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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嫁夫 第57节

桑北弥闻讯赶来,未等白宣说话,他收到消息后直接开口,问那几名军医;“将军情况如何?”

说罢急火攻心,骂骂咧咧几声,“忒娘的,在那么冷的地方徒手挖雪,将军、将军真是要凭借人力,将封困的雪山搬走啊……”

将军只信人定胜天,争分夺秒,从不信命更不会等死。

说完,桑北弥自个儿眼睛红了半圈。

他沉沉叹气,坐在白宣身旁的位置,掌心往大腿重重拍了几下,一并陷入沉默的等待。

许林秀坐在两人对面,他越过遮挡的山石水墨屏风,看不清内室的情形,只能等。

军医们陆续进去,有将士往屋内源源送来热水。

半时辰后,面带倦色的苏无云先行走出。

许林秀跟白宣和桑北弥三人把他围起,白宣先开口询问。

许林秀目光越过屏风后,看见重斐躺在床上沉睡。

苏无云道:“元阳乃人体阳气的根本,将军此番在严寒地区高度操累,伤到体内的元阳之气,幸好将军体魄强健,身体底子没有损害太重,先好好休养几日,多加保暖休息,滋补身子,再慢慢调理,不出数日应当能调整妥当。”

苏无云去开了两张方子,一份药物,一份食补,差将士送到营厨。

许林秀坐在床边凝望重斐被雪冻伤后泛红脱皮的面孔,嗓子紧了紧,替对方将盖好的被褥再次掖了掖。

白宣站在许林秀身侧:“公子……”

许林秀眸光不动,说道:“我在这坐会儿,不会扰他。”

白宣点头,桑北弥也看了会儿,身上还有军务要事,很快室内只剩许林秀一人坐在床边。

*

重斐醒时全身沉重,他心志坚定,纵然此刻身躯倦累,眼皮已能睁开了。

睁眼,即看见靠坐在床侧安睡的人。

重斐咧了咧嘴,艰难伸出手掌,想碰一下许林秀。

他动作忽然僵迟,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冻伤后包扎起来的“粽子”手。

……

垂下眼打量露出的强健胳膊上肌肤青紫破皮,无言一瞬,沉默地又收了回来。

这手丑得他嫌自己碰了许林秀都在玷污人家……

重斐压制内心躁动,放任眼神躁动,肆无忌惮地看着许林秀,从每根头发丝儿看到卷曲长长的眼睫毛,再看他的面容五官,看衣物,看……

反正从头看到脚,没放过一处地方。

重斐还挺高兴,高兴不久,对上许林秀掀起的眼睫。

许林秀嗓子有点哑:“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重斐想装一装正经,可眼睛和嘴角止不住。

他笑道:“就醒半刻钟。”

重斐舔了舔干涩的嘴:“林秀,你、你在守着我啊,担心我?”

许林秀轻轻点头,转身倒了杯水,喂到重斐嘴边。

重斐就着许林秀的手喝了两杯才作罢,他觉得自己此刻就算死在许林秀怀里都很值。

那什么话说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不是他这种心态?

但又不太甘心,毕竟他跟许林秀名不正言不顺,还没对许林秀做点什么的呢。

第60章

◎重斐硬是躺到黎明将近,◎

内室的铜制炭盆里起了火,烧炭后温度暖和,重斐的身体强悍,本就像个体能怪物,他侧脸和高挺的鼻梁都渗出了汗,和许林秀简单贫嘴几句,声音低低的,望着许林秀的眉眼,道:“我没什么大碍,不必担心。”

重斐甚至觉得自己能起来了,想坐着跟许林秀继续说会儿话,向对方证明他已在恢复。

许林秀一把按住盖在重斐身上的被褥,力度极轻地把人推了推,重斐顺着那股软绵绵的力气重新躺好,眼瞳灼亮,像深渊里涌动的海潮。

重斐道:“我觉得已经好了。”

许林秀目光充满不赞许::“好了也要躺下休息,将军行兵打仗虽然厉害,却没当过大夫,怎么能给自己判断病情呢?术业有专攻,这种事交给大夫定夺比较合适。”

重斐面色稍有劳累过度的疲惫,眼睛不见倦色。

他笑笑:“我的身子如何心里有数,体内有一股劲儿在,能站能动就是好的。”

话锋又一转:“不过林秀的话有几分道理,我没做过大夫,结果怎么样,还得交给他们看看。”

重斐直直看着许林秀:“我还想喝水。”

许林秀再给他倒两杯温水喂,两人独处片刻,苏无云在屏风后出声,然后给重斐检查。

过程许林秀没走,坐在旁边听大夫说,眼神偶尔回到重斐身上。

重斐两只手冻伤严重,上了药用布缠着包扎,没穿衣物,强健匀实的身躯仿佛成年的虎豹,背阔宽腰紧窄,然而也就是这副充满力量的身躯,前身背后都布有大大小小的枪戟伤痕。

重斐觉察许林秀打量自己,有意给他展示自个儿精壮的体魄,殊不知许林秀看着他身上的伤痕暗暗心惊。

苏无云检查过后表示将军身体顽强,正在复原,多休息调整即可,他收拾药箱离开,房里又剩两人。

重斐冲许林秀挑眉一笑:“苏无云说了没事,我不会骗你。”

许林秀松开轻抿的唇,看着男人露在被褥外的腰身,道:“将军此次受的冻伤,内室虽燃了烧炭,还得小心为妙,先把衣裳穿好,避免任何着凉的可能。”

重斐有点遗憾,不过许林秀话都开口了,又是关心自己,没有不听的道理。

他准备给自己把里衣穿上,甫一抬起包扎严实的“粽子”手,下意识浓眉拧紧。

这玩意儿把手包的太蠢了,在许林秀面前十分有损他的神勇英姿。

他用包的圆滚滚的爪撩起里衣,正烦躁,一双修长细润的手接过里衣。

许林秀瞧着呆了一瞬的男人,掩去神情:“我替将军穿吧。”

重斐道:“你没伺候过人,怕委屈你了。”

许林秀微微摇头:“下官没有将军想得金贵。”

重斐抬升手臂配合许林秀为他穿衣的举动,温软的梅香幽幽钻进五脏六腑,从一侧绕至另一侧,重斐面庞和脖颈痒,粽子手碰到垂下的一绺落发,乌黑稠密,带着令他心悸神驰的浅香。

许林秀为重斐弄好衣襟,手指无意碰到一点对方的脖子。

他还贴心细致地把重斐的头发放到身后,理得规整,让人少了头发凌乱显得狂放不羁的姿态。

许林秀如温风细雨,润得重斐一颗心砰砰乱跳。

他有点躁动,却为眼前人的温柔按捺了想要把他压倒的不安分,老老实实地伸手低头,许林秀叫他做什么他都做。

许林秀轻道:“穿好了。”

他问:“若将军此时不睡,最好吃些东西,腹中暖和睡得也安稳。”

重斐:“都听你的。”他吩咐外面的人送点吃食进屋,想了想,叮嘱多要了一小半份。

重斐看许林秀那双手,方才这双手不经意的触碰让他浑身发痒,叫他难为情的是,藏在被褥腰腹以下的地方,轻轻一点就燃。

他衣襟外的脖子粗红,气息有点克制不住的混乱。

这种若即若离地接触,真让身体不太听使唤。

既想着它听话,好证明自己不受影响,身子硬朗得很,又不想它太听话,这会儿支棱的不是时候,愁人。

所幸他还是个病患,大半个身躯藏在被褥没什么可暴露的。

重斐微曲起一条腿,暗做深呼吸,道:“你陪我吃点,深夜要你忙着照顾,我心里过意不去。”

享受是真,不舍得许林秀操心自己也不假。

这几日许林秀心神不宁,胃口一般,吃得极少,此时没有推脱,在重斐屋内陪他用饭。

又过半时辰,许林秀才款然离开。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冬秋抓耳挠腮的样子,唇角浅浅一弯,没说什么。

冬秋一向不明白公子的心思,但他看出公子对将军的诸多特别,便不再问。

窗外隔绝了风雪,房内温暖如春。

主仆二人相继睡下,许林秀这晚睡了个安稳的觉。

*

另一处,重斐睁大眼呼吸,放任自己神智离魂。

他身上邦邦难受,往时一门心思都在布兵打仗上,哪有太多闲工夫想别的事情。

此刻脑门和面庞都是汗,越不想去想,汗水却因那个占据意识的人渗得更多。

他用圆滚滚的粽子手掀开被褥,看着自己的手掌,往日能斩兵杀敌,舞刀弄枪,这会儿连摸都变成痴想。

重斐硬是躺到黎明将近,满身热汗湿了又凉,凉了又湿,整个人比架在火炉上,放在寒冰里烤还煎熬不堪。

大半夜过去,人慢慢熄火睡了。

梦里,许林秀就像一块多汁鲜美的肉,重斐梦见自己从一直威风无比的狼变成狗,追着那块肉想咬却咬不到。

第61章

◎不该被遗忘◎

延城迎来了开春后的第一场雨,簌簌雨帘笼着西北这片土地,不像南城一带温暖湿润,烟云点青,反而带了几分犷然萧冷。

许林秀执伞出门,在营帐内忙了半日公事,将拟好细节的防御工事图稿交给白宣,晌午刚过就往住处回。

西北多变的气候让许林秀本就敏/感的身子难以承受,上午画图时鼻子很痒,甫一进屋,暖和气息扑面迎来,许林秀嗓子痒紧,忙打了几个喷嚏。

闻声,冬秋赶来,把沥着雨水的伞收好,忧虑道:“公子受了风寒。”

许林秀从案桌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无妨。”

开口鼻子连着嗓音低闷,是要感冒的征兆。

西北寒干,纵使冬秋在屋里时时留两盆水增加湿度,许林秀在这种时节依然会犯鼻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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