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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以为竹马在女扮男装 第12节

孤零零的一个人。

“二表——”

周瑭刚出声,便被郑嬷嬷慌忙地捂住了嘴。

薛成璧淡淡瞥了他一眼,也只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连脚步都未有丝毫停顿,好似完全不认识他,好似他也只是模糊面孔中的一个,并没有什么特别。

周瑭心里空落,郑嬷嬷则被那一眼晃得背后发了一身冷汗。

“可不能乱喊!”郑嬷嬷神色严峻,压低嗓音告诫周瑭,“小心他半夜犯了疯病,循着味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

“她才不会吃了我。”周瑭认真道。

小奶团子一本正经,小大人似的,煞是可爱。

“你呀,还小,懂什么。”郑嬷嬷无奈地点点他的小鼻尖,“疯子或许是个好人,但他发病的时候,不能控制自己言行的时候,比谁都更能伤人。”

周瑭把小脸埋在她臂弯间,不出声。

这个道理他如何不懂?

但他相信薛成璧。

现在这个被病魔所困的瘦弱少年,终会一步步挣扎出侯府这个泥潭,爬到光芒照耀的顶峰。

若是打断了他的脚,他就用手指抠着泥土向前爬;若是连右手也打断,便用左手。

这样坚韧不拔的人,绝不会屈服于病魔之下。

“我需要这上面的药材。”薛成璧走到负责药品补品的管事面前。

他知道没人会接他手里的药单,于是只将药单放在柜台上,退后两步。

“清平院的份例里没有药材。”管事口气冷淡,“只有拿了各房主母的腰牌和口信才能领。”

与此同时,四五名面色不善的家仆,手里拿着家伙事,从人群中暗暗向这里包围。

他们和管事提前打了商量,只要薛成璧有任何攻击性行为,就把他按住、绑了,以此为由头重新关回弄玉小筑。

这种事,他们做惯了的。

“我买。”薛成璧掏出碎银,微微一笑。

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血丝开始爬上眼球,嘴角的笑容也透着古怪。

但他还是走进这个陷阱,只为了争取这些药。

管事皮笑肉不笑:“抱歉啊二公子,您要的那些药材已经没有了。”

其实那药单他连一眼都没看。

所有的行为,都是针对这个不该获得自由的疯子。明目张胆地刁难他,想要激他发疯。

库房里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几粒碎银被薛成璧攥得咯吱作响,折磨着人耳。

所有人都能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就像从前很多次发生过的一样——暴怒、殴打、嘶吼、鲜血飞溅。

郑嬷嬷捂住了周瑭的眼睛和耳朵。

但等了半晌,什么都没发生。

周瑭扒开嬷嬷的手,看到薛成璧微微垂着眼眸,叫人看不清其中神色。

额角青筋不住跃动,分明是气极。

但他在极力忍耐。

薛成璧取回药单,薄纸在他手掌里攥成一团,回身便走。

管事和潜伏在暗中的家仆交换一个眼神,皆是疑云满腹。

这疯子睚眦必报,骨子里有股不要命的狠劲儿,而且发病时极端狂躁易怒,每每要血溅五步。

今日都挑衅到了这个份上,他竟就这么走了?

想起二夫人的命令,家仆丁巳壮着胆子,在薛成璧走近时,猛地撞了他一下。

这一下撞得极狠,薛成璧险些摔倒,怀中的竹簸箕一晃,掉了满地的木炭。

“脑子坏了,眼睛也不好使?”

丁巳反啐他一口。

“滚回你的清平院,和你那病秧子姨娘作对儿上西天吧!”

清平院母子赖以为生的木炭被他踩在脚下,用力碾压。

房内静得落针可闻。

薛成璧眼眸充血,脑海里仿佛有几万只狂蜂在啃噬他的理智,躁动嗡鸣。

身体在燃烧、沸腾,叫嚣着以暴力发泄愤怒。

想见血。

理智绷断的一刹那,他瞥见了周瑭矮小的身影。

圆圆的杏眼望着他,乌亮澄澈。

小孩会一次次被他吓唬得瑟瑟发抖,也会一次次笑着跑回来,继续信赖他。

信赖他不是疯子,相信他和正常人一样拥有理智。

那双能平常看待他的眼睛,如琉璃般易碎而珍贵。

所有的暴行重新压抑回理智之下。

薛成璧蹲下.身,沉默着,一块、一块,将木炭捡回竹簸箕。

“你——”丁巳咬牙切齿。

他变本加厉,一脚踢飞了薛成璧手边的一块木炭。

木炭咕噜噜滚到周瑭脚边,没有人注意。

周瑭忽地挣开郑嬷嬷的手,捡起木炭,小跑着送到薛成璧面前,把木炭呈给他。

目光相触时,周瑭眉眼弯弯,粲然一笑。

薛成璧眸光微动。

他抬起手,伸向那只温暖的小手。

还差一点就要触碰到时,“啪嗒”一声,木炭从周瑭手里摔了出来。

郑嬷嬷冲过来抱走了周瑭,木炭随之掉落。

薛成璧看到了她的表情。

郑嬷嬷的眼眸里充满了恐惧,似乎在看一只厉鬼。

仿佛寒冬腊月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薛成璧唇边的肌肉轻微抽搐,他缓缓收回了手,眼里那一丝动摇重归冰冷。

一旁的丁巳咽了咽口水,想要退回到人群里。

三番两次壮着胆子触怒疯子,已经耗光了他的全部勇气。

却有一只小手揪住了他的衣角,不许他全身而退。

“大伯伯。”

周瑭嗓音软糯,脸蛋还带着婴儿肥。

此时那张小包子脸却很严肃地板起来,乌黑的眼眸里,满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刚才大伯伯不尊敬二表兄,太没礼貌了。”

“要向二表兄道歉!”

第8章

内务库里,所有人惊讶地看着眼前一幕。

矮小的孩子扯住凶悍的家仆,认真地要求他道歉——只因为他欺辱了疯二郎,这种众人都习以为常的小事。

像丁巳这样的刁奴,再行事嚣张,也不敢真的承认自己以下犯上,这对奴仆来说可是重罪。

丁巳讪笑:“表姑娘年纪小,怕是看错了吧。”

周瑭定定注视着他,不说话。

被孩子乌黑的杏眼盯着,丁巳心下一虚,问围观众人道:“刚才有谁看见我对二公子不敬了?”

没有人敢出声。

正因为无人出声,周瑭弱小的声音才能格外清晰。

“你是二舅母院里的人,对吗?”周瑭道,“我听说,二舅母宽以待人,从来不苛待下人,也从来不会苛待非己所出的庶子。”

他看向一旁的大婢女:“莲心姐姐,大伯伯这样没礼貌,只会败坏二舅母名声。”

丁巳心下一慌,求助地看向莲心。

莲心是二夫人的身边人,应当知道他们是奉命而为啊!

“表姑娘说的是。”莲心却道。

事已至此,如若不罚,真当就要败坏二夫人的名声了。

“刁奴该罚!”

丁巳被直接拖了下去,拖他的人,正是刚才那几个商量好了要一起激怒薛成璧的家仆。

鞭笞声中,丁巳惨叫着,向薛成璧连声道歉。

为了表示二夫人的宽厚慈爱,莲心又吩咐几个小厮,帮薛成璧捡回木炭。

薛成璧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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