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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祟 第65节

庄知月说:“老姑婆一个人单过,靠糊纸人糊口。”

霍昂低声道:“不早说,吓我一跳。”

姜也看着这些纸人皱眉头,说:“你们仔细看,这些纸人很奇怪。”

“怎么奇怪?”庄知月问。

“你看这个,”姜也指着其中一个纸人,“像不像你舅舅?”

庄知月凑过脑袋来仔细瞧,惊恐地说道:“还真像!”

他们对着纸人挨个看,还发现了庄知月的舅妈、外公、外婆……几乎所有吴家人都在这里了。纸人一般都是丧葬用的,拿活着的人做模子十分不吉利。霍昂感叹道:“你老姑婆是不是和吴家有仇?这是咒吴家去死啊。幸好你妈嫁出去了,算不得吴家人,要不然这儿还得添上你妈。”

庄知月脸色很难看,走到边上不吭声。说到底吴家是她亲戚,一大帮人全死了,小姑娘家家能冷静地撑到现在不容易。沈铎白了霍昂一眼,霍昂闭嘴了。

“姜也。”

姜也忽然听见靳非泽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小,不知道打哪儿传来的。

“抬头。”

姜也抬起头,忽见木板铺就的天花板缝隙里出现一只眼睛。冷不丁看到一只眼,怪吓人的。要不是那眼睛的主人发出靳非泽的声音,姜也还以为是个鬼在偷窥他们。

靳非泽又道:“上来。”

靳非泽这个家伙,总是不打声招呼自己乱跑。他在二楼估计发现了什么,不停催姜也上去。楼梯是木头做的,踩起来吱呀作响,姜也小心翼翼上了楼,发现楼上也有纸人。

纸人是一对,一个披着红盖头,穿着大领对襟刺绣裙,浑身挂着星星似的银箔纸剪成的首饰,俨然是个新娘子,另一个穿坎肩和铜鼓裤,是个新郎官。姜也四下看,没看见靳非泽,那家伙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靳非泽,别乱跑。”姜也道。

说完,他又仔细打量这两个纸人。纸人站在供桌前,似乎正在拜堂成亲。供桌上摆着一对相框,上面都贴了黄纸符咒,遮住了人脸。这纸人新娘做得尤其精致,比一楼那些粗制滥造的好不少。只不过这新郎官看着十分眼熟,轮廓清俊,神情冷淡,有点像……

姜也蓦然一惊,这纸人,很像他自己。

一股寒气从脚底心升到心头,姜也回头找靳非泽,“靳非泽!”

无人回应。靳非泽呢?

楼梯那儿传来脚步声,沈铎的脑袋从楼洞里探出来。

“不是说不要单独行动吗?你怎么一个人上来了?行动不听指挥,我要扣你实践课的分。”

他身后,靳非泽举着手电筒上了二楼。

“叫我做什么?”靳非泽摸了摸他脑袋瓜,温柔浅笑,“又害怕了?”

姜也看着他,万分惊讶,刚才他明明在二楼,怎么又跑到一楼去了?这供桌就拜在楼洞旁,要是靳非泽下楼,一定会经过他才对!而且这楼梯这么老,下楼怎么会没声儿?回想刚才,姜也发现不对劲,他只看到木板缝隙里的一只眼睛,听到靳非泽不停催他的声音,从未看到过靳非泽本人。

那个叫他的东西,不是靳非泽。

靳非泽发现他神色不对劲,微微眯起眼,“你碰见什么了?”

“刚才我看见你在楼上,还不停叫我上楼。”姜也说。

靳非泽啧了声,“所以你就上来了?”

姜也沉默。

大家意识到姜也碰见了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冷凝。只有靳非泽笑得双肩直抖,“小也,你好信任我。怎么办呢,你这么相信我,随便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扮成我都能骗倒你。”

沈铎道:“它让你上楼一定有目的,没发生什么事么?”

“我猜,”姜也指向纸人,“它想让我看这个。你们看,这个纸人是我。”

张嶷走上前看了看,说:“就一个长得帅的纸人嘛,丑人各有各的丑,帅哥一样的帅,大家都是帅哥,看起来像也正常,不一定就是你啊。”

陈嘉用下巴指了指供桌,“这一对纸人看起来像冥婚。看看供桌上的照片,就知道是谁了。”

张嶷辨了一下相框上贴的符咒,说:“普通的往生咒,撕了没关系。”

姜也看了看他们,低下头揭开两道符咒。两张照片亮了像,气氛顿时更沉了一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儿。那两张相片都是黑白的,一张是个面容秀丽的少女,另一个……正是姜也。

霍昂很生气,“这女的是谁?”

庄知月小心翼翼道:“好像是我姑婆年轻的时候,我看过吴家的大合影,她年轻的时候就长那样。”

“这么不要脸?一把年纪了,还想老牛吃嫩草?”霍昂骂骂咧咧,“人小也和小靳恩恩爱爱,你个老鬼婆还想插足当小三?有本事出来和你霍爷单挑,觊觎我小兄弟,拆人家CP,我毙了你丫的。”

靳非泽盯着那相片,问:“小也,最近遇到过古怪的事情么?”

姜也想了想,忽然记起那个总打过来的骚扰电话。他调出通话记录,号码下方的归属地显示是湘西靖州,正好就是侗寨所在地。他把号码给庄知月看,“前几天这个号码总打给我,你认得是谁的号码么?”

庄知月拿出手机通讯录对比,呐呐道:“我老姑婆。”

靳非泽问:“她什么时候去世的?”

“四天前。”

这号码开始打给姜也的时间,正好就是四天前。

姜也头皮发麻。

“你老姑婆手机在哪儿?”

“陪葬在棺材里了。”

靳非泽又问:“沈铎,你为什么要带小也来这儿?”

“叫我沈老师,”沈铎道,“吴家说发现了姜教授的踪迹,我说正好带着小也来一趟,看能不能找到姜教授。”

靳非泽笑了,说:“姜教授呢?”

“还没来得及问吴家线索,他们就死了。”沈铎叹了口气,“这是个针对小也的局啊。怪我,吴家和学院关系一直很好,我一时大意了。”

靳非泽微笑着说:“你真没用。”

沈铎:“……”

靳非泽捏了捏姜也的脸,埋怨道:“小也,你好多烂桃花。老学姐喜欢你,老太婆也喜欢你。我真该把你藏起来,免得那些丑东西乱打你主意。”

“……”路茵无语半晌,说,“这位学弟,老学姐本人还站在这儿。”

沈铎正色道:“现在侗寨里人心不齐,如果老姑婆作祟是为了和小也冥婚,难保有些人会逼小也干这事儿。我们绝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这里。”

“沈老师,你们在上面干嘛呢!这么久还不下来。”焦大禧在下面喊。

楼梯传来脚步声,那人要上来了。

“好吵。”

靳非泽走到楼梯口,那人的秃头冒出楼洞,像个光溜溜的鸡蛋壳。眼看他就要看见纸人,靳非泽直接照脸一踹,大家听见他惨叫了一声,西瓜下楼似的骨碌骨碌滚了下去。

李妙妙反应极快,拉下口罩,拿起姜也的黑白相片,塞进嘴里,一仰头吞了下去。

“妙妙!”姜也一愣,“快吐出来!”

李妙妙打了个饱嗝。

姜也:“……”

张嶷从包里掏出朱砂,抹了那纸人新郎官一脸,这下子一点儿也看不出它是谁了。

陈嘉小声问:“那要是老姑婆一直作祟怎么办?总得有个法子吧……”

路茵瞪他,“你什么意思,难道真把师弟推出去?你知道冥婚什么后果吧,死人和活人结了冥婚,那老人家的鬼会一直跟着师弟,师弟阳寿起码打个对折。”

焦大禧被踹了个狗啃屎,气呼呼地在骂靳非泽,靳非泽充耳不闻,凉凉的目光投向陈嘉。陈嘉打了个寒颤,不吭声了,沈铎下去替靳非泽道歉,还赔了点钱才把事了了。

大家回到祠堂,吴家人的尸体已经被放下来了,并排横陈在地砖上,全部蒙上了白布。沈铎跟其他人说了说发现,瞒住冥婚的事儿不说,基本什么发现也没有,众人都很失望。但总而言之,基本可以确信,吴家惨案和老姑婆关系很大。

姜也攥着手机,眉头拧成一道深锁。

为什么是他?他和老姑婆素未谋面,老姑婆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得到他的相片,还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手机忽然震动,漆黑的屏幕一亮,跃出老姑婆的号码。

她明明被关进了黑名单,却还是把电话打了进来。

没人注意姜也,姜也抿抿唇,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飘渺的乐声,有个女人在咿咿呀呀地唱《春秋配》。小时候,妈妈喜欢听戏,姜也跟着她听过这个戏曲,讲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

《游园惊梦》说的是爱情,《春秋配》也是。姜也很难受,被靳非泽缠上就算了,现在就被老姑婆缠上,他一点儿也不想成为人鬼情未了的男主角。

“抱歉,我不能娶您。”姜也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乐声忽然一顿,电话那头一片寂静。

祠堂里什么东西一震,大家惊恐地望向祠堂。静止片刻,芦帐里的黑色棺材突然发出咚咚的拍棺声,祠堂里的人吓得半死,连滚带爬地跑出来。

所有人都听见,里面有东西在撞棺板。

作者有话说:

霍昂:拆我CP者死。

第78章 夜半惊魂

所幸咚咚声只持续了几分钟,很快就停了。沈铎去寨子里杀了只黑狗,把黑狗血泼在棺材上。在学校的时候老师提过,黑狗血是大煞之物,以煞冲煞,能封住大部分恶鬼。沈铎怕黑狗血不够用,又淋了层朱砂。这么一番折腾,大家才稍微放下心来。

天色渐晚,迷雾封锁村寨,才下午四五点钟,寨子里就黑了下来。眼看要入夜,寨子里没有能容纳几十个人一块儿睡觉的地方。祠堂面积倒是够大,但是老姑婆在这儿,没人愿意跟她一块儿睡觉。沈铎只好让大家各回各家,封门锁窗,不要乱跑。要是遇到事儿,就直接放炮仗。

总之无论如何,他们学院这帮人是不能分开的。庄知月和张嶷收拾了铺盖卷和行李,背着枕头过来找他们一块儿睡。

姜也要上厕所,木楼里只有尿桶,没有上大号的,必须去木楼旁边不远的公共厕所上。靳非泽搬着小板凳陪他去,到了厕所门口,靳非泽戴起黑口罩,也要进来。姜也皱眉,说:“你在门口等我就行了。”

“不行,”靳非泽笑吟吟道,“我要看着你。”

好吧,姜也想了想,这样确实更稳妥一点。

进了厕所,姜也又进隔间,正要关门,门扉忽然被靳非泽把住。

“门不能关。”靳非泽说。

他在蹲坑正前方放下小板凳,好整以暇地坐下,说:“你开始吧。”

姜也眸子一缩,“你干什么?”

靳非泽摸着下巴,笑道:“你觉得呢?”

姜也深吸了一口气,道:“靳非泽,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哦,”靳非泽慢条斯理地说,“这寨子里除了老姑婆,难保没有其他鬼。凭你现在的实力,我不认为你能单独应付鬼怪。既然如此,就不能给那些东西任何趁虚而入的机会。”他义正词严,“我都是为你着想,如果你觉得害羞,不想看见我,可以面向墙壁上厕所。”

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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