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冥府退休后进了无限游戏 第514节
可临死了,妇人想……
那个太子殿下救了那么多人,他能救救……
救谁?
妇人不明白。
但如果没有这个太子殿下,她或许就能老实的等死。
但听了这个太子殿下的故事,她总觉得好像心里有一点儿的不肯熄灭的炭,在散发着星子般渺小的热。
她拿席子埋了孩子,一瘸一拐地进了城,打听着那位殿下的住所。
也不难打听,这位太子殿下是个厉害的人,住的地方所幸离得也不算远。
妇人仿佛逃荒的饥民般,饿了啃树皮,渴了啃河里的冰,这么走了十来天,远远地就见到山上有一座恢弘的宫殿。
那确实是仙宫啊,连墙壁都是玉雕成的。
妇人爬上山,是第一个扣响仙宫大门的人。
她也见到了传闻中的太子。
那,那是话本里的仙人吧?
穿着一身干净的黑色的长袍,长得像月色下的新雪,看起来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妇人有些局促。
她手上脏的很,敲门的时候玷污了门上的玉环。
她膝盖也脏,跪下的时候肯定也把这么干净的青玉的地给跪脏了。
仙人会杀她吗?
会吧。
可是……要是能在杀她之前帮帮她,那死也值了。
“求……太子殿下帮我!”
她眼前仙人一样的太子殿下伸出双手,没有嫌弃她像乞丐一样脏,将她扶了起来。
“你有什么冤屈?”
从来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老爷主动问过她,她有什么冤,有什么委屈。
妇人原原本本将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她一边说一边哭,哭得捶胸顿足,哭得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苦都倾倒出来。
太子殿下不嫌她哭起来更脏了,反而将她带进了仙宫里,让她坐到白净的玉石凳子上,为她斟茶,耐心地听她哭完。
“你希望我帮你什么?”他问。
希望……希望帮她什么呢?
妇人怔怔地想着。
她有好多好多的委屈,可是哭完之后,这些委屈仿佛都散尽了。
他们这些最低贱的人……说是人,他们比地里的黄牛还要不值钱。
死了一头牛,兴许城里的差役还要来问,死了一个人,就像地里的庄稼被割断了头,剩下的躯干就无声无息地沤在地里。
他们天生就是要这么活的。
“我……我不知道。”妇人有些紧张。
面前的太子殿下声音温和:“我去查明这件事的真相,如果确实如你所说,那我帮你杀了作恶的员外的独子,给你男人偿命。再打县丞三十大板,为你出气,好不好?”
妇人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太子:“这……不行的吧?那是员外的独子,衙门里的是大老爷啊……”
她男人一条贱命,能换员外独子的命吗?这就像用珍珠来换一颗石子一样,谁都知道这两样东西不能互换的。
珍珠多贵啊!
眼前的太子只是温和地看着她:“可是他如果无缘无故杀了你的男人,就应该偿命。”
他说:“你男人的性命难道就不是性命了吗?”
仿佛有什么怪兽突然在心口挣扎咆哮,妇人没读过书,也没听过什么大道理。
她只是突然觉得……好像在这一刻,在这位太子殿下的眼里,她和她男人也是人。
是和员外的独子,府衙里的青天大老爷一样的,两条胳膊两条腿的人。
他们的命和那些贵人的命都一样,都是同样重要的。
真奇怪啊……她现在为什么又要哭了呢?
妇人小心地询问:“真的……真的行吗?”
她这话不知道是在问太子还是在问自己。
从出生起,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杀人偿命,是只要无缘无故地杀了人就要偿命,不看这个人是不是命贱,是不是没有靠山的路边的野草。
“行的。”太子殿下手一挥,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抽出了一把剑,“放心吧,我很强的。”
妇人哭着又笑了。
太子殿下……真的是个好人。
她男人没说错。
临走之前,这位太子殿下还记得先安顿好她。
“你在这儿不要出去,后厨有米面,会做饭吗?”
妇人点点头。
“那你先好好吃顿饭,歇一歇。我很快回来。”
当他踏出仙宫的大门的时候,妇人赶忙询问:“殿下,我……我应该做什么报答你?”
太子殿下摇了摇头。
“不需要报答,这是你本来就应该有的权利。你经历的这些,本是要有人来管的。”
“现在,既然他们都不管——那就我来管。”
第284章 诞生之地(二十二)
妇人忐忑地在仙宫里等着。
等到夕阳西下,等到月上中梢,那位太子殿下一直没回来。
仙宫的厨房里确实有米有面,还有一些蔬菜瓜果。
神不食五谷,不需要这些,但侍奉神的童子们需要。
虽然已经很饿了,但妇人没敢动。
她已经很麻烦太子殿下了。
夜渐渐深了。
妇人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来找这位太子殿下,或许这位好心的殿下会因为帮自己出头而出了事。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远远地传来了嘈杂地声音。
她立刻心惊胆战地走到仙宫门口,偷偷的打开了一条缝隙向外看去。
看到门口的情景后,妇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将仙宫的门彻底打开。
原本寂寥无人的山上,此刻有一炬接一炬的火把连在一起,像一条线一般绵延着向山上而来。
而在线的最开头,去而复返的太子殿下看上去和离开时也没有什么不同。
在他身侧,几个老农拉着一辆板车,车上似乎有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妇人很快意识到什么,她手脚发软地走出仙宫,到最后近乎是拖着跛足爬到了板车前,远远地扑了上去。
在白布下,是一张已经认不出原本相貌的面孔。
但和这个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妇人依旧一眼便知道了他是谁。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能痛快地扶在丈夫的尸首旁嚎啕大哭。
周遭火把的光昏黄,如同在这仙宫里点燃了一片朝阳。
这片朝阳照着破旧的打满补丁的衣裳,照着一张张被太阳暴晒后的如同老树皮一样褶皱的脸,照在成片常年弯曲的脊梁上。
彼时还没有人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大家只知道,太子殿下在县衙里将那高坐堂上的,威武吓人的大老爷推出去,把他压在衙门前,要让百姓去审他。
被特地从城里和周遭的村里请来的百姓们局促不安地站在县衙门口。
奇了怪了,从来都只有老爷们审他们的,他们什么时候能审这样的大老爷了?
原本是没人敢说话的。
但总会有被逼到绝路的,除了这一条命之外,再也握不住什么的人站出来。
“求殿下做主!”
三年里,当太子殿下为了祛除神仙而奔走的时候,除了“弑神”这件大事外,还有无数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事发生。
例如想给自己闺女挑个银项圈,结果不小心冲撞了大老爷的亲戚,最后被打断了腿的刘夫子;例如在田间好好种着地,却被权贵的公子纵马撞死的李八一家。
一个又一个亡魂的名字在县衙门口被喊出来。
那县丞原本还带着怒意死盯着敢出来说话的人,但当门口的人越聚越多时,他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
“殿下,殿下。”县丞讨好地笑着,“我以前做的确实不怎么好,我愿意给这些泥……这些乡亲赔礼道歉。”
他仿佛觉得自己的赔礼道歉是多么贵重的补偿,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忍辱负重的委屈。
太子殿下没有看他,只是看向四周聚拢的人群。
“县丞滑世新,任芮县县丞五年,无甚功绩。身为县丞,纵容权贵极其亲眷杀人夺财,不仅不能管束,庸碌无为,甚至屡为保护。其人更是欺男霸女,巧立名目欺压百姓!今日——”
颀长锋利的君子剑架在县丞的脖颈处,县丞直到这一刻才终于真的明白他为什么会慌。
是怕眼前的这些人吗?
没有什么好怕的!这就是一群和府里的牲口没有区别的牲畜罢了,只要拿出棍子敲过去,这群牲畜就只会跪在地上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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