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错反派哥哥后 第68节
钟宴笙听话点头。
骑马虽然酣畅淋漓,但比坐马车累得多,大腿还磨得疼。
回到定王府的时候,钟宴笙已经很疲倦了,就倒到床上,呼呼睡了过去。
恍惚间似乎有人站在床前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在枕头边搁下了什么。
这一晚钟宴笙的梦都甜美而炫亮,被踏雪蹭醒时头发支棱着,眼神朦朦胧胧,不是很清醒。
踏雪见时机恰好,立刻凑上来想舔钟宴笙,才把钟宴笙惊醒了,一推踏雪毛茸茸的大脑袋,视线落到下方,在枕边发现了昨晚萧弄吹的那只陶埙。
钟宴笙愣了一下,想起坐在围墙上懒散抛着陶埙的萧弄,问他喜不喜欢。
忍不住露出个笑。
昨夜的埙声比钟宴笙从前听过的都要美妙,钟宴笙小心捧起陶埙,想起那场只给他看的打铁花,还有明明暗暗交界中,萧弄似乎温柔认真的神色,忍不住按了按心口。
他好像有点心慌,但和害怕的时候不太一样。
心跳得有点快。
踏雪没被搭理,不满地拿脑袋蹭过来,强行挤到钟宴笙怀里。
钟宴笙给他一挤,那种心口麻麻的奇妙感觉就被抛到了脑后,摸摸踏雪,一摸就是一手毛,忍不住指责:“踏雪!你最近掉毛太严重了,不要上床!”
踏雪委屈地嘤嘤呜呜叫。
他看看掌心里那撮毛,疑惑问:“你怎么掉这么多毛,你是不是要秃掉了?”
踏雪的豹脸好像垮了下来,不大高兴嘶鸣了声。
“唔,”钟宴笙安慰它,“你就是秃掉了,在我眼里也是很漂亮大猫。”
他这么一安慰,踏雪反而更不高兴了,耳朵委屈地一耷拉,头一次不肯理钟宴笙了,转身优雅地跃下床,低落地走开。
原来大猫猫也会在意这种事吗?
钟宴笙有心想安慰下踏雪,但一开口就吃到了一口毛,又把话咽了下去。
踏雪掉的毛真的太多了。
萧弄送的陶埙钟宴笙很喜欢,就是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想来想去,又放进了他藏东西的老地方。
床幔上面堆叠的深处。
萧弄带他看铁花,给他吹埙,还把陶埙送给他了。
钟宴笙觉得,他也应该送萧弄些什么。
但是定王殿下一个花瓶都是三万两银子……
他现在住在定王府,也不能送画给萧弄,否则很容易被发现是春松先生,毕竟他跟外人又没什么接触联系。
钟宴笙思来想去,打算卖画。
多卖几幅画,凑一凑,就能买得起符合定王殿下的礼物了。
不过王府里没有画材,又不能跑去侯府拿,钟宴笙掂了掂昨晚从屋里摸出来的银子,打算出去买点东西。
正好趁萧弄早晨不在王府——来了王府几日,钟宴笙才发现,萧弄早上几乎都不在,下午才会回来,把他拽去念书催眠。
王伯和展戎也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过钟宴笙没有探究的好奇心,就算萧弄让展戎过来汇报时钟宴笙在场,也会自己回避。
乖得很省心。
钟宴笙还以为出门会被萧弄的亲卫询问或者拦住,好在亲卫大哥多言,依旧冷着张脸,直接就开门放行了。
他笑着跟亲卫打了个招呼,步伐轻快地跨出大门。
亲卫目不斜视地看着钟宴笙离开,然后又等后面跟着的几个暗卫鬼鬼祟祟跟出了门,朝他们递了个“保护好小公子”的眼神,才又哐当关上大门。
钟宴笙对京城熟悉仅限于东市,出了门没怎么犹豫就去了东市,心里列了个表,到了那条熟悉的街上转了转,找到店铺就走了进去。
掌柜的正在打算盘,见到个神容烨然的小公子进来了,眼前一亮,挤出笑容:“这位小公子要些什么?”
钟宴笙路上都想好了,扳着手指数:“朱砂、石青、胭脂、天水碧……还有远山黛,都来些。”
他要的不少颜色都颇为名贵,价格不菲,掌柜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亲自将钟宴笙要的都包好,过程中一直在偷看钟宴笙,看出他身上的衣袍面料华贵,在光下流光溢彩的,猜出是哪家贵公子,主动询问:“可要送上府?”
钟宴笙赶紧摇摇头:“不,帮我包严实些,不要给人看出来是什么。”
可不能给王府的人发现他买颜料,给他们发现就等于被萧弄发现了。
萧弄要是发现他是春松先生,那也太尴尬了!他都对萧弄说春松先生是老头了。
还有那封写给春松先生的信……
门口乔装成寻常百姓的暗卫探头探脑。
小公子买这些做什么?
算了,回头先告诉主子。
钟宴笙自以为隐蔽地买好东西,走出铺子时,琢磨着要不要给王伯买点新的花籽,近来京城越来越热,王伯出去一阵,亲卫们也不会养花,回来养的花死了一片,叹着气跟他抱怨。
边想着,钟宴笙边左顾右盼,寻找哪里有卖花的,熟料视线里突然出现张十分熟悉的脸。
孟棋平。
钟宴笙看见了孟棋平,孟棋平自然也看见了钟宴笙,脸色当即就变了,冷笑一声跨过来:“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钟小世子……哦,不对,现在已经不是了。”
钟宴笙眨眨眼,回忆了下出门前看的黄历了。
今日好像是不宜出行。
怎么宜出行老是撞上萧弄,不宜出行就撞上孟棋平呢。
钦天监到底算得对不对?
钟宴笙就琢磨了一下,孟棋平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群看着像护院的——大概是吃了上次的教训,发现带些狗腿子没用,还是带几个能打的关键时刻救命。
一俩月不见,孟棋平肉眼可见的变阴沉了许多,戴着个指套遮挡断指,盯着钟宴笙的神色隐隐有几分怨恨。
虽然不是钟宴笙下的手,但他觉得跟钟宴笙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为了去找钟宴笙,要不是钟宴笙跑到那个偏僻的地方,还提到定王,他又怎么会断指?
“怎么,被淮安侯府丢掉了,就攀上了定王的高枝?”孟棋平调子不阴不阳的,“你这小身板,恐怕经不住定王几下撞啊。”
钟宴笙皱皱眉,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孟棋平冷笑:“以为老子猜不到吗,那日捡便宜的就是定王吧,那些风言风语蠢货才信,什么你被定王抓进府里拷打折磨……”
他的声音猝然压低,目光扫过钟宴笙全身,重点在下面扫了扫,带着股狎昵的恶意:“你是不是天天被那条疯狗干得下不来床啊?”
他这副神情语气,跟在画舫和景华园中一样,钟宴笙被看得有些反胃,蹙眉后退了一步。
孟棋平若是觉得他跟萧弄有些什么,怎么还敢这么说话?
思考再三后,钟宴笙大概明悟了。
孟棋平断了一指,定王殿下还只是被轻飘飘罚了几日禁闭,偏偏孟棋平真就惹不起定王殿下,只好来惹他出口气了。
虽然有些迟钝,但钟宴笙在某些事情上有着极为通透的思维,想通之后,一时倒不觉得孟棋平有多可怕了,心理的阴影也削弱不少,语气平和认真:“孟棋平,如果你不想整条胳膊都断掉的话,说话最好小心,定王殿下不是你可以随口侮辱的人。”
孟棋平的眼角抽了一下,显然想起了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但随即又啐了下:“怎么,他还敢杀了老子?”
钟宴笙感觉不一定。
定王殿下做事,的确挺随心所欲的,孟棋平要是真得罪了他,哥哥未必不敢宰了他。
见钟宴笙望着自己的神色很平静,不像之前那样,总是带着点怯怯的恐惧,孟棋平刚生出的几丝对于定王的畏惧又降了下去。
京中现在看钟宴的热闹的可不少,大多都带着讥嘲,昨日钟思渡正式归入族谱,得到陛下圣旨,钟宴笙就更成了个笑话。
就这么只柔弱的金丝雀,剥去淮安侯府世子的身份后,什么也不是的东西,也敢小瞧他!
这些日子,家里也从一开始哭天喊地的为他求公道,变成了警告他不要再惹事,他气闷得快疯了。
孟棋平左右扫了扫,见钟宴笙只有一人,冷冷一笑:“给老子把他绑走!”
定王若真把钟宴笙放心上,会由着外头传成那样?显然是把钟宴笙当个漂亮的玩物罢了,说不定已经玩腻了,否则也不会不派人跟着他,任由他出来一个人。
他就是教训钟宴笙,以钟宴笙现在的身份境况,又哪有胆子告状。
孟棋平嘴角刚歪处一缕残忍的笑意,下一刻胸口一阵剧痛,身体被一股大力踹飞了出去。
他人都蒙了,连旁边带的护院也傻住了,压根没看清是谁出的手,顿时动都不敢乱动,惊惶地左顾右看。
钟宴笙也愣了一下,他原本想浪费下手里的颜料往孟棋平眼睛里泼的,动作收了收,扭头看向旁边。
两个扮作平民没什么存在感候在一侧的暗卫上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钟宴笙左右,露出佩刀,眼神冰冷,气质绝非寻常护院,更似死士。
孟棋平心里一抖,陡然意识到,钟宴笙身边不是没跟着人。
那俩人跟那天砍掉他手指的人一模一样,冷冰冰砍死人的眼神……
手指似乎又开始疼了,那种活生生被疼晕还不能发声惨叫的感觉,孟棋平稍微一回想就后背发寒,慌忙厉喝:“护着本少爷……走,快走!”
看孟棋平跟见鬼似的连滚带爬跑了,钟宴笙歪歪脑袋,迟疑了下,扭头跟身后的俩人道谢。
俩暗卫面色不动,鞠了一躬,又消失在了人海中。
传闻里的小公子跟他们搭话了!
羡慕死那群今日没轮值的。
钟宴笙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为什么他偶尔会觉得暗中有人在看着自己了。
有时候还不是一道视线,是一群。
原来是哥哥派来的人……不是鬼就好。
不过这颜料还能用吗?显然他今日的行程已经暴露了。
这些颜料价值不菲,钟宴笙苦兮兮地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头一次感到银钱窘迫。
他不想用淮安侯府的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回去。
他也得赚银子交饭钱呢,不能一直在王府白吃白喝的。
而且等把云成接出来了,还要养云成呢。
反正……买颜料又不代表会作画。
钟宴笙边想着,边往回王府的路走,转角时眼里有个影子撞过来,他下意识退了一下,结果那人还是直挺挺撞了过来,钟宴笙人没事,抱着的东西没拿稳,哗啦散了满地,连忙蹲下身捡。
对方似是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他一会儿,赶紧蹲下来跟着捡,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急着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