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错反派哥哥后 第33节
淮安侯连忙按住夫人:“迢迢无碍,夫人莫急。”
“我们就不应当让迢儿去的!”
“如今的情势,我们只能是这样的态度。”淮安侯停顿了下,语气放得很低很缓,只有他们能够听懂,“……只能委屈迢儿了。”
侯夫人的眼眶逐渐红了:“委屈了思渡,又要委屈迢儿,这两个孩子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总得受委屈?”
淮安侯回答不上来,侯夫人也知道答案,擦了擦情绪激动泛出的泪光,迅速冷静下来:“我明白的。”
夫妻俩在屋里说了会儿话,下头有人敲门来报:“侯爷,夫人,两位公子回来了。”
侯夫人连忙起身。
钟宴笙进了二门才将帷帽摘掉,交给云成先放回屋里,一进堂屋,便见到了匆匆赶来的侯夫人,刚喊了声“娘”,侯夫人就冲过来,仔仔细细将他检查了一通,确认他平安无事,连根头发丝也没掉,心才落了回去,又摸摸他微微发烫的额温:“怎么了迢儿,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钟宴笙清清嗓子,露出笑容,“外头有些热,我穿得多。”
侯夫人又探了探他脸上的热度,感觉还是有些烫:“娘叫人备些预防风寒的汤药,迢儿乖一点,睡前喝啊。”
钟宴笙不喜欢喝药,但乖乖点头:“好。”
侯夫人摸摸他乌黑柔软的头发,迟疑着看了看静静望着他们的钟思渡,收回手,斟酌着温声问:“迢儿,今日的斗花宴如何?”
可能她想问的是“今日出去和哥哥相处得如何”。
钟宴笙能察觉到她那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看了眼面色恢复温润柔和的钟思渡,体贴地撒谎:“很好,哥哥也很照顾我。”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钟思渡相处,也不知道该如何讨好,就只能配合他了。
听到钟宴笙叫“哥哥”时,钟思渡不着痕迹地看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了在景华园外下马车时,后腰上戳来的那根手指。
奇异的酥麻感隐隐又窜上了脊柱。
侯夫人听着钟宴笙的回话,安心了点:“那便好,那便好。”
边上淮安侯的脸色却没好多少,眼神严厉地看了眼钟思渡,缓缓道:“迢儿身子不舒服,还出去受累,早些回去休息。思渡,跟我去趟书房,我有话与你说。”
钟思渡似乎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垂顺的眉目间笼着层漠然:“是,父亲。”
钟宴笙的确累了,不好奇他们要说什么,今天出去一趟,他受了好几次惊吓,现在蔫得像脱了水的小萝卜,只想快点喝药睡觉。
大抵是因为着了凉还往外跑,晚上钟宴笙就有些发热,喝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日,一想到答应了萧闻澜明日要出门,就开始觉得累了。
他已经不是很想应约了,只想缩在最喜欢的大躺椅上睡觉,心里暗暗祈祷萧闻澜爽约。
结果当日午时,萧闻澜无比准时地来接了钟宴笙。
听到下面人来通传时,钟宴笙十分绝望,望了眼窗外刺眼的阳光,很想缩回房间,乘着凉当阴暗的小蘑菇。
他想了会儿,最后还是往腰间缠了几圈东西,又坐到梳妆台前,拨弄了下桌上的瓶瓶罐罐。
擅丹青者,在某些方面的技巧,自然也很纯熟。
对着镜子涂涂抹抹了半天,钟宴笙看来看去,满意地点点头,再扣上帷帽,以防万一。
他已经隐约摸到萧闻澜的性子了,确实不太靠谱。
万一他说的什么“难得一见的珍惜玩意儿”是指定王殿下呢。
做好准备走出春芜院时,钟宴笙撞上了钟思渡。
后者似乎刚回来,前日晚上不知道跟淮安侯聊了什么,望他的眼神更冷淡了些。
钟宴笙莫名其妙的,不过他也习惯钟思渡的态度了,礼貌乖巧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云成跟他形影不离的,不幸也染了风寒,起不了身,钟宴笙又不想带其他人,只好只身赴约了。
那道白色的背影走得慢吞吞的,看见什么都要瞅两眼,很不想出门似的。
隔了好一会儿,钟思渡才意识到自己望着钟宴笙离开的方向许久了,脸色不由难看下来,冷着脸转回了明雪苑。
萧闻澜在大门外等了会儿,便见钟宴笙戴着帷帽上了马车。
少年周身依旧浮动着浓郁呛鼻的香粉,那味道在封闭的马车里横冲直撞,逃无可逃,简直恐怖,萧闻澜一阵窒息,鼻子抽了抽,又打了个喷嚏:“钟小公子……啊湫!我觉得,你本身的味道就挺好闻的,为什么非要扑香粉啊?”
“我觉得这个香粉挺好闻的。”钟宴笙幽幽问,“你觉得不好闻吗?”
萧闻澜呆滞地看了他三息,长得好看的人说什么都对,他决定尊重钟宴笙的喜好,狠狠咬牙:“……好闻!”
钟宴笙满意,书上教的果然有用。
别人问不好回答的问题时,用反问可太有效了。
去萧闻澜口中那个“很有意思的地方”的路似乎颇远。
自从前日见了萧弄,钟宴笙这两日就没休息好过,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不知不觉坐着眯了会儿。
等醒过来的时候,马车恰好停了下来。
萧闻澜被人扶着下了马车,站在外边伸手:“钟小公子,要不要我扶你?”
钟宴笙还有些困倦,打了个呵欠,婉拒了他的好意,掀开帘子下马车。
脚刚踩上小凳子,忽然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四下沙沙的竹叶声,有种若有似无的熟悉。
钟宴笙陡然生出了种极为不妙的预感,麻木地抬起头。
不远处熟悉的别院大门匾额上,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长柳别院。
作者有话说:
全世界最靠谱的萧闻澜:嘿嘿。
钟思渡和裴泓不是CP喔,这篇文没有副CP的~
注:文以行为本,在先诚其中。——柳宗元《报袁君陈秀才避师名书》
第二十一章
看清那四个大字的瞬间, 钟宴笙整个愣在原地,心一下凉了半截,缓缓缓缓地将伸到一半的脚尖往回缩。
但他还没完全缩回去, 腰上力道陡然一紧, 脚下腾了空。
钟宴笙人还蒙蒙的, 下一刻双脚就踩上了实地。
萧闻澜将他抱起来,轻松稳当地放在了地上。
“钟小公子, 不要害羞嘛。”
萧闻澜虽然十分喜好美色,但一贯只喜欢欣赏,并坚信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对, 顺手一帮, 眼中并无邪念, 大剌剌道:“不敢下马车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勉强自己摔着了才是大问题。”
钟宴笙呆滞地看他一眼:“……”
尽管萧闻澜的举止十分善意,但这一刻钟宴笙还是觉得自己看到了恶魔。
周边的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钟宴笙头皮麻麻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靠近此处一步了, 没想到只是眯了个觉,就被带了回来。
钟宴笙艰涩地张了张口:“我突然……”
不太舒服。
他声音小小的,话还没说完, 后边乱哄哄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他的话:“噢哟, 这宅子好生气派啊,萧闻澜, 你有这种地方,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除了钟宴笙外, 萧闻澜还约了不少人一道来, 其他人都是自行结伴, 或是乘着自家马车跟在后头的,见萧闻澜停下来了,也都停下来,陆陆续续过来,一时清清静静的长流别院外热闹得像菜市场,一群世家公子哥驻足在竹林边,打量着端肃的别院大门,七嘴八舌讨论。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长柳别院可不是萧爷的地盘,是定王殿下的。”
“哈?这是定王殿下的宅子?萧兄,你你你、这这这……你怎么敢带我们来这种地方。”
“萧爷,不如你先说说,你要带我们看的是什么?这两日一个字也不透露,神神秘秘的。”
“不会是要带我们去看定王殿下吧?”
这个神奇的猜测一出,众人登时头皮发紧,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鸡皮疙瘩狂抖:“哈……这,萧爷,你就是敢邀,我们也不敢进啊,我们可不想被削手指。”
前两日在景华园里,那个一贯嚣张跋扈的孟三少爷,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定王,定王眼也不眨地就叫人削了他一根手指,血淋淋的。
据在场的人描述,定王还是笑着说的。
这事闹得可大了。
孟棋平是沛国公的小孙子,家中宠得很,尤其是国公夫人,对孟棋平宠溺无度,谁想心头肉出门时还好好的,回来是被人抬进家门的,一脸要死不活,还断了根手指。
国公夫人一口气没上来,当即就厥过去了。
昨日陛下终于来上朝了,沛国公当朝就参了萧弄一本,德王还在旁边跟着应和。
沛国公一辈子的老狐狸,清楚自家孙子在外头干过点混账事,名声不好,满朝文武看笑话的居多,便没有直接为孟棋平讨说法,而是说“天子脚下,定王却这般嚣张跋扈,当众出手伤人,如此肆意横行,来日又当如何”,字字带泣。
哪知道被特批无事不必上朝、所以往常还真就很少上朝的萧弄,昨日居然也来了。
百官正议论纷纷之时,定王殿下一身蟒袍,姗姗来迟,正好听到最后一句,不紧不慢跨进太和殿,往沛国公那儿一望,似笑非笑问:“本王当如何?”
满朝噤声。
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前面那些话,但沛国公的脸色却是变了,不敢再向此前那样哭诉。
连跟着掺和的德王也移开了视线,不知道是忌惮还是心虚。
昨日的朝会实在太过精彩,定王殿下又属实是个特殊人物,人人畏惧,又人人好奇,连钟宴笙缩在屋里,都听人悄悄议论了此事几句。
沛国公今儿一大早又去求陛下还孟家公道了,听说孟棋平姨母在后宫也闹得厉害,但陛下一直没表明态度。
钟宴笙有点担心萧弄被惩罚。
虽然他是很害怕被萧弄找到……但孟棋平是个坏东西,给他下药,欺负他,还骂定王殿下,萧闻澜说得对,活该他被削手指。
萧闻澜约了十几个人,都在这儿了,钟宴笙不好当着众人的面缩回马车里,听着他们紧张讨论,视线不由往别院的方向飘了飘。
越看越觉得朱红高门,深不可测。
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敢爬那堵墙的啊?
钟宴笙只能在心里祈祷,定王殿下的私宅,他们闲杂人等哪能侵扰。
但愿萧闻澜就是开个玩笑。
显然萧闻澜不是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