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怪物情书 第251节
白桑捏出来的这个人设是和?贺修有着天然的仇恨的。
不可?能在第一?次见面就对贺修说出“好久不见”这样的话, 更不可?能会去拥抱他。
也就是说自己?ooc了?。
这样来看, 重启其实是一?种保护他的手段。
如果持续ooc下去, 就很容易被世界意识注意到。
白桑垂下眼睑。
这又?何尝不是宿乌对他的一?种保护手段呢?
也就是说他不能再作出和?这个人设相悖的事, 不然迟早会引起“世界”的注意。
很快,又?到了?贺修进来的时间。
这一?次, 白桑没有作出任何特别的举动,只是全程跟着他们的流程走。
果然没有出任何问题。
白桑确信了?。
也就是说他必须要做出人设合理范围之内的事。
……
这是一?个潮热的夏季。
这个边陲小镇靠近海边,一?到夏天就格外沉闷,吹来的风都带着咸湿的味道。
白桑第一?天上课,但是贺修没有去。
一?整天,他都没有去学校。
贺修在做什么,白桑多少是能够猜到理由?的。
而他现在在哪里——八成是汽修厂。
白桑放学后来到那个工厂。
那是贺父之前工作的工厂,也是他现在给自己?捏出的身?份家里的一?个工厂。
贺修现在应该也在这。
斜阳落在白色的卷帘门之上,工厂周围没有应有的热闹,而是一?片寂静。
“……”
白桑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站在门前。
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没有人在厂里。
白桑到保安亭问了?保安,但那保安瞟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保安看来对他的身?份存疑。
白桑作出一?副非常担忧的样子,“家里出了?大事,我爸爸没有回复,我怕他没看到,所以必须马上来找他。”
他的神情不似作假,像是真?的在担心自家汽修厂工作的父亲一?样。
那个保安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今天放假了?,你爸爸可?能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可?以去他们的宿舍找找看,他们应该是在那边。”
跟着保安的指示,白桑工厂提供的暂时歇脚的地方,姑且应该能算是个员工宿舍。
他经过之时,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嘈杂的声音。
证明有人。
白桑停下脚步,迟疑着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答,白桑又?敲了?敲门。
很快来了?个大叔打开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底的疑惑快要溢出。
“找谁?”
开门的大叔应该是四?五十岁,眼角有几条命线的褶皱。
那个大叔手格外黢黑,上面皱得厉害,应该是连续戴手套的缘故,能看得出在这里做了?很久的流水线。
白桑试图往里面望去,“贺修。”
他向眼前的人露出一?个微笑,大叔都有点晃神,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那个大叔看了?他的穿着之后,挠了?挠头,“你来找的是贺修?”
那语气里,听得出怀疑。
眼前的人穿得得体,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打理地格外精致,那双手白皙纤长而又?漂亮,看得出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不像是干过一?点粗活。
白桑点点头,又?听见他问:“你是谁?”
白桑面不改色地乱说:“他远房亲戚,找他的关于高考的事。”
他现在已经养成了?一?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好习惯。
听到“高考”这个字眼,大叔当?即正色起来,“我带你去找他。”
大叔将门打开,示意他进来。
白桑向他鞠了?一?躬后小心地走入。
只见屋子的正中间摆着一?张麻将桌,四?根桌腿上分别堆积着各式各样的杂物。明明是白天,但是屋内却像是为了?省钱而并没有开灯,光线格外昏暗。
在墙壁上,扔着各种工具以及油渍污染过的痕迹,还挂着几件红白相见的工作服。
里面有一?种非常浓重的膏药的味道。
那个大叔带着他往前走。
屋子还连接着外面的一?条道路,大概是能够直接通往工厂的。
大叔将放置在桌子上的一?大串钥匙拿起来,边问:“你是阿贺哪边的亲戚,没见过还有亲戚来找他的。”
白桑回答:“他奶奶那边的亲戚,本来是不会过来,但是这事毕竟和?高考家长签字相关,事关重大,就必须要来找他商量商量。”
大叔哪里高考过?他自然也不知道现在的考试需要什么程序,要找谁签字同意。
听到白桑这么笃定的语气,自然不会在这种地方怀疑。
“我早说让阿贺这小子去高考,别再天天往汽修厂这边跑了?,但是他就是不听劝,非要到这边来。”
那大叔走在前面,踩在泥泞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惋惜。
白桑攥紧手,“他平时不上课也要到这边来吗?”
大叔点点头,“唉,说来也惋惜,这小子本不该天天到这地方来的。”
大叔看向他,牵起了?眼尾的几根皱纹,“他爸爸的事你也知道。”
话题进展到这里了?,白桑便点头道:“他爸爸离世的事我们也很惋惜。”
听到他这样说,大叔才像是终于相信了?他的话,这回是真?情流露了?,
“这娃娃我们也经常说了?,他就是命不好。可?能也真?就和?名?字有关,老?贺自己?都是搞流水线的,还非得给他儿子取‘修’这样的名?字,这取名?就多多少少影响了?娃娃的命啊。”
白桑没有插话,等待着他继续说。
“你说哪家娃在八岁就没了?双亲的,还碰上个……算了?,不说这个。”
大叔顿了?顿,又?道:“我们平时也是劝说贺修这小子去读书的,你说现在这世道,不读书哪还有出路哦?小朋友,你一?定要劝劝他。”
贺修是有白质元的资助款的,白桑并不觉得贺修经常跑来流水线是因为工作挣血汗钱。
他猜想他经常折返这里应该和?死去的贺父有关。
他应该是试图在收集相关证据。
白桑语气温和?,“您放心吧叔叔,我这次来就是想要劝说他来高考的。”
一?听到“高考”这两个字,老?大叔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改懒洋洋的模样。
大叔听到他这样说以后,连忙高兴地赢了?两声,“欸、欸好!”
“其实老?早就听到老?贺说贺修成绩很好的,在他还小的时候,好像是经常满分的,还拿过什么……什么省的奖,当?时说起这个的时候,老?贺的眼底都有光。”
白桑抿抿唇,“那贺修他为什么考上个好一?点的高中?”
大叔说起这个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你是远一?点的亲戚,所以听说得可?能不多,但是我们这些?人可?是什么都知道那时的事的。”
“贺修他中考的那一?天,就是那一?天,他爸爸的病恶化?了?。那天他一?个人去的医院,回来后哪还考试?”
“那时候贺修他们是要到县里中考的,他们学校没有考点,那时候给他打电话的还是我。”
大叔讲到这里,忍不住用宽厚的手掌捂住脸面。
“我直到现在在想,当?初是不是不要给他打电话,让他安心考试比较好。”
白桑宽慰他道:“比起考试,对于他而言一?定是见到家人的最后一?面更重要。”
大叔向他表达了?感谢,继续道:“那时候贺修自己?一?个人坐车回来的,当?时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由?他这个唯一?的亲属自己?决定,包括要不要治病,要的话怎么筹钱,伤口感染直接导致的重症,手术费动辄三四?十万,当?时有谁拿的出来?更别说是贺修了?。”
“当?时的三四?十万别说是我们这样的家庭,就连小康人家也得咬牙才出得起。他说着想要救,但是最后也只能这样放弃。”
大叔说着都不忍心了?,声音开始颤抖,“最后的病危通知书、甚至是死亡证明,都是他自己?签的。”
白桑光是听到都觉得揪心,这对于十五岁的人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了?。
“贺修这小子,从出生开始就抓了?一?副烂牌。”大叔边说边叹气,语气里带着些?许惋惜。
只有白桑知道,那不是贺修抓的烂牌。
他只是被命运针对了?。
被“世界意识”针对了?。
这段路并不长,很快就走到了?头。
那边连接着的果真?就是汽修厂的内部,还直接连接着员工的更衣室。
里面挂着好几件陈旧的工作服,上面有各种污渍。
大叔回过头,语气认真?:“小娃娃,你一?定得让阿贺去参加高考,不能让他再这样堕落下去了?。”
白桑郑重地点点头,“我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