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鸢尾栽养日记 第56节
信息素里的苦味越来越重。
傅宗延一直把他抱在怀里。
傍晚的时候,温楚好像清醒了,他睁开眼望着Alpha沉默的下颌线,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
兔子窝外能听到动物奔走的敏捷动静,还有飞鸟栖息又振翅的声响。
滴滴答答的雨声敲打在头顶,昏黄的光线里,视野也变得潮湿。当怀里传来温楚微弱的呼唤,一瞬间,傅宗延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低下头注视他。
温楚紧紧皱着眉,十分痛苦的样子,双眼迷蒙,带着哭腔对傅宗延说:“好苦……”
傅宗延头垂得更低,哑声问他:“哪里苦?”
“嘴巴……”小鸢尾朝他张了张嘴。
傅宗延就去亲吻他的嘴唇。
其实一点都不苦,只是Omega病情加重,产生神经性作用。加上他自己的信息素受到病情影响,气息变苦,便也觉得嘴巴发苦。
傅宗延吻得很重,温楚来不及呼吸,咳了好几次。他这样用尽全身力气地咳嗽,倒咳出一点血色。至少脸上不白得那么骇人了。
傅宗延注视着他,一点点啄吻小鸢尾嘴唇,同他说话,让他不要睡。温楚看出Alpha的情绪,强忍着疲惫的神志“嗯嗯啊啊”地应。后来,实在累得不行,他就让傅宗延继续亲他。
亲吻变成呼吸。断断续续的,好长时间里,直到夜色弥漫,亲吻也没有暂停。
慢慢地,不知为何,傅宗延发现这样似乎管点用。
因为温楚身上渐渐有了稍微热一点的温度。单薄的胸膛随着亲吻的气息愈渐急促起伏,好像一只雏鸟在他的掌心不住扑棱。
再后来,无意中,傅宗延触碰到Omega微微鼓胀的后颈时,心下猛然一惊——
他终于知道温楚这次为什么会这样了。
年轻的Omega在进入人生第一次潮热期的时候意外生了病。
第四十四章
意识到这点, 傅宗延捞起小鸢尾后脖颈,仔细看了看。
相比于两人之前早就经历的几次亲密,这次似乎有点不同。
这个时候, 书上知识还是很管用的。尽管傅宗延记得并不十分清楚。
他隐约记得, 成年后的Alpha和Omega都会有规律性的潮热期。这样规律性的潮热,一般而言, 会持续一周左右的时间。研究记载, Alpha的频率比Omega高,三个月一次。而Omega,近年来, 随着整体环境的变化,周期性的潮热出现得越来越临时。有时候三个月都不会来一次, 而有时候,一个月三次也是有可能的。
这其中, 比较特殊的, 是Omega成年后的第一次。
这次潮热会持续两周左右的时间。
“……以后颈标记部位凸出、饱满为成熟标志。这个时候尽量不要进入生殖腔。第一次成熟的Omega往往年纪太小,生殖腔一般都未做好准备, 腔壁纤薄, 很难承受怀孕带来的压力,流产的可能性很大……”
傅宗延绞尽脑汁地回想其余一些专业知识。
“……不过,这也是Omega最易受孕的时期。其余时候,比如单方面诱发的潮热期,由于时间短暂、生殖腔较难打开, 受孕几率很小。”
温楚被他拿着脖子很不舒服, 动了动挣脱开, 下巴搁上傅宗延肩膀,气息急促地说口渴。
傅宗延小心给他喂了水。
Omega确实有潮热的征兆, 但因为还在病中,表现得并不明显。脸颊有些红,摸上去却不热,额头也有汗,却是冷汗。信息素其实一直在努力发布信号,只是始终没精打采、气息也不浓郁,让人觉察不出陷入潮热的甜蜜。
黄昏时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夜色潮湿,兔子窝里虽然干燥,但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居所——如果他们要在里面待两周,不仅物资匮乏,条件也十分不适于年轻的Omega迎来自己人生第一次的潮热期。
傅宗延放下温楚,起身朝外走去。
他们虽然还在国家公园,但已经来到自治州里。眼下又到了最外围的雪山,只要寻一个捷径就能出去,找一家旅馆也好,借宿也好……傅宗延算了下,这大概还需要一天时间。
Alpha转身,注视昏暗宽阔的兔子窝里那只瞧着很小的Omega。他蜷缩着身子,靠着背包,似乎有点怕冷,又似乎很难受,两条腿总动来动去,十分不安的样子。
傅宗延走进去。他简单收拾了散落的药和针剂,打开自己的背包再次快速清点剩余药品,装着能量石的匣子被他扔在一边,发射器装满后固定在腰上。
然后,他蹲到温楚面前,将人单手抱起,坐在自己腿上。
被强制竖起来的小鸢尾睁开双眼朝傅宗延看,生病让他十分难受,嗓子都哽咽:“干嘛……”
“我们要出去。”
傅宗延面色冷静,给他穿好身上松散的衣服,另一手拎起他的背包,语速很稳地说:“今晚就出去。”
“我会走得很快。温楚,不舒服和我说。抱紧我,没力气的话也不要紧,我会抱紧你。”
温楚发怔,虽然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情况,但还是很听话地伸手搂紧傅宗延脖颈,点了点头。
傅宗延确实走得很快。
不过这是联邦军人正常的行军速度。温楚甚至能听到脚下沾着雨水的落叶受到挤压时发出的有节奏声响。
夜里的雪山露出黑色的轮廓。
头顶枝叶繁茂,偶尔能看到一小块一小块的璀璨星辰。它们好像距离很近,近得下秒就会坠落。Alpha步伐飞快,带起小阵风,风里送来果实、雨水和泥土的气息。
东部气候温暖,适宜植被生长。这里的果实成熟得很快,腐烂得也很快。
不知道过去多久,温楚昏昏沉沉,耳旁似乎听到几声狼嚎,远远的,从梦里传来一样。等他睁开眼,天边已有一线鱼肚白,遮挡在眼前的连绵雪山不见踪影,飞鸟的影子陷在灰暗的晨光里,天空辽阔而幽远。
手背残留着冰凉的触感,还有青紫色的淤血痕迹。傅宗延趁他睡着,又给他打了第三管针剂。高烧苦涩的感觉好像缓解了些,但身体里还是一阵冷一阵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鸢尾歪头往Alpha颈间靠,傅宗延感觉到,低声问他:“醒了?”
温楚贴着他点头,没说话,嗓子还是不舒服。
这一夜体温一直没上去,傅宗延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他会时不时摸摸温楚后颈,微微鼓胀的标记部位也没什么变化,就是温度渐渐比周围皮肤高了那么点。
“有没有不舒服?”傅宗延问。
温楚闭上眼,过了会说:“没力气。”
体内三管高纯度的抗辐射感染针剂,一开始是为了应对高烧,这会,连带潮热期的生理反应都被降了些许。
小鸢尾觉得抬手都费劲。
他们绕过了雪山,脚下不再是落叶枯枝,而是宽阔笔直的公路。
只是这里荒废许久,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去向。
因为路的尽头是一头大象。
温楚看到几乎和房子一样高、一样宽的大象,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张大了嘴,愣愣瞧着。本来还十分虚弱的小鸢尾,这会倒有点精神了。
大象走得极慢,身后跟着几头体积差不多的,年幼的两只小象在它们脚边打转,偶尔发出长长的、类似撒娇的声音。
领头的大象注意到远处的人类,威严的目光垂落,傅宗延抱着温楚往一旁走了走。
小鸢尾盯着大象,生着病的一双眼此刻格外有精神,语气谨慎,琢磨道:“它们会过来把我们踩死吗?”
傅宗延:“……不会。”
“等他们过来,我们也早就跑掉了。”难得的,傅宗延同他开起玩笑。
确实,大象体积庞大,这使得它们移动起来极其缓慢。
温楚便埋在他颈窝轻轻笑。
空无一人的道路、路尽头的大象,还有时刻陪伴在他身边的傅宗延——温楚忽然觉得自己在做梦,光怪陆离的,奇妙又晕眩。
他没有问傅宗延为什么要连夜赶路。这会,他莫名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快死了。大象的出现好像是某种征兆。
“傅宗延……”温楚低声很慢地叫Alpha的名字。
“嗯。”傅宗延转身朝道路的另一旁走去,那里应该通往某个市镇。
“你会把我忘了吗?”好久,温楚忽然问他。
傅宗延脚下一顿,他望着不远处出现的高高的灰色标识——这一路过来,见到的第一个道路指引。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快步朝前走去,一边伸手摸向温楚后颈。
那里的温度似乎越来越热了。
“不知道……我没力气,说话也没力气……”
小鸢尾梦呓一样,好一会,轻声又说:“我感觉我要死了——”
“不会。”傅宗延偏头亲了亲他的太阳穴,语气带笑:“你不会死。”
“为什么?”温楚稀里糊涂,他感觉自己体内又热起来。这个热和之前不一样,这个热让他特别想做什么,但因为没力气,他什么都做不了。做不了,心情便沮丧、低落,好像真的快死了的那种灰蒙蒙的感觉。
傅宗延将人抱紧,指了指视野尽头冒出来的一小块蓝色尖顶:“看看那是什么?”
晨光渐朗,光线清澈而明亮。
四围的风里,传来温暖的海湾气息,十分舒畅。
温楚抬头。
目光忽然一凝。
“法兰比奇……”
“嗯。法兰比奇。”傅宗延亲了亲他的唇角,朝着小镇走去。
他们已经抵达埃德蒙自治州最东部的城市南特。
正值东部旅游旺季,尤其这里临靠慕士塔湾,风光绝佳,伙计见他们风尘仆仆进来,张口便道旅馆里并没有多余房间。
不过,一管价值五千克里的高纯度针剂还是十分管用的。
阁楼虽然窄小,好在食物供应齐全。
窗外望出去,正好能看见法兰比奇的蓝色尖顶,这也让温楚心情好了些。
傅宗延没有片刻耽搁,先喂他喝了杯蜂蜜水,又喂温楚吃一碗奶油丸子汤。温楚没什么胃口,一只丸子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整个人一点力气没有,趴在桌上一会睁眼一会闭眼的。
傅宗延只能换其他的东西喂。甜点吃了三口,苹果咬了一口。后面苦着脸说实在吃不下了,傅宗延才放过。剩下的都进了傅宗延的胃。
身上黏黏的,衣服也一塌糊涂,温楚趴在桌上做梦似的语气说要洗澡。他说完,傅宗延正好在门边交代完事情,转身就过来给他脱衣服。
Alpha动作太顺畅,温楚都愣了下,直到自己被脱得光溜溜抱进浴室,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之间,傅宗延这么能干了。
温楚吓得不敢乱动。他趴在傅宗延臂弯里,鹌鹑似的,一双溜圆的眼水雾蒙蒙,一个劲低着头朝下看。
傅宗延在很认真地清洗小鸢尾,特意摸了摸他的后颈,温度又上升了些。只是身上还是忽冷忽热,看来药剂太猛,还在压着潮热期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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