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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祟 第27节

“靳非泽,你是不是来过类似的地方?”

“嗯。”

姜也随口一问,没想到得出这个答案。姜也继续问:“什么时候?”

“八岁,十岁?忘了。”

“你怎么出去的?”姜也问。

“忘了。”

“……”姜也努力保持心平气和,“你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靳非泽的声音越来越轻,“那里很黑,妈妈在追我。”

姜也感觉他快要晕了,他要是晕了,离死就不远了。姜也的心又提了起来,连忙问:“你刚刚说的那个东西,是不是太岁?”

他记得霍昂曾说依拉勒小时候说太岁在村子地底,现在他们待的地方,不正是太岁这儿么?

“嗯。你想知道它在哪儿吗?”

“在哪?”

“在我们周围,”靳非泽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祂注视着我们。真奇怪,祂为什么不吃了你。姜也,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姜也反问,“祂为什么不吃你?”

“我不好吃,”靳非泽轻轻说,“你甜,你好吃……姜也,你为什么要救我?”

姜也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可靳非泽忽然不再说话了,他的脸贴在姜也肩头,姜也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

“靳非泽?”姜也皱着眉,使劲颠他,他一动不动。

姜也感到一阵迷茫,这条隧道走了这么久竟也没个尽头,他该怎么样才能出去?

如果太岁就在他们身后,祂为什么不攻击他们?

他蒙上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他忽然想破罐子破摔,看看眼前的路再说。靳非泽虽然疯,但也没有疯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或许他即使看了周遭的世界,也能幸免于难呢?他刚想睁开眼,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口哨声。

姜也猛然回头。

那口哨声越来越清晰,声音悠扬,飘在这漆黑的地道之中。

他听过这口哨,那天夜晚躲在靳非泽家,诡异的外卖骑手在楼道里放了一个录音机,里面播的就是这口哨声。这曲调非常熟悉,在姜也十八年的人生里,一定有那么一天,姜也听过这曲子。

现在,它又响了,真切地响在前方。

“谁?”姜也问。

无人回应,只有那不停息的口哨声。

作者有话说:

靳非泽:我脏了。

第33章 绝路逃亡

靳非泽说祂在那个方向,难道太岁会吹口哨?如果太岁会吹口哨,祂为什么要对着姜也吹口哨?姜也用力回想这曲调,他到底在哪里听过?好像是小时候,在某个特殊的场合,他曾听见这口哨声响。

保险起见,姜也选择朝反方向走去。那口哨声悠悠扬扬,竟跟了上来。姜也停下脚步,再一次回头,那口哨声在姜也前方不远处徘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口哨声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姜也,也没有靠近过姜也。

它是什么意思?姜也忽然想起以前家里养的大金毛,当它在外面拉了粑粑要人帮它铲屎,它就这么跟着姜也。它希望姜也跟它走,所以总是在距离姜也几步远的距离汪汪叫。如果姜也不跟它走,它就一直跟在姜也后头。

姜也想了想,试探着朝口哨声的方向挪了几步。

口哨声远了些。

果然,它希望姜也跟它走。

可以信任它么?如果是太岁的陷阱怎么办?靳非泽即将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而他自己闭着眼,根本走不出这地下隧道。如果睁开眼,又不知道会不会真如靳非泽所说沦为和他一样的疯子。靳非泽具有强烈的自残倾向,如果姜也也疯了,可能会先把靳非泽杀了再自杀。

或许只能赌一把了。最惨的结果,也不过是和靳非泽这个小疯子死在一起罢了。

姜也跟着口哨声走了过去。那口哨就像悬在驴子面前的萝卜,从不靠近姜也分毫,一直保持着均等的距离。姜也艰难地行进着,跟着口哨声左拐右拐,后来又爬坡。土坡上缀满碎石,姜也小心翼翼,就怕摔倒。要是倒在这地方,膝盖非得磕破不可。不时有碎石头因为姜也的行动而滚落下方,姜也凝神听,行走多时,前方没有任何碎石滚落的声响,更没有脚步声和像姜也这样剧烈的喘息声。

只有那口哨。

姜也不明白,难道前面根本没有吹口哨的人或者东西,是鬼魂在吹口哨吗?

跟着口哨声走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他已经离开了地下隧道,眼皮前亮茫茫一片,应是到了地面。脚边是矮小的灌木丛,不时有藤蔓和枝叶绊住他的脚步,他两眼一抹黑,走得十分艰难。

随着口哨声前行,脑袋忽然触碰到一个坚实的平面。姜也皱了眉,伸手往前摸了摸。是个平整的木板表面,细腻光滑,面积很大,似乎是一扇门?姜也摸着这东西往边上走,摸到一个拐角,成九十度,再拐弯摸过去,触感变得凹凸不平,木板上多了许多复杂的雕花。姜也闻到剧烈的尸臭,还有股腐朽的木头味道。这是什么东西?

口哨声忽然变得急促,似乎在催他跟上。

木板后头有咕叽咕叽的声响,似有什么东西在那儿蠕动。口哨声加快了许多,催命似的。姜也忽然意识到眼前这是什么了,这是他妈妈2005年在太岁村附近看到的红色棺材。他们初到太岁村,在周围并未发现考古工地遗迹,更未发现他妈妈所描述的红棺,没想到它在这里。他妈妈的所见所闻根本不是幻觉,一切都真实地发生过。那个名叫“江燃”的人,果然也是真实的么?

棺里的咕唧声越来越响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想爬出来。口哨声急促不已,似乎非常焦急。姜也不敢耽搁,跟着口哨声离开。口哨声的行进速度忽然变得十分快,姜也怕跟丢,跑了几步。闭着眼跑步简直是找死,他终于还是砰的一下撞上了大树,和靳非泽一起摔倒在地。

脑门巨痛,他用力甩了甩头。口哨声迅速向前方移动,一下子就变得十分渺茫了。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似乎是什么裂开了,然后是沉重的木板挪动声,姜也脊背一悚,难道是棺板在挪开?

事到如今,不睁眼不行了。姜也果断睁开眼,他身处丛林深处,四处都是高大的娑罗树。树木互相掩映,阳光疏疏落落,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太岁影子。他回过头,后方是一处营地遗迹,地上有三把血迹斑斑的步枪,中央置放着许多棺木,上头罩着雨篷。其中有一副朱红的棺木尤其巨大,带着股瘆人的邪性,让人看了就脊背发凉。它的棺板本来被好好钉在原处,现在有一角居然裂开了,还被顶开了一条黑森森的缝隙。姜也好像在那缝隙里看见了一个黑色的面罩,看形状和沈铎描述的大差不差,似乎正是他妈团队里那些伙计戴的面罩。

他妈的队伍一定进入过太岁村的禁区,还割下了所谓的“太岁肉”。他们折了三个同伴,难道就在这儿?地上有三把突击步枪,数目刚好符合。可是那三个人怎么会跑到棺材里?而且好像很想出来的样子。

直觉告诉姜也这几个人非常危险。他连忙爬起来,把靳非泽背起来,望着口哨声消失的方向发足奔跑。他遥遥听见身后接连三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估计就是那三个人爬出棺材了。“他们”悉悉窣窣急速逼近,速度惊人的快。这移动的声音着实不像是人了,姜也不敢回头看,咬着牙夺路狂奔。

沿途都是林子,连个躲藏的山洞也没有。跑得大汗淋漓,姜也还是不敢停。靳非泽是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儿,他从来没有练过负重跑,现在约莫是情况紧急,他潜力爆发,居然背着靳非泽连续跑了半个小时。口哨声已经消失了,姜也也不知道他选的方向对不对。在妈妈的回忆录里,她遭遇了鬼打墙,无论怎么走都会回到营地,姜也很担心他也遇到这种情况。

“左拐。”背上的靳非泽忽然出声了。

“你知道怎么走?”姜也迅速转向。

“口哨还在,”他的声音十分微弱,“五百米。”

这家伙的耳力这么好,姜也心中燃起了希望,咬牙去追那口哨。

忽然,姜也又听见了口哨声,果然就在靳非泽说的方向!姜也朝那个方向跑过去,树木掩映的尽头有星星亮光,似乎还有个漆黑的人影,难道那就是吹口哨的人?他用尽全身力气,狂奔而去。跑出林子才发现,前面居然是一片低矮的悬崖,下方是湍急的河流。口哨声不见了,他也刹不住步子,带着靳非泽一起摔了下去。

身子风筝似的兜进风里,身下是广阔的河流。白花花的浪花堆卷着,恍如碎玉四溅。狂风如刀,刮着姜也的脸庞,他和靳非泽一起兜头摔进河里。跌入河流的瞬间他脱了背包,去追坠入水底深处的靳非泽。

那家伙又昏过去了,这突如其来的失重竟也没将他唤醒。他不断下坠着,水中的阳光粼粼穿过他周围,他冰砌似的面庞似是透明的。姜也游鱼似的追上他,抱住他紧窄的腰身,把他往河面带。他剧烈地咳嗽,精致的眉皱起,似要窒息。姜也心中焦急,拖着他加速往上,终于露出水面。

这河面十分宽阔,姜也带着靳非泽仰面向上,保持体力,顺水而流。幸亏浸水的时间不长,靳非泽自己把水咳出来了。姜也看他呼吸平稳,略略放下了心。观察四周,他们应该是回到了正常世界。除了棺材里爬出来的人,一路跑来都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周遭的景色也与之前一路走来没什么不同。之前狂奔耗费的体力太多了,姜也没办法带着靳非泽游回岸边。他深呼吸,尽快恢复体力,等漂到离岸近一点的位置,再带靳非泽上岸。

漂着漂着,他困倦不已,几乎陷入梦乡。迷蒙之中,他似乎听见霍昂的声音——

“靠,我找到小姜和小靳的尸体了。他们手拉手漂在河上,”

对讲机里传来沈铎的声音:“什么,他们俩都死了!?”

姜也:“……”

他面无表情地漂过霍昂眼前,与霍昂四目相对。霍昂站在救护艇上,语气悲痛,“小姜死不瞑目啊……”

姜也诈尸似的一挺身,攀上救护艇,再转身去拖靳非泽。

霍昂大惊,“卧槽,没死!”

他连忙伸手帮忙,把靳非泽弄了上来。

“你没事吧?”霍昂上上下下打量姜也,“你掉下去的时候我本来想救你,那个姓沈的非不让我跳,说进去就回不来了。胡说八道,你不是回来了么?”

“我的包…在河里,”姜也喘着气,说,“帮我捞…”

“好好好,一定帮你捞回来。”

姜也身体里的疲惫后知后觉地袭上全身,所有知觉都在鸣金收兵,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救护艇上的医生拿出急救包,帮靳非泽处理伤口。姜也终于安心了,闭上眼,陷入了昏迷。

第34章 一个胚胎

沈铎关闭无线电对讲机,拿出卫星电话,“阿泽和小也生还。”

卫星电话另一头,靳若海道:“若初呢?”

沈铎道:“她已经离开太岁村了,行踪不明。”

靳若海道:“姜也竟然能从那种地方生还,这个孩子天赋异禀。他的精神怎么样,稳定吗?”

“不知道,救援队说他昏过去了,现在在发烧,等他醒来我观察一下情况。”

“听说他已经高三了,找机会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来首都。”

沈铎迟疑片刻,道:“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师承或家学,即使从太岁村禁区平安逃离,也说不定是侥幸而已。”

“我知道,”靳若海解释道,“但老太爷点名要他。”

“为什么?”

卫星电话那头沉默了,沈铎意识到这是他不该过问的问题,便道:“样本已经搜集好了。”

他看了眼身边,简易支架桌上摆了许多试管,里面是他从太岁村各处刮下来的霉菌。白教授的营地已经被特殊生物研究学院占用并扩建,救护人员忙碌地穿行在帐篷之中,一个荷枪实弹的小队提着一个人形的拘束袋走过来。拘束袋的头部凹陷,身子不停抖动,似乎想要逃离掌控。坚固无比的防弹牢车已经备好,他们把那拘束袋放进了车里,关上车门,上了三道机械锁。

白念慈正坐在医疗帐篷接受医护人员的身体检查,他张开嘴,医生举着手电筒照亮他的口腔,里面很干净,没有霉菌的痕迹。

“您没有被感染,这几天好好休息。”护士说道。

白念慈连连道谢。

沈铎对着电话说道:“样本三天之后会到达首都。”

“你的任务完成了,离开那里,树立界碑,禁止任何人靠近太岁村。”

沈铎等了一会儿,靳若海问:“你还有什么事要报告么?”

“院长,”沈铎提醒他,“您还没有问我阿泽的状况。”

靳若海沉默了一会儿,问:“阿泽怎么样了?”

“他受了重伤,腿部骨折。”

“嗯,”靳若海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平安就好。”

沈铎:“……”

他明明说靳非泽骨折了。

靳若海挂了电话,目光挪到电脑屏幕上。异常生物序列增加了“太岁”,序号是103号,危险程度为B级。底下是关于它的描述——“霉菌类异常生物,寄生于活体组织,首度发现于滇西细奴山太岁村,已造成百余人丧命。次级生物为无头尸,被特殊霉菌控制的死亡人体。”

靳若海挪动鼠标,返回上一级界面,密密麻麻的异常生物信息目录出现在屏幕上,每一个异常生物都配备照片、文字描述和级别判定。

最后一行最后一个异常生物赫然是个青年人的照片,靳若海的目光停驻在那里。

“异常生物:靳非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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