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车翻成白月光 第60节
陆昭脑子里乱得厉害,两只手都放进了口袋里。
可一缩进口袋,指尖便又触到了那张照片。
等了一会儿,车子没有发动。
陆昭转头,一下对上男人深且沉的黑眸。
“不走吗?”陆昭问。
程冕没回答,只是收回了视线。
车子启动,缓慢出了巷子,上了公路。
路上车不多,烟花也放过了一轮,四下终于安静下来。
天上飘着小雪,零零星星的雪花飘到车窗上,又被刮净。
“你……”陆昭出了声。
他略略放松脊背,靠进座椅里,问:“你怎么换了名字?”
说着他佯做玩笑:“害我都没认出来。”
“嗯。”程冕应了一声。
他专心开着车,过了半晌才道:“家里的要求。”
陆昭点了下头,也没再问。
家里的要求。
现在想来,无非就是大少爷微服私访体验生活。
要是遇到正常人也就罢了。
胡广他们看到脸,自然会认出来。
偏偏遇到个他这种不正常的。
陆昭扯了下嘴角,觉得老天爷这是在戏弄他。
车子上了高速,车里也彻底静了下来。
陆昭半托着腮,眼角余光瞥着一旁的车窗。
开车的男人手很稳。
身上的衬衫一丝不苟,气质成熟而稳重,锋芒内敛,和记忆里那个不太理人的少年差了太多。
陆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和程冕相处。
同学?
但他们不熟,彼此也都变了太多。
还是和从前一样各取所需的合法伴侣?
可是……
他们见证过彼此稚嫩、张扬、直接的少年时光,又怎么维持现在这种赤裸裸的成年人关系?
“雪有点大,等会换我来开吧。”陆昭说。
程冕侧眸看过来。
陆昭半垂着眸子,避开他的视线:“我先睡一会儿。”
这一睡,便睡了很久。
陆昭被手机铃声惊醒时,才发现程冕开了一路,车已经快下高速了。
手机铃声吵得恼人。
陆昭以为是别人发来的新年祝福,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姚力江的电话。
他心里窝着点火,很想接通电话,不管不顾骂上一通。
但抬眸看到驾驶座上的程冕,骂人的冲动又陡然熄了下去。
不想……闹得太难看。
陆昭抬手挂断电话,揉了揉眉心:“前面服务区换我开吧。”
程冕也没拒绝。
两人换了位置,程冕打开抽屉,摸出了个烟盒。
“我抽一根,介意吗?”他问。
陆昭瞥了眼他指尖夹着的烟:“……不介意。”
是今晚的第二根了。
程冕的烟应该是特制的。
烟草味很特别,并不呛人。
“不知道你还有抽烟的习惯。”陆昭努力让自己态度自然的闲聊。
程冕垂眸抖了下烟灰:“有段时间抽得很凶。”
烟燃了半根,他身上放松了点,随意问道:“什么时候记起我的?”
陆昭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他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唇,才道:“没多久,就……和胡广聊了一下,才想起来你和一个同学挺像。”
没等程冕回复,他又笑着补充:“你名字和身份都换了,我认不出来也挺正常吧?”
“嗯。”程冕微微笑了笑。
车子在一片新年的欢庆中进了小区。
公寓的房门打开,里一片空荡荡的沉静。
阳台花盆里的花枝,已经陷入了半干枯的状态,看起来撑不过这个冬天。
这一晚上又是回家,又是认出了人,搞得陆昭有些疲惫。
他实在绷不住了,没多说什么,进门就躲进了浴室。
冷水淋下来,冻得陆昭一个激灵。
他开了热水开关,蹲下身子,把自己抱成一团。
在热水中冲了一会儿,陆昭脑子里依旧一团乱麻。
压在下面的,是一种被看光所有狼狈,又被狠狠戏耍的愤怒。
冲了几分钟,陆昭抬手关了水龙头,随便套了件浴袍,连头发都没擦,就走出了浴室。
卧室里,程冕也已经洗去了一身烟味,坐在卧室的一边看着手机。
陆昭缓步走到程冕面前。
“喂。”他出声问,“我认出你很晚,但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程冕抬头看过去。
陆昭眼里似乎进了水,眼底刺激的一片红。
他笑了笑,眼角眉梢那股带刺的乖戾又涌了上来:“不会是一开始就认出来了吧?”
程冕皱眉看着他,没回话。
对上程冕的眼睛,陆昭突然有些崩溃。
他抬手捂了下眼,笑道:“当初在公司见到我,是不是很搞笑,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是觉得挺有意思吗?”
看着曾经张扬、闪耀的同学,卑微地找上门来当替身。
看着他从当年那个拥有所有爱的陆昭,变成连家都回不了的流浪狗……
很好玩吗?
“程总,您还真是……”
“没有。”程冕打断了他的话。
陆昭手还按在眼睛上。
冷淡的、否定的话语,在空旷的卧室里回荡,竟然有种温柔的味道。
陆昭硬生生把眼底那点狼狈的热意全憋了回去,只留下那份倔强的不服输。
“什么?”他问。
程冕按住额头,手指扒梳了一下微湿的黑发。
再抬起头来时,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我没认出来。”程冕说。
他的声音缓慢而清晰:“我没记起你。”
陆昭微愣,放下了按在眼睑上的手。
屋里只开了一圈地灯。
程冕站起身,侧过眼眸,平静地望着屋内大片大片望不到头的黑暗。
他平淡道:“我只在那呆了一年,印象不深。结婚后查了下你的资料,但并没记起你,这次你说要回家,我才想起你在那个学校。”
他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没提。”
陆昭愣了两秒。
“哦……”他点了下头。
也是。
对大少爷来说,小城镇的生活应该很难熬,似乎没什么记住的必要。
他觉得自己落魄成这样,当初的同学可能会嘲笑。
但在程冕这边……可能连嘲笑的必要也没有。
浑身的尖刺缓缓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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