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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在三本书当炮灰男配后 第110节

江宴秋连忙低头看去。

刚刚周彻扯他袖子那一下,确实把凤鸣扯歪了一点。

……至于这么生气,甚至还直呼他全名吗。

江宴秋心里偷偷吐槽。

一定是他们剑修的强迫症犯了!

于是他腆着脸笑嘻嘻道:“啊,剑穗打结了,要小师叔亲自来理它才肯顺。”

郁慈:“……”

下一秒,他俯身凑近了些,微微低头,神情无比专注地替江宴秋查看凤鸣的剑穗。

江宴秋:“……!”

没有小师叔!我就是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他怎么敢真让对方来帮他理剑穗啊!

那一头,周彻双手握拳,指甲几乎把手掌掐出一道深深的红印。

牙都快咬碎了。

江宴秋坐立不安地支使完小师叔帮他理剑穗,过了片刻,郁慈抬起头,修长的十指替他将剑穗垂下放好,淡声道:“好了。”

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朝周彻的方向看过去。

那张脸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无比冰冷。

明明是暮春夏至的时节,周彻却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这人……

他惊疑不已。

——难道竟然跟自己是同道中人?

周彻露出个僵硬的笑容:“郁仙师是心情不好,还是……不欢迎我吗?”

江宴秋:“还好还好,小师叔一般对谁都这样。”

郁慈:“嗯。”

话说到一半的江宴秋:“……”

看来小师叔是真的心情不好。

周彻咬着下唇,神情无比楚楚可怜,是个人见了都要于心不忍。

但这些人里,显然不包括郁慈……

他冷冷地瞥了周彻一眼:“两者都有。”

江宴秋还没反应过来“两者都有”是什么意思,周彻身形摇晃了一下,苦笑着看向他:“宴秋,这偌大的皇宫里,谁都瞧不起我,谁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宴秋也是吗?”

他神色殷殷,眼尾微红,泛着苦闷和期待,叫人怎么也说不出重话。

江宴秋只得道:“没有的事,小殿下,还是有很多人敬爱你的。”

周彻凄惶一笑:“当年我侥幸捡回一条命,被国师救回来,又发了许久的高烧,谁料,清醒后,母亲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有脸回来,你还要给我惹多少事’。”

母亲只是宫女出身,被皇上偶然相中春风一度后,被封了个最低等的答应,也竟侥幸有了他。在这偌大的深宫,没有任何背景和助益,荣辱俱是皇恩。他们娘俩只能活得战战兢兢,生怕有一丝一毫行差踏错。

因此,当得知周彻瞒着其他人,乔装打扮跟着太监宫女们贪玩出宫,又撞上魔修作乱,幸好国师出手才逃过一劫后……

她心里的第一反应不是庆幸,而是恐慌恼恨。恼恨为什么周彻这么不懂事,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恐惧皇帝雷霆大怒,怪罪于她。

所以周彻会长成今天这幅样子。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生怕惹别人不开心、遭人厌弃。

他看着江宴秋,单薄瘦窄的肩膀伶仃地支撑着有些不合身的宽大朝服,眼神凄凄,又有些倔强。

江宴秋:“……小殿下,在下斗胆说一句,其实旁人如何看你,并没有那么重要。”

周彻愣了愣。

江宴秋如果有弟弟,大概也就他这个年纪,因此,当他不笑时,神情有些带着温柔的沉静:“人生如逆旅,人活一辈子那么长,大多数都只是匆匆过客。他们的只言片语,其实不用太放在心上。当你成功脱离那个环境,从山顶向下看去,会发现那些声音和手段,其实也不过如此。”

就是这么奇怪,人在低谷时,仿佛全世界的恶意都排着队接连敲门,让他体验了个遍。而脱颖而出,位处高处之后,好像天底下又都是善良又客气的好心人了。

由此可见,好言跟恶语都是薛定谔式的。

但当事人身处泥潭之中,想要靠自己爬出来,又谈何容易?毕竟不是谁都像风阳公主这般,文韬武略,凭女子之身也能立下赫赫功劳,让天子和文武百官都对她另眼相看。

有时候,真的只是需要有一个人在旁边拉他一把而已。

“殿下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假以时日,一定能够让那些人刮目相看。”

周彻嘴唇嗫嚅了两下,还想说什么,却见江宴秋已经被人拉走了。

九皇子喝得有些高了,直喊江仙师是他的救命恩人,对他有再造之恩,说什么今晚也要敬江仙师两杯。

那张带点凶相的国字脸此刻写满恭维和感激,亲自为江仙师斟酒。

周围一帮人目光殷切,江宴秋也不好说什么,客客气气地把酒干了。

周彻眼神暗了暗。

六角宫灯高悬,那人站在灯火通明处,游刃有余、应酬自如地同周围人谈笑,仰头将杯中的玉液一饮而尽。

而他,却身处灯光都照不到的无人问津的阴暗处,只能仰望着那人的身影。

有人经过,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把他撞得一个趔趄。

那人连忙转头看向他,见到是二十一皇子,表情明显松了口气,敷衍地道了声歉。

“……没关系。”周彻敛眉说出这句话,对面却早已不在原地了。

他的目光沉沉,无比幽微。

.江宴秋好不容易应付完这波来敬酒的,刚松了口气,忽然想起刚刚话说到一半的周彻。

他抬起头,目光四下搜寻,早就不见对方的身影了。

江宴秋也没太放在心上,拽了拽郁慈的袖子,小声道:“小师叔,我们要不要找个理由先撤?”

郁慈脸色和缓了一些:“累了吗?”

“还好,”江宴秋诚实道,“就是有点无聊。”

参加天子的寿宴是十七皇子他们亲自邀请,不得不露面,但有一说一,确实令人尬得慌。

他毫不怀疑,继续呆下去,这些人连他的穿衣品味、衣服上的花纹都能夸出花来。

讲道理,这些礼服都是皇室的内务府准备的(……)

他不禁怀念起跟郁慈和楚师兄三人在运河上泛舟喝酒,天南海北地聊聊天来得放松。

郁慈微微低头看他:“嗯,我们一会儿从侧门先走。”

江宴秋不知联想到什么,忍不住乐了:“小师叔,我这算不算带坏你?跟我下山出趟任务,什么不该做都做了。”

沉迷凡间美食,逛小吃街,包游船画舫喝酒,参加筵席偷偷提前走后门离场……

清冷端方的小师叔都被他霍霍成什么样了。

郁慈淡声道:“如此这般,便叫‘不该做的都做了’吗?”

江宴秋:“……”

怎么回事。

总感觉小师叔刚刚是在嘲笑他。

一定是错觉。

突然,前方传来的一阵争执喧哗声,不少人注意都被吸引了过去。

江宴秋定睛一看。

……更想拔腿走了。

竟然是十七皇子跟一位妃嫔起了冲突。

十七皇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从初见时对五皇兄言语不逊的跋扈皇子,变成了现在张牙舞爪色厉内荏被人一按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某小型犬。

只见他白皙的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对面娇俏的女子,愤怒道:“你凭什么扔我母妃的东西!”

细细一看,对面那位年纪看起来不比他大多少,年轻漂亮的玉容满是娇艳,不屑道:“扔就扔了,我还要跟你汇报?”

她美目流转,一手轻拂微微隆起、已然显怀的肚子,慢悠悠道:“皇上看我月份大了,体恤妾身原先住着的宫殿太小,才让妾身搬进连姐姐原先的寝宫的。这关我什么事呀,你有本事,跟皇上说呀?”

十七皇子怒道:“我们说的是一回事吗?你搬进去就搬进去,谁稀罕那破屋子!为什么一声不吭,把我母妃从前作的画都撕坏扔了?”

对面的年轻妃嫔脸色僵了一瞬,很快毫不客气地反击:“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撕毁的?我还要说是那些毛手毛脚的下人、宫里不长眼的野猫野狗干的呢。连姐姐被接去行宫疗养,谁知道她几时搬回来,她自己手底下的下人怎么不知道把她的东西收收好?”

十七皇子:“你——!”

“你什么你?十七殿下,你可别忘了,妾身现在可是有孕在身。若是冲撞了胎气,皇上怪罪下来,可别说我事先没提醒你。”

“——圣上到!”

御前太监高唱一声,在场众人均是脸色一变,齐齐低头。

昭武帝脸色不太好看:“这是在吵什么?”

十七皇子抬头看见皇上,眼前一亮,一脸忿忿:“父皇,就是这个女人!把母妃的东西扔出去不说,还把她年轻时作的画都撕毁了!”

昭武帝面色沉沉不变,刚刚跟十七皇子对峙的年轻嫔妃已然捧着肚子“哎呦”一声,顺势倒在了皇帝怀中,楚楚可怜道:“皇上,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没想动连姐姐的东西。许是下人搬东西是不注意,这才引起了十七殿下误会。”

十七皇子气得发抖:“……你胡说!”

昭武帝面色不善地看向自己的十七子:“胡闹!你母妃的东西,是我命人搬去行宫的,你找她的事做什么。”

十七皇子愣了愣,眼中的光似乎熄灭了。

他眼尾细长,挑眉看人时,总显得有些不怀好意。这样的一双狐狸眼和薄唇,生在他母妃连贵妃身上,就恰到好处,勾魂夺魄,但生在他这个男子身上,总是不免过于阴柔。

他死死盯着昭武帝,一字一句,如在泣血:“当年你明明答应过母妃,会一辈子爱怜她,宠溺她,那些荷塘里盛开的金莲、书房里收着的字画,都是因为你的喜好,母亲才会细心琢磨!她从小被娇养得连针线都没碰过,却为了你寒冬腊月拜师学画,手上长满冻疮!父皇,你对得起母妃吗!”

“够了!”昭武帝脸彻底黑了,不由分说地低喝道。

虽然已年过耳顺,但帝王的威严犹在。这一声厉喝,吓得不少人连忙跪地,头都不敢抬。

闻言,倚靠在昭武帝怀中的年轻妃嫔,不由得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也不知是在嘲讽为昭武帝作画的连贵妃、满脸失望的十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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