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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界当动物的日子 第188节

老太太饿死了自己的儿子?又饿死了陈牛的妈妈,她的儿媳妇?

可为什么呢?老太太看着,也不是那种特别不正常的人啊。

时千再回神,就见到老太太抬起拐杖,朝着陈二军打去。

老太太边愤怒地挥出拐杖,口中也直接揭开陈二军的老底:“陈二军,你自己塞个满饱,生生饿死了自己的爹妈儿女,你多有出息啊!”

“我得给你发两面黑旗,看血能不能染红了去。”

老太太打过来,陈二军挨打吃痛一生气,还想还手。

陈牛拦在中间,二选一,本能地就把陈二军先用手臂牢牢箍住。

老太太已经是禁不起胡来的年纪了,而且身体一直不太好。

见此机会,张佩月毫不手软,直接挑着地方打,拐杖一下下打在陈二军腿上、屁股上。

陈二军吃痛大喊:“哎哟!”

“牛儿啊,你放开二叔!”

“二堂叔,你快走吧。”陈牛箍住陈二军,把人往远处拖。

张佩月气咻咻地跟着打,只是因为陈牛拖得快,走好几下才能出一下拐杖。

即便走路不稳,但打陈二军基本还是要出拐杖的。

将倔强二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看得时千都担心,小步跟在老太太身边,生怕人给摔了。

陈二军本就被扎了心窝子,又挨打,挣脱不开,看着张佩月愤怒吼道:“胡说八道的老毒妇!你一把老骨头,还是个残废,你说你活着干什么?拖累人啊!你快去死吧!”

陈牛脑中不太清醒,但听着就知道是火上浇油,连忙伸手去捂住陈二军的嘴。

“你甭惦记了。我就是死了,这也是我孙子。”张佩月气极,冷笑,“他要敢认你作父,我就从棺材里爬出来教训他!”

说到这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陈牛也挨了一拐杖,腿上麻筋一痛。

手上也一松劲,被陈二军两只手扒开。

陈二军红了眼,咬牙放狠话:“你看看你还能活几年,我就等着你死了,到时候给你放鞭炮,十挂的,你回头听听——”

话没说完,又被陈牛捂住嘴。

然后陈牛直接将人夹在胳膊下,强硬地拖走。

他必须得把两人分开。陈牛眼下心里就想到这么一句话,便跟着心里的想法去做。

一来二去的工夫,叫往这边过来的林南音三人看得愣住,反应过来后,三人立马赶上前。

徐果子跟林南音一人一边,急忙扶住老太太。

时千可算是能放心了,这下老太太终于“稳当”了。

另有一个国字脸青年,被徐果子使眼色叫去拉着快发疯的陈二军。

一人带上两个“保镖”,也就只能安分。

陈牛发现有人帮忙,还是教学生的知青老师,再一转头,又看到林南音跟徐果子。

三人都收拾得很妥当。

徐果子家条件不差,自己也有正式工作。而知青老师跟林南音,都有着那种读书人的气质。

而他呢,正经历着人生最无奈、狼狈的时刻,那些痛苦的过去几乎让他窒息。

他们都听见了吗?

陈牛脸上慢慢涨红,沉默了一瞬,而后看着气红眼的老太太:“奶,我先把他送回去。”

他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将安抚的话说出口。

时千猜,他憋回去那句是想叫老太太别气了。

因为显然易见,张佩月望着陈二军的目光还喷火呢。

老太太也看向孙子,也放下狠话:“他下回再来,我就打死他!”

“呜呜——”陈二军想要回话,脖子上青筋绷起,也没挣脱陈牛的手。

陈牛无法向老太太保证,他只能尽量去做。

陈牛转头对徐果子道:“果子,辛苦你们帮忙看下我奶奶。”

“成,你放心。”徐果子点头道,“去吧去吧。”

陈牛的目光又在林南音身上扫过,注意到她手上提着一包东西。但没再多看,转身拖着二堂叔往对方家走。

那国字脸青年,也就是看着文质彬彬的解国安,见陈牛一个人也搞得定,想到对方可能还要做点别的,细心问道:“还要帮忙吗?”

陈牛摇摇头:“谢谢,不用。”

他用上全力,直接用蛮力把陈二军弄走。

这头老太太被拉住,没有追着打,陈二军也没有气上头,死命挣扎,弄走他的过程顺利。

看着陈牛把陈二军拉走,徐果子好声哄了老太太往屋里去:“陈大奶奶,你别跟那种糊涂的计较,气着你自己还吃亏。”

“来,我们进屋去,喝口水。”

林南音的手则细致地抚着老太太的背,帮助她平缓过于急促的呼吸。

老太太觉得好受许多,看一眼一旁跟着着急的小牛,开口道:“我不气,谢谢你们,我自己能回去。”

她不用拐杖,双腿没法受力,反倒麻烦。

徐果子好说话地松手,林南音还有些迟疑,手虚虚地放在一旁。

徐果子道:“陈大奶奶,这是林知青。中午多亏你家陈牛和牵牛花帮忙,才这么快抓到人,她让我带她过来感谢你们呢。”

解国安跟着后面,目光好奇地看着小黄牛。

他也发现了小黄牛刚才担心的表情和表现,觉得这牛儿果真是通人。

时千可不知道,自己先被“男主”盯着看了。

他观察了好一会,又给林南音指路了凉开水和碗在哪,看老太太喝下两口水才稍稍放心。

不过他还是很吃惊于陈家的事,以至于都无心注意解国安。

另一边。

陈牛直接把二堂叔拖出去很远,来到无人处,才松开捂住人嘴巴的手。

陈二叔大喘气:“牛儿、你是想、想捂死你二叔吗?咳、咳咳——”

“二叔,你以后别过来了,成吗?我求你了。”陈牛痛苦地祈求道。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待二叔的。”陈二军抱怨起来,“我就不该听徐有光的调解,你现在心思可全被她笼络去了,再也不惦记二叔了。”

陈二军念叨起过去,他给陈牛送吃的,带陈牛玩……

那比饥荒晚半年,陈牛七八岁的时候。

那会儿老太太就带着陈牛下田地了,什么活都叫他干。

在陈牛那个年纪,可没人舍得那么让小孩干活。

陈牛那会还没真切地体会到家里的情况,看着以前的小伙伴到处玩,而自己苦哈哈地干活,自然不满意,觉得老太太不好。

陈二军也是那时候时不时凑过来,又是一个姓的叔叔,爷爷辈上也亲近。

小陈牛就被那些“好”笼络了去,一对比,更觉得老太太对他不好。

但人是会长大的,等陈牛成长起来,懂的事更多,自然知道哪种方式对自己才是真的负责。

他在老太太手下吃过好多苦,田地劳作、上山下河,他奶会的他要学,不会他也要会。

可苦过后,也尝到了苦后的甜。

更知道那苦,他奶只比他吃得更多。

但陈牛也觉得,自己得过陈二军的好。他那些年,真的在对方身上感受到比他爸在时更多的快乐。

爸爸是个半傻子,地里的活,奶奶细心教了,就会。更多的,他爸是不会的。

不会做风筝,不会吹口哨,连最简单的举高了玩、称百斤也不会。

记忆里,他爸只会坐在一边笑着看,还需要他妈操心。他小时候偶尔会觉得,那也是自己的“兄弟”,会分走妈妈。

听着陈二军念叨的那些事,陈牛道:“二叔,我不可能给你做儿子的。”

“你也瞧不上二叔。”陈二军面色发苦,随即委屈又气愤地问,“牛儿,你忍心看着二叔我断子绝孙?!”

陈牛头微低,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二堂叔:“二叔,你后来又有过一个孩子。在二婶娘肚子里,被你活生生打掉了。”

“你、你怎么知道?”陈二军不敢置信。

随即他又慌乱地问:“谁告诉你的?是谁告诉你的!她们胡说八道,我根本不知道——”

“是别人。”陈牛道,“二叔,你不用管是谁。”

“反正你记住我说的话就是了,就跟我奶说的一样,不可能的。”

“就算将来我奶不在了,我也不可能去给你当儿子。”

陈牛说着这话,想的是他二婶娘哭着求他的画面。

当时二婶娘又哭又笑,一向胆小不说什么话的人,诅咒着自己的男人断子绝孙。

陈牛那会才十来岁,还不太懂“断子绝孙”的威力,但他知道,二叔对不住二婶娘,所以答应了二婶娘的要求,也答应为对方保密。

回想起那时的画面,陈牛的心肠更硬些。

他伸出手,轻易就扒拉开了陈二军抓着他不放的手:“二堂叔,你松开手,你知道的,我打人痛得很。”

“你下次再敢去气我奶,我真的会打你的。”

陈二军还执着地问:“是不是那个老东西编的?她嘴里的话一个字都不能听啊。”

“你听她说什么我害死了爸妈孩子,我那一儿一女,一个刚会喊爸爸,另外一个都会煮饭了,我怎么可能不心痛?我现在想起来,心里头肉都是绞痛绞痛的,好像刀子在割一样啊。”

他说得动容,抬手去擦拭眼角。

陈牛就想问:他爸妈走的时候,他奶心里难道不会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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