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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医生的王府生存指南 第42节

北境是个什么状况他也不清楚,酒精也要提前准备,至少路上用的要准备出来,还有就是这些器具,远远不够。

他直接叫来了闫贺文:

“闫管家,北境那边大蒜易得吗?”

闫贺文从前就在军中,对北境的情况也是熟悉的:

“若是边境的城中倒是不缺的,那边苦寒,天气要比京城冷不少,到了冬天没有什么吃的,当地的人就会做一些易储存的小菜,这大蒜用的也多,只不过若是打起仗来离了城池,那就不好说了。”

宁咎是正八经的南方人,出生,读书,工作都没有越过长江去,只不过上学的时候有室友是北方的,经常带一些家乡的咸菜,想来这边北境的居民生活习惯和他那年代的北方也是相似的。

“这一次王爷若是出征,你会跟着吗?”

宁咎抬眼问了一句,闫贺文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地点头;

“会,王爷出征我一定会跟着,宁公子,王爷身体,若是,若是去了北境,还有的救吗?”

闫贺文艰难的问出了这句话,脸上的风霜感更浓重了一些,从接到北境战报的时候他就知道,王爷一定会赴北境,他知道阎云舟的身体不过是用药拖着,若是回了北境,他都不敢想,宁咎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这个有了年纪的老人的肩膀:

“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候,王爷的病也并非无药可救,我会尽力的。”

闫贺文给宁咎深深行了一礼:

“若是王爷真能痊愈,北境上下将士都会感念您的恩德。”

宁咎不是没有被人谢过,每一次手术成功出手术室的时候,家属都是千恩万谢,倒是不曾想到有一天他救一个人的命能得到这么多人感念的恩德,阎云舟这一命确实太重要了。

“放心吧,只不过有几件事儿要麻烦管家了。”

“您说我一定办到。”

“第一,之前我画过的图样所有的器具都要再来二十套带走,能做多快就做多快,然后将府里能带走的人再叫上一些过来,都到这个院子里集合。

第二,您看能不能传信给北境的人让他们多屯些大蒜,没有上限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一天晚上宁咎半宿的时间都在隔壁的院子,他准备将大蒜素规模化生产,这东西第一要生产第二要避光储存防止氧化,研究了半宿决定用小木罐子封上蜡来储存。

第二天的朝堂上,可谓又是好一番争执,争执的议题自然是围绕何人出征一事,仅仅是一夜的时间,很多魏家出身的人竟然开始举荐阎云舟出征,倒是不少武将知道阎云舟身体状况的极力反对,还有些浑水摸鱼的。

而让李启没有想到的是阎云舟竟然到今天都没有上朝,他以为外族都已经兵临随州城下,以阎云舟的做派今日恐怕就算不用朝臣说话,他就会到阶下请战,竟然没来吗?难道是阎云舟真的快不行了?

“陛下,焰王府身负守护北境之责,焰亲王又曾经在北境驻守多年,朝中没人比焰亲王更适合挂帅出征的了。”

“李大人,焰亲王病重,满京城皆知,你这般逼迫到底是别有居心还是映射我朝中当真无人?”

“宋大人莫要含血喷人,我这是就事论事。”

议政殿上,谁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吵成了一团,苏北呈和自家父亲苏太尉对视一眼之后出列上奏:

“陛下,这北境确实是缺一位统帅,但是现在可不仅是缺一位统帅啊,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北境十二万将士的军费都还被户部李侍郎扣押着,谈何御敌啊?为今之计应该立刻着户部筹措粮饷现行运往北境才是。”

说完他瞄了一眼户部侍郎空缺的位置再次开口:

“陛下,户部侍郎李大人告病,但是这户部的事儿却不能不做,如今大战在即,李大人恐难担以重任,臣以为当另择一人负责军饷筹措。”

这话说完倒是有不少朝臣复议,李坤在焰王府丢了那么大的人之后就一直告病在府中,户部侍郎可是肥差,这个时候是拉李坤下来最好的时机。

李坤在焰王府的事儿自然是瞒不过龙椅上坐着那位的,心中越发对阎云舟行事的肆无忌惮厌恶,他本是想着阎云舟绝不会对北境战事坐视不理,只要他请战他自然能顺水推舟,但是现在他竟然还未上朝,若是他贸然下旨让病重的焰亲王出征,恐怕说不过去。

此刻焰王府中,宁咎正在为阎云舟腿上的伤口换药,大蒜素自然是再一次被涂在了伤口上,阎云舟侧着头,眉心微拧,面露忍耐:

“次次都要用这个东西?”

今早因为喝了那大蒜素,现在阎云舟看什么都没胃口,现在竟然连腿上宁咎也不放过?

“这东西很珍贵的,拆线之前天天要用。”

不断有人汇报朝堂上的情况,宁咎换完药之后没忍住地问出声:

“朝中针对你出不出征的事儿争的这么厉害,皇上能直接下旨让你出征吗?”

阎云舟瞧了瞧他:

“自然是不能,他料定我会主动请战,到时候他顺水推舟的同意,还能落得一个体恤功臣的好名声。”

宁咎也想明白了这里的弯弯绕,阎云舟毕竟是称病在府中,而且还是那种在别人眼里病的就剩一口气需要冲喜的病,这种情况下只要他不主动开口,就是皇帝也没办法直接下旨。

毕竟外族来犯派一个快死的王爷出征这于情于理说不过去,所以这个事儿只能阎云舟先开口:

“所以你是在等?”

阎云舟靠在榻上微微点头:

“两军开战不是儿戏,边境将士的性命既交在我的手上,我就不能让他们因为无畏的争斗而丧命,朝中一日军备不齐我便一日不会出战。”

“那你不怕随州真的挺不过这么多天吗?”

宫里那位打的主意是要让阎云舟和外族两败俱伤,或者说他对阎云舟打退外族很有信心,他要让外族耗尽阎云舟的命,最好将那十二万北境军也拼的所剩无几,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阎云舟深深叹了一口气:

“随州是五州山外最后一城,要塞之地,我在那个地方留了一道屏障,即便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也总还有一争的余地。”

宁咎猜他留下的很有可能是火药,如今他也总算是理解阎云舟为何手中握着这么要命的东西却绝不交给朝廷了,就如今的这位皇帝实在…

“我有一个问题,我要是问了,王爷可别怪罪啊?”

阎云舟睁眼就见宁咎满眼抑制不住的好奇:

“问吧。”

宁咎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从前听过先帝收复西域,兵发南境,打的南境十余个小国称臣纳贡,南征北战才奠定了如今大梁的根基,先帝雄才大略,文治武功皆十分出色,但是今上比起先皇来,实在是…先皇为何会立今上为太子呢?”

这实在是宁咎最想不明白的一点了,他到这个时代也有一阵子了,对先皇功绩也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不少,外能御敌,阔土安疆,内能选贤举才,政治清明,这样的皇帝就算是在他所知的历史上也是足够能称为明君圣主,为何选了这么一个儿子继位?

阎云舟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宁咎看了看他,这话放在古代确实是有些过了:

“你说让我问的啊。”

阎云舟直接开口:

“先皇从不曾立他为太子。”

宁咎抬头:

“不是太子?”

阎云舟看着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缓缓开口,眼中似有追惜:

“先皇共有四个皇子,现在龙椅上的这位是三皇子,景德八年,先皇还未过而立的时候就立与元后的嫡长子为皇太子,称端懿太子。

先皇元后体弱,在端懿太子不满十岁的时候便仙逝了,端懿太子是先皇一手教养长大的,颇有储君之风,贤名在外,外可安天下,内可定民心,朝野上下自然都信服,先皇卧病在床的时候放心地由他监国,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端懿太子会因为一场伤寒未及时医治而薨逝。”

宁咎听到这里颇为惋惜,阎云舟叹了口气:

“那两年先皇身子渐差,端懿太子的薨逝更是让他的身子雪上加霜,二皇子李冉在幼时摔断了腿,落下了残疾自然是不能承继大统的,四皇子李崇当时才十岁,尚且年幼,所以先皇几乎没的选择,只能立下诏书着皇三子李启继位。”

宁咎听完之后心情复杂:

“这,这不是捡便宜吗?”

阎云舟被他这个说法逗笑了,不过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当今这位陛下的母亲当年位份不高,也不算得宠,有端懿太子在前,先皇也从未教过其他皇子为君之道,当年这位陛下登基的时候他的母族魏家在朝堂上本没有什么根基。

这么多年来,魏家步步高升,族中众人皆是平步青云,自然都是如今这位陛下抬举,魏振和不是个心术正派的人,大肆结党,朝中很多朝臣都不敢惹魏家的人,这位陛下却依旧不知节制,外戚专权,社稷岂能安稳?”

宁咎也叹了口气,这位皇帝根本就是捡漏上位,德不配位,难怪能打出让边境军和外族同归于尽的昏招了,他的皇位是捡来的,自然时时都怕失去,在他的眼中大梁的百姓,天下的臣民都没有他稳坐皇位重要。

先帝就有四个儿子,当年一个残疾一个年幼,残疾的现在肯定还是残疾,但是当年年幼的如今却应该已经长大了:

“那位景郡王,是不是就是皇四子?”

阎云舟见他这样问就知道他想明白了:

“没错,今上登基之后,就将年仅十岁的皇四子分封到了苦寒的燕州,无召不得进京,这么多年来,景郡王都再未回过京城。”

宁咎想起了昨天在阎云舟的书房看见的那个地图,燕州虽然不像是随州这样的边境城池,但是那地方也远离中枢,在这个时代可算是荒芜之地了,所以这位皇帝也是在防着这个弟弟的。

所以现在看来阎云舟若是真的造反恐怕就是拥护这位景郡王了。

做完手术第二天的晚上阎云舟说了一句让宁主任冒火的话:

“煜安,明日我要上朝。”

宁咎瞪大了眼睛:

“什么?上朝?你腿上的伤口才缝合了两天。”

阎云舟也低头看了看腿上的伤口:

“这件事儿不能一直拖下去,军需官本王不能不过问,就一次,后天早朝就不去了。”

宁咎低头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他缝合的齐整,愈合的倒算是好:

“上朝要多久?你不能久站。”

“一个时辰吧。”

宁咎简直无语,一个时辰?两个小时?这TM比两节大课时间还长。

“王爷与我说什么?我若说不能去您还真不去吗?”

阎云舟笑了一下:

“总还是要和大夫说一声的。”

宁咎…他是不是该谢谢他还怪尊重他的?

第二天上朝,阎云舟也没有起的太早,宁咎早起为他再次检查了一下伤口,开口问道:

“从王府到宫里要多久?”

“两刻钟吧。”

宁咎算了算时间:

“我陪你一块儿去吧,在你进宫之前帮你固定一下伤口。”

毕竟阎云舟的伤不仅仅是皮肉伤,里面的肌肉也有损伤,最好是固定一下。

下人进来伺候两人梳洗,宁咎看着一边的侍者捧上了朝服,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阎云舟穿着正式的一品亲王朝服,流云朝服上绣着四爪金蟒,绣工精致细腻,堪比绝世的工艺品,外罩紫色绛纱,腰间系着一条同色鎏金玉带,黑色长发被高高束起,以玉冠固定,身子修长英挺,丰神俊朗,周身上下的气势,与生俱来的贵气再也无从遮掩,甚至让人不敢直视。

宁咎坐在王府的车架上,目送阎云舟步入了那正阳宫门。

已经告病多时的焰亲王今日重新出现在了朝堂上,一品亲王,立于百官之前,这两日的争论随着他的出现再一次熄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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