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血文里做老师 第4节
他转回头,微笑着看向裴宣:“还有一页没讲完,我们继续。”
“是。”裴宣点点头。
又过了一刻钟,祝青臣把整篇文章都讲完了。
裴宣盯着文章瞧了两息,忽然起身,向他行了个大礼:“多谢夫子指点,裴宣醍醐灌顶。”
祝青臣虚扶了他一把:“不必多礼,离明年春试还有些时候,你回去静心念书,若是有不通之处,尽管来找我。”
“是。”裴宣实诚地将额头磕在地上,“夫子恩情,裴宣没齿难忘。”
裴宣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道:“只是……夫子,我还有一事不解。”
“你说。”
“今日门外许多学子等候,夫子为何唯独选中了我?”
“这个……”
祝青臣顿了顿,他总不能说“因为你是阴郁受,你以后会跳城楼,所以我选你”吧?
裴宣殷切地望着他,祝青臣回过神,顿了顿:“从前路过你家酒坊,曾见你在柜上一边帮忙,一边看书,你是个勤奋的好孩子,不当困顿至此,应当更进一步。”
裴宣被他这番话感动得眼泪汪汪。
寒窗十年,原来他所有的努力,都是被人看在眼里的。
祝青臣拍拍他的肩膀,叮嘱道:“文章改好了,就来找我。往后若是有事,也可以来找我。临近春试,不要被无关紧要的事情迷了眼睛。”
裴宣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多谢夫子提点,我记住了。”
“嗯,去吧。”
“是。”
裴宣起身,一边朝他行礼,一边往后退走。
祝青臣欣慰地看着他。
系统坐在案上:“宿主,我想我不用给你加年龄了,你这副表情,真的好像老夫子。”
祝青臣收敛了笑容,恢复气鼓鼓的样子:“住口,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收上来这么多文章,我怎么看
得完?”
裴宣将夫子批注过的文章好好地收进怀里,抹抹眼泪。
小厮把他送到偏门前:“裴公子,慢走……慢哭啊。”
裴宣刚离开学官府,另一边,敬王殿下便背着长弓,骑在高头大马上,由一众友人簇拥着,从长街拐角处过来。
他们正要去游猎。
敬王凝眸看了一眼,随口问:“那不是裴宣么?他怎么从祝夫子的学官府出来?”
身边的友人答道:“回王爷,今日祝夫子休沐,学生们来拜见,祝夫子亲自点了一个叫做‘裴宣’的学子进去。王爷认得他?”
“裴宣?”其他人咀嚼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你们不记得?”敬王淡淡道,“城外有家裴氏酒坊,游猎时经常在酒坊里歇脚,裴宣就是酒坊的公子。”
旁边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敬王继续道:“他已过了秋试,只等明年春试与殿试,你们呢?连个秋试都没过。”
有人梗着脖子,嘴硬道:“我等仰仗祖辈荫封便足够了,哪里要去凑科举的热闹?再者说了,不过是科举一时失利,论才学胆识,裴宣未必比得过我们。”
“就是!”
敬王笑了一声:“可本王记得,有一回你们喝多了,随口议论朝政,他低着头,驳斥了两句,你们都哑口无言。”
这些人讷讷应道:“……是。”
“倒是有意思。”敬王转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低声道,“祝夫子也算是慧眼识人,本王盯了这么久的人,他也瞧上了。”
他提高音量:“先去游猎,中午依旧在裴氏酒坊歇脚。”
他松了松缰绳,身后从者如云,队伍驰过长街,扬起满街烟尘。!
第3章 殿试被毁(3)
送走裴宣,祝青臣开始给学子们送上来的文章做批注。
小厮在一边陪侍,帮他磨墨沏茶。
送上来的文章有点多,但祝青臣也没有敷衍了事,而是一字一句认真地看过去。
他一边写字,一边抬起左手,衣袖往下滑了滑,他拿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
小厮笑着把点心往他那边推了推:“夫子多吃点。”
“嗯。”祝青臣把点心咽下去,随口问,“这些学子,都不是学宫的学生?”
小厮应道:“若是学宫的学生,也就不用等到夫子休沐,再来求见了。”
祝青臣笔尖一顿,又问:“学宫不收寻常百姓?”
“倒也不是不收,太祖皇帝刚开国时是收的,只是现在……束脩越收越高,也就只有权贵人家出得起了。”
“原来如此。”
寻常百姓贫寒,却始终无法接触到学官这样的人物,只能日复一日地挤在门前,等候召见。
原书里,裴宣在殿试前夜被人□□至此,最后竟然不了了之,反被治罪,想来也有这个缘故。
他势单力薄,连一个像样的老师都没有,连几个交好的同窗都没有,谁会为他伸冤?
恐怕连他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都没人知道。
这不是裴宣一人的冤案,是所有贫寒学子都可能遇到的祸事。
祝青臣叹了口气,又伸出手,再拿一块点心,要塞进嘴里。
小厮连忙拦住他:“夫子,错了,错了!这是墨锭,这才是点心!”
“噢。”祝青臣回过神,放下墨锭,想了想,也把笔放下了,“累了。”
小厮道:“那夫子,小的去传午饭。”
祝青臣伸了个懒腰:“出去吃吧,裴宣家不是开酒坊的吗?过去看看他。”
小厮笑着道:“是,那小的去套马车。”
*
祝青臣换了一身素青便服,因是冬日,还裹了狐裘披风,套了套袖手炉。
小厮在外面赶车,因为马车上挂着“祝学官府”的木牌,旁人都知道是祝学官的马车,还有学子奉上文章,求他指点。
祝青臣一一收下,请他们三日后来学官府取。
一路走走停停,出了城,祝青臣就赶紧让小厮把挂在马车上的木牌取下来。
这样磨蹭下去,天黑也到不了裴氏酒坊。
小厮道:“夫子不急,快到了。”
祝青臣探身向前,掀开马车帘子,朝外看去。
“前面有酒旗的地方,就是裴氏酒坊……”
小厮话还没说完,忽然,从前面路上冲出来一个马队。
五六个权贵子弟,刚游猎回来,都背着长弓,马背上驮着野兔野鸡等猎物,兴高采烈。
不止祝青臣被吓了一跳,他们的马也被吓了一跳。
“吁——”
马匹长嘶,两条前蹄抬起。
小厮死死地握住缰绳,叮嘱道:“夫子坐稳!”
那群权贵子弟,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敬王殿下,你有几条命来赔?”
祝青臣跌坐在马车里,反应过来,赶忙掀开马车帘子,帮小厮扯住缰绳。
马车停稳,祝青臣微微抬眼,冷声道:“我只有一条命,够赔吗?”
看见是祝青臣,他们这才住了口,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忙匆匆下马,俯身行礼:“夫子……见过夫子。”
天地君亲师,他们还是畏惧祝青臣的。
祝青臣垂眸看向他们。
方才听他们说“敬王”,想来最前面的人就是敬王。
敬王早有不臣之心,但在夫子面前,就算再不情愿,也要做出恭敬的模样来。
敬王也俯身行礼,却没有那样慌张:“夫子,我等游猎归来,不慎冲撞了夫子,请夫子见谅。”
祝青臣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敬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裴氏酒坊:“我等正要去酒坊歇脚,夫子可要同行?刚得了些猎物,就当是给夫子赔罪。”
祝青臣微微蹙眉。
原来敬王这个时候就盯上了裴宣。
“好。”祝青臣下了马车,瞧见小厮手心被缰绳划出来的血痕,对敬王道,“你等外出游猎,应当随身带着伤药罢?”
“是。”敬王转头看向同伴,同伴连忙把挂在马上的伤药取下来,双手奉上。
“夫子可是受伤了?”
祝青臣不答,只是把伤药递给小厮,让他上点药。
敬王面色微沉,但还是很快就调整过来,跟在祝青臣身边。
一行人来到裴氏酒坊,众人高声呼喊:“来人!”
裴宣正在柜上算账,听见有人喊,连忙放下算盘,从酒坊里跑出来。
“来了,几位公子……”裴宣看见祝青臣,眼睛一亮,连忙俯身行礼,“祝夫子。”
祝青臣朝他笑了笑:“途经此处,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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