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他! 第34节
杨侑然茫然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谁:“……人家有名字的,他只是帮我遛狗,你怎么也有随便给人取外号的习惯。”
江亦低声说:“抱歉,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杨侑然并未告诉他赵与墨的姓名,推他的肩膀出去,很无奈:“你回家吧江亦,我喊的人马上就到了,你在这里会不方便。”
他不愿意和江亦多待,怕多看一眼就上头。回过头来伤心的不还是自己吗。
杨侑然把他推出房门,江亦回过头:“你喊了谁过来,吉米吗?”
杨侑然:“嗯啊,你不喜欢他,我怕你们吵架,所以不方便。”
江亦站定在门前地毯上:“不会,我对他没有意见。”
杨侑然:“可是他对你有意见!”杨侑然掏出钱夹,“我看你汽车没油了,你去加点吧。”
江亦推开他的两百美金,攥住他细瘦的手腕,眼睛两点漆黑:“他对我有什么意见?”
杨侑然想抽手,却抽不出,看江亦站得近,也不敢正视他,而是飞快垂眼低头,怕被他看出自己眼睛的异常,道:“你不要离我这么近,江亦,你回去吧。”
江亦知道他现在状态,嘴唇微动,后退半步:“好,我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江亦离开,杨侑然关门,叹了口气。
他当然没有喊吉米来帮他收拾,而是喊的家政,并不知道江亦就在楼下车里坐着,没有离开。
江亦靠坐在驾驶座上,长腿曲着,双眸微阖,但没有看见吉米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从另一个门进入了公寓。
隐约看见杨侑然住的那间房,确实有两个人在移动。
杨侑然大概是嫌哈利跑来跑去的碍事,把狗关在了露台。
萨摩耶从玻璃栏杆的缝隙里,挤出一个黑鼻头,眺望着车里的江亦,吐舌头。
江亦太久没休息,就在车上浅眠了半小时。
天色渐黑,落落晚星,杨侑然家里灯光也亮了起来,拉着薄纱帘,看不清人影。
江亦发消息问他:“他帮你收拾好了么?”
杨侑然:“差不多了。”
家政动作麻利,帮杨侑然整理好,还下楼丢了几次垃圾。
江亦:“吉米走了吗?”
杨侑然窝在沙发里,打算休息一会儿出去遛狗:“没有。”
江亦垂首打字:“他要留你家过夜吗?”
杨侑然:“……”
前男友这是在干嘛,真好笑!
杨侑然歪着脑袋侧躺下来:“你猜。”
江亦:“我猜不到。”
杨侑然打字“你这么聪明,你肯定”,消息还未发出去,就收到他紧跟着的第二条消息——
江亦:“我只能亲眼来确认。”
杨侑然眼睛瞪大,飞快地坐直。
“不不不,你别来了!”
江亦:“我到了,需要你开一下楼下门。”
杨侑然拉开露台门确认,果然看见了江亦的车牌。
江亦这是何必,分都分了还这样。杨侑然有点不知所措,又感到烦乱,把房间灯光调暗,开门让他上来了。
昏暗灯光下,他眼睛的缺陷并不明显。
江亦先看地上的鞋:“他走了么?”
杨侑然点头:“走了啊,你干嘛和捉奸一样,你鞋怎么还是这么时尚,你该不会都没回家,一直等着在楼下的吧?”
江亦沉默,说不是。
杨侑然想想也不太可能,因为江亦说:“车上有你的东西,我拿过来给你。”
“什么东西?”杨侑然问。
江亦目光垂下,确认他的嘴唇,没有和人亲密过的痕迹道:“给你买的电钢琴。”
杨侑然一愣:“你还真买了,要不你拿去退掉吧。”
江亦说:“你不是想要那个吗。”
杨侑然靠在门框上:“现在不想要了,不想收你送我的东西。”
江亦停顿了一会儿,问:“为什么?”
杨侑然把脸扭开:“你不要明知故问啊,我都决定不喜欢你了,也分开了,你干嘛总是这样,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江亦心抽了一下,走近一步,俯首:“是决定不喜欢,还是已经不喜欢了?”
他靠得太近,近得能听见心跳,杨侑然有点慌张,说:“决定了的事就是已经发生的事,你别……别挨着我太近了。”他伸手推江亦的胸膛,被他抓住手,杨侑然心想他胸肌真好摸。
江亦注视他良久:“还能反悔吗?”
杨侑然屏住呼吸,抬眼看江亦,见他神情专注,有些难过似的漆黑眼眸。
他想复合?
不会是耍自己的吧,他不想再会错意难堪了,反问江亦:“你什么意思?”
江亦嘴唇轻抿,不大能说出口,因为他无法确认自己的心意,更无法确认杨侑然是不是同时在谈很多场恋爱。
目光落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江亦问他:“你是不是要和Jesse去舞会?”
杨侑然:“……”
“够了,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去不去舞会怎么了?”
江亦垂眸:“没什么,Jesse人品比吉米好很多,他比吉米适合你,但还有更好的。”他若有所指,却不明言,“我的意思是,舞会也不是一定要和Jesse去的。”
“谢谢你锲而不舍地帮我介绍对象,但我行情很好所以暂时不需要,日后有需要,再请你帮忙。”杨侑然第二次把他请出家门,礼貌道,“你今天帮了我大忙,但我有点累了,江亦,我想自己休息一会儿,好么。”
“好。”江亦这次没再说什么,离开了。
他到家倒头就睡,已经是快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
尽管如此,睡梦中依旧是不清不楚的感情挣扎。
翌日周末,杨侑然出门买了一副镜片很厚的平光镜。
有镜片阻挡,他的临时义眼被遮掩得近乎完美。
江亦在体育馆打网球,末了接到陈教授的电话。
陈教授是为了他制作义眼的事来表达感谢:“我看了合同,江亦,当时给你的分成,是百分之五,我在想,适当在调整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江亦用雪白毛巾擦汗,靠坐在休息长椅上道:“不必了老师。”
“你经常照顾我外甥,都是应该的,回头我调整一下,再发给你看看。对了江亦,你经常见到侑然,想问问你,他生活上、心情上,你觉得他最近开心吗?”
江亦头发汗湿,说:“不太清楚。”
陈教授语气十分踌躇,就好像在担忧一件重大的事一般,问:“那感情方面呢?”
江亦心一沉:“您指的是?”
陈教授:“我想知道……他身边有没有人陪着他。”却没有告诉江亦原因。
杨侑然不是杨利鸣和陈方如亲生的,这件事目前为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揣测婴儿一旦带回家了,就不可能被调包,所以这件事只会发生在医院和月子中心。
而且当时妹妹存的婴儿脐带,陈教授也去机构提取了一点组织出来,和杨侑然的DNA进行对比,对比出来也不同。
这只能说,刚出生时,至少在剪脐带时,婴儿还是林方如所生。
但不知什么缘故,这个孩子被调包了,而且所有人都没发现!
现在陈教授在调查当时仁心医院前后一周出生的所有婴儿的样本,还有月子中心婴儿的样本。
这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量,他让合作医院以免费体检为由,找上门去提取样本。
但那时出生的孩子,现在都和杨侑然一般年纪。天南地北,国内国外,分散在各地。
有的把医院的人当成传销赶走了,有的一查,居然年纪轻轻已经因为996加班去世了。
工程量太大,一时半会儿查不出。
陈教授现在还能瞒着,但能瞒一辈子吗?
就算没有找到真正的外甥,也得把真相告诉陈方如和妹夫,不可能隐瞒到底。
大不了到时候,他把杨侑然接到自己家里,当自己孩子养。
陈教授让江亦帮他多关心关心外甥。江亦回答:“嗯,我会的。”他希望事情不要走到和陈教授决裂那一步,但好像已经不可控了……
江亦提起网球拍,继续用力打球,企图忘掉一些人和事。
陈教授放了电话,就从电脑里调出所里和江亦的分红合同来。
几年前江亦做的项目,给他和研究所带来一年盈收两亿元,他当时给江亦百分之四,后来改了一下,变成了五。
江亦这样帮他照顾杨侑然,是该调整一下,要不多给他百分之零点五?
好像有点多。
陈教授开始拿笔算账,一会儿零点一,一会儿改成一,然后又调整回零点五。
比起只给研究员五千元奖金的研究所,陈教授觉得自己非常地大方!
尽管那是江亦独立完成的项目课题,如果江亦拿走研究成果,对自己不道德一点,能赚更多。江亦可以去高校随便弄个教授职称,多的是人帮他背书,资助他创办自己的实验室。
但江亦都没有做。
江亦不是常人,他好像没有常人的七情六欲、没有贪嗔痴……不,兴许有些“痴”吧。他对生命科学的崇高理想,是有些痴在的。
但这时的江亦,他的痴体现在某个聊天框里。
他夜里睡不着,起来看手机,纠结了好久,给杨侑然发消息:“侑然,我睡不着。”
杨侑然让他吃褪黑素。
江亦见状就忽然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