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的王府生存指南 第38节
“就用这个方子吧,劳烦杨府医药不要太多,半碗即可。”
现在还是不能给肠胃增加太大的负担。
顺利排气排便,也用了药,宁咎在步出海棠苑的时候和身后的暗玄说:
“差人给王爷报信吧,就说小小姐这一关过了。”
暗玄小心开口:
“宁公子要不要亲自去和王爷说?我见王爷方才似乎不是太舒服。”
平常宁公子还是挺关心王爷的,谁料这一次宁咎直接出声:
“方才杨府医已经回了王爷的院子,有杨府医在王爷不会有事儿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到了隔壁院子,难得这么安静,虽然是简陋了点儿,但是一个人住也不错。
身后的暗玄面色发苦,杨府医在今晚王爷是不会有什么事儿,但是杨府医也治不了王爷的病啊,他怕宁咎这是真的记了仇,不会给他们王爷医治病了。
此刻回话的小厮已经到了阎云舟的院子,阎云舟回来之后胸口就憋闷的厉害,用了氧气缓解了一些。
但是咳嗽却怎么都有些停不下来,震得整个胸腔都跟着疼,方才洗了热水澡,由着医侍给伤口重新上了药,但是腿上的疼痛也没有缓解多少,身上就没有几处是舒坦的,他靠在床头闭眼缓神。
回话的小厮进来:
“王爷,宁公子说小小姐这一关过了,后续只要伤口不发炎感染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让王爷放心。”
阎云舟心总算是定下了一些,缓缓睁开了眼睛,甚至想的到宁咎说这话时候的表情,眉眼间有些苦笑,这一次他是真的将人得罪了:
“和宁公子说本王放心他,着人将宁公子能用到的东西送过去。”
“是。”
阎云舟后半夜便起了烧,杨生赶了过来,用了药:
“王爷,要不要叫宁公子回来?”
阎云舟咳的越发止不住,手按着帕子捂在嘴上,声音仿佛要将肺给咳出来,高烧让他平日里苍白的面色反而泛起了潮红,只是这潮红丝毫没有让人的气色变的好看点儿,反而更添了一分病态,他喝了几口茶水,将咳嗽压了压,闭着眼睛好容易缓了一口气微微摆手,开口声音破碎沙哑:
“不用了,今天他也累了一天,别扰他休息了。”
第35章 王爷长嘴了
前半夜还是晴朗夜空,后半夜月亮就已经被乌云遮住了,甚至在将将亮天的时候飘起了雪花,阎云舟守着北境多年,那边气候恶劣,腿上除了箭伤复发,关节也因为多次埋伏在雪地里有些旧患,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些,天气越冷越难捱,尤其是雨雪天气。
胸口持续发闷,连带腿上的疼痛这后半夜实在是睡不下,杨生叫人煮了热的生姜水过来,拧了毛巾热敷在阎云舟的膝盖上。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犯了,吃药效果甚微,除了挺过去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阎云舟冲一直守着他的杨生摆了摆手:
“杨叔去歇着吧。”
杨生知道阎云舟的性子,纵使有些不放心也还是退了出去,阎云舟好在是咳嗽好了一些,闭着眼唤了一声:
“暗玄。”
话开口之后是暗雨进来,他这才想起来暗玄今晚在宁咎那边的院子里。
“王爷。”
阎云舟实在是睡不着,睁眼开口:
“将礼单的账册拿给我看看。”
办完寿宴之后因为杳儿的事儿在,他还没有来得及看礼单,暗雨在榻边加了两盏灯,然后才将账册递给阎云舟,阎云舟披着衣服坐起来一些,展开了那长长的礼单,从上扫到了下,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他过生辰,朝中大臣出手送礼自然都是不俗,这礼单上面虽然不说都是什么奇珍异宝,但是也胜在有特色有新意,但是阎云舟要的不是特色不是新意,是银子啊。
床头的人微微撑着额角看着这礼单上面的珊瑚树,名家字画,古玩收藏已经开始头痛了,这些东西是值钱,但是不能直接变成粮草,而且有些朝中重臣送的甚至是孤品,就是拿出去典当都要一眼被人认出来。
礼单是按照朝中大臣品级的高低往下排的,这送礼也是有讲究的,比如那株珊瑚,就是一位二品大员送的,既不僭越又名贵衬的出阎云舟的身份同时也衬得出他二品的身份,这一层一层都是有门道的。
阎云舟直接将单子翻到了最后一页,从后往前看,九品小官送的东西就没有那么扎眼了,绸缎,玉器,甚至直接是黄金制品,这些相对来说换成银子就省事的多。
“拿笔来。”
外面天都还没亮阎云舟的屋内已经聚齐了王府管事儿,还有些暗中养的人,半宿没睡加上身上还不舒服,阎云舟的脸色很差,终于他将单子递给了库房的管事邹褚:
“画出来的这些个物件挑出来,分发到底下开着的铺面中,扮作客商分成几批运出京城,到抚州,雍州,燕州分别出手换成银票,一并交给燕北将军。”
邹褚原来是军中管后需的,后来伤了一条腿就留在了这王府中做了管事,他知道北境如今的情况立刻接过了单子:
“王爷,属下略略算过,这些未必够啊。”
他在军中管的就是这个,自然对北境军的军耗心中清楚,阎云舟靠在床头揉了揉眉心:
“你先将这些不扎眼的给运出去,那上面一些珍奇的孤品留在王府,剩下的古玩字画一类的直接暗中运到燕州,连同本王的信件一道交给景郡王和转运司洛大人。”
邹褚立刻点头,眼前一亮:
“是了,洛大人一定有办法。”
碧荷院中已经养成生物钟的宁咎早上到了寻常起床的时间就醒了,今天这屋子里没有阎云舟,他倒是自由的很,懒了一会儿起来,就发现送水进来的人竟然是暗玄?平日里就是阎云舟梳洗也用不着暗玄端水吧?宁咎越发觉得暗玄反常。
暗玄看着他起身,躬身行礼:
“宁公子请。”
宁咎狐疑地去洗漱,这一晚隔壁的院中都没有人叫他过去,那阎月杳的情况就应该还算是稳定,他洗好了之后早膳都没用还是不放心地去隔壁院子看了一眼。
程清浅一直守在女儿的房里,经过通报宁咎戴上了口罩,身上洒了酒精才进去,小丫头还没醒,屋内只有程清浅和她的一个贴身侍女:
“大嫂,昨夜杳儿睡的好吗?”
几人到了外间,宁咎小声开口,程清浅虽然疲惫,但是总算不像是昨日那样担惊受怕的厉害了:
“晚上醒来了两次,伤口有些疼,不过比之从前疼的模样是好多了,晚上她说渴,我便喂了半碗水,不要紧吧?”
“不要紧,排气之后喝水可以正常喝的,还烧吗?”
“昨夜烧起来了一些,后半夜出了汗这会儿退下去了。”
宁咎点了点头:
“好,这三日有些反复的烧是正常的,只要不是太高就不用担心,一会儿用了汤之后我会让人送药过来,按时喝,不用太担心。”
宁咎走之前再一次查看了阎月杳的伤口这才起身出去。
阎月杳的情况稳定,宁咎就准备回院子看看大蒜素制备的情况,还有张明的状况他也得瞧瞧去,昨天根本就算是赶鸭子上架。
暗玄见他要回院子,立刻开口:
“宁公子还没用早膳,不如回风华院用吧。”
宁咎顿了一下:
“不用了,时间还早,不叨扰王爷了,让人将早膳直接送到隔壁的院子,我得去看看张明的伤。”
说完他就率先往风华院隔壁的方向走去,清晨的风凉一些,宁咎正好清醒清醒,到了风华院他和身边的人开口:
“暗玄你不用跟着我了,去伺候王爷吧。”
说完他直接向着隔壁的院子走去,暗玄确实不放心阎云舟,拱手施了一礼进了风华院。
这隔壁的院子原是因为阎云舟不喜大蒜的味道,所以开辟出来给宁咎放大蒜的,他索性连着蒸馏酒的设备都搬了进来,西厢房此刻住着的是张明等几个伤兵,东厢房就是药房,是为阎云舟煎药的地方,平时清晨的这个时候那里不会有什么人,顶多有个守着炉子的小厮,但是宁咎一从大门进来就见到里面那个身影是杨生?
这不是阎云舟平常用药的时间,思及昨天暗玄的话,他还是没忍住走了进去:
“杨府医,怎么这么早就来药房了?”
杨生听见声音回头,宁咎倒是被他眼底的红血丝吓了一跳,这是一夜没睡吗?杨生的脸上难掩疲惫,但是看见宁咎脸上却一喜,以为宁咎这么早回来是看王爷的。
“宁公子,王爷昨晚胸闷咳喘,半宿没睡,腿上和膝盖上的旧伤也疼的厉害,怕惊了公子好眠,这才没有让人去唤公子,正好您这会儿回来了,我这儿的药马上就好,正好一块儿和您过去。”
宁咎…他可没说他回来是去看阎云舟的啊,不过咳喘一夜没睡?他还没说话,杨生已经滤出了药液装在了罐子里:
“宁公子,走吧。”
宁咎顿了一下,算了,看一眼就看一眼,本来他也是要过去和他说说阎月杳的情况的。
阎云舟的院子白日只有院门口留人值守,只有晚上门前才会留人,此刻阎云舟起身,门口的侍卫便下去了,宁咎和捧着药罐子的杨生进了院子,临到门口杨生才想起来有一味和这药泡服的山参片没有拿:
“宁公子我去取一下山参片,您先进去。”
说完他转身就拎着药罐子又走了,徒留站在门口的宁咎,说实话他现在确实不怎么想进去,就在他想要转身和杨生一块儿出去的时候,就见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出来是暗玄,他脸上的热情宁咎是第一次看见:
“宁公子,快请进,这外面风凉。”
门口开了宁咎总不可能这个时候走,只能抬步进去,屋内的药味儿比每天早上都要浓重不少,温度也更高一些,诈然进了这么热的屋子让宁咎周身都打了一个哆嗦,他向里面看去,阎云舟起身了,只不过这脸色怎么这么差?
眼底暗青,脸颊颧骨处却有些殷红,分明在发烧,这么热的屋子他身上还披着厚实的披风,靠坐在软塌上,咳嗽有些严重,阎云舟见他过来却笑了一下:
“起的这么早啊,用早膳了吗?”
“还没。”
“暗玄让人摆膳吧。”
暗玄立刻出去吩咐,阎云舟靠在躺椅上咳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宁咎开口直接说了一下阎月杳的情况,除此之外什么都没问,阎云舟看了他片刻,缓声开口:
“宁公子,昨晚的事是我无礼,现在我向你赔罪,我大哥战死那年比你才大了三岁,只留下了这一对儿女,我那个弟弟的事,你也知道,如今,偌大王府也只有这两个孩子了,我只得慎之又慎,还望宁公子见谅。”
宁咎倒是没有想到阎云舟会主动提起昨晚的事,说不平心中自然是不平的,若是阎云舟不提也就算了,但是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他也不准备什么都憋在心里,他也盯着软塌上的人开口:
“如今,杳儿没有死,手术成功了,王爷是这般说辞,若是,昨天的手术失败了呢?王爷今日恐怕不是请我见谅,是请我下牢房了吧。”
阎云舟斜倚在软塌上,乌沉沉的目光尽数落在宁咎的身上,他总是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矛盾,明明刚来王府的时候谨小慎微,还去打听如果他死了他会不会陪葬,生怕踏错一步丢了性命,看似是事事都将自己的命看的最重要,但有些时候却大着胆子据理力争,眼里丝毫揉不得沙子,昨天那种情况下他只要不做手术,那么杳儿生死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却选择赌。
也因此阎云舟知道宁咎必然是认为昨日他会说到做到,认为杳儿出了事儿他也必会处置他,明知宁咎未必会信,但阎云舟还是选择解释:
“宁咎,若是我说,昨日杳儿手术失败我也不会处置你,你会信吗?”
宁咎站在厅中央,听着他的话,若是阎月杳出了意外阎云舟不会处置他?他内心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信,他不想高估这个时代那不曾对等的权利,他甚至在想阎云舟这样故意和他解释,是不是生怕他不为他治病了?
他没有答话,但是阎云舟已经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答案,他侧头咳了出来,脸上那高烧引起的嫣红也褪了干净,闭了一下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你说手术是你从医书上学的,有些东西书上看到是一回事儿,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儿了,我怕你一时冲动说要为杳儿开刀,也怕杳儿的情况没有危机到那个地步,我做错了决定反而害了她,所以我出言相逼,想让你想清楚,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人总是会清醒地做出决定,如此逼迫终究是我不对,昨日多谢宁公子冒险救了杳儿。”
宁咎听完这个话心中也是有所触动的,撇开身份,权利和地位不谈,阎云舟也是一个病人家属,医患之间最要紧的就是信任问题,于他的角度想要救人还要搭上性命威胁确实不爽。
但是站在阎云舟的角度,自己不是什么年轻有为的副主任医师,只是一个看了几眼书就要给人开膛破肚的赤脚大夫,换做是他自己,恐怕他也未必敢信。
阎云舟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压下了咳嗽开口:
“这种逼迫本王保证是最后一次,日后再不会有,早膳摆好了,用膳吧。”
阎云舟没有一定要宁咎表态信与不信,手撑在了软塌上起身,胸口的闷痛加剧,站起来时膝盖连着小腿处都胀痛的厉害,他的膝盖一弯身子便要倒下去,宁咎恍然回神,快步上前扶住了他的身子,将人重新扶到软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