他:“哥哥,你的退让不过是你的涵养,是出于自身愿意的,是你的付出,是月亮在散发着光芒,却也不是他出轨的理由,不是他得寸进尺的理由。他特别坏,月亮在散发着光芒,他却以为月亮是因为他才发光,却不知道月亮本来就是明亮的。”
纪谦微怔在原地,浅笑出声,不忘纠正对方:“月亮的光来自太阳,它本身是不会发光的。”
“啊?”白洋明明还在思考着什么,却被打断了,连忙道,“这不重要,我的意思就是说呢,哥哥本来就是温柔的,不是因为他。”
纪谦的左手被小孩紧紧抓住,他只好伸出右手在小孩头顶揉了揉。
小孩的头发蓬松柔软,发质细腻,像是一团云,带着微卷的弧度,只是现在还带着湿漉漉的汗,发丝在掌心下散发温度。
白洋只觉得手掌的温热从头顶传下,温暖舒服,被顺毛撸到浑身懒洋洋,抬起小脑袋在纪谦手心蹭了蹭。
“谢谢。”
这一路上不停歇地前行,在一次又一次和自己达成和解,终于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那些执念都归于零。
他有一座小岛,就立在无妄的海面之上,他是小岛的主人。
这个岛上风轻云淡,透明的水,找不到距离,像是画一样。
密林和树枝交错,鲜花点缀,海浪波声,深深浅浅。
有自由的螃蟹和贝壳在沙滩上游走。
有自由的鸟飞翔在小岛上空。
只是这座岛屿,被海水环绕,被白茫茫的雾气阻断,再厉害的掌舵人也无法在视线不明的情况下进入这座岛。
小岛上的生物自由散漫的生长,它被保护,也被隔绝。
直到有一天,也是平常的一天,甚至是海面上有些可怕的一天。
雾很大,浓厚的雾笼罩在岛屿之上。
在白茫茫的一片中,有一只白色的小羊从雾的那边横冲直撞地冲了进来。
谁也不知道这只小羊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这只小羊要去何方,它是怎么路过这座岛屿,又要什么时候离开。
可是小羊低头看向岛上的盛放的鲜花和白色的砂砾,蹦蹦跳跳地探索着这座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