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当文豪 第20节

　　喧嚣的车马看起来好像是被神明用了什么法术一般隔绝在外面。

　　“你信神吗？大岛老师？”

　　“神明吗？在我比较彷徨的时候，我愿意来这里，只不过并不是说我愿意相信他们，我想更多的是因为这里静谧，所以我喜欢。”

　　“在神社这里说这些话，好像并不是很好吧。”

　　北岛驹打趣了一声。

　　大岛和也笑了一下：“怎么说呢，如果说神明因为这个记恨我，那么他也不会是神明了。”

　　两个人在神龛附近找了一个可以坐下的位置，就这样坐着，眺望着远方的景色。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许是神明大人的保佑，又或者是神社附近就是十分寂静，所以心就会变得很安静。”

　　等到大岛和也说完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哪里吹来的一阵风，将整个树林沙沙作响。

　　就好像是神明听到了大岛和也的话，很是喜悦一般，那股沙沙声像极了低语。

　　众生祈求安平，神灵听着细细碎语。

　　也许神明的作用就是这样。

　　北岛驹双手揣兜：“这里是一个好地方。”

　　“就这样介绍给我，不怕我抢走了大岛老师的圣地吗？”

　　大岛和也摇头道：“我挺希望你来这里的，至少比你在那个店里面要好上许多。”

　　“似乎大岛老师对于伊藤老板颇有成见。”

　　“不是有成见，而是我觉得北岛老师这样的一个作家，不应该是……”

　　“食的四方烟火，写尽人间故事。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大岛和也被北岛驹冒出来的这句话，呛住了。

　　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

　　但是在大岛和也的视角里面，北岛驹虽然是在伊藤家工作，不过他身上那股气质始终没有消失。

　　之前是觉得出尘，后来才发现，其实是一种孤独。

　　那是一种于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独。

　　就好像一切于人的善意全部都是装出来的一样，根本无法走进他的内心。

　　就比如永远都不知道北岛驹的过去。

　　他给人气质就仿佛……

　　始终都在那里，静默着。

　　他的静默，是另一处等待，无名，无望，又热烈。

　　反正是绚烂，反正是到来，反正是背负慢慢凋残的孤独，耀眼的孤独，义无反顾的孤独。

　　这也是大岛和也一直放在心上的原因，他想要找个机会带着北岛驹入世。

　　之前打听过，初代说北岛驹平常基本上都会待在院子里面的那棵树下面，或者是窝在自己的房间当中。

　　晚上也不开灯，就这样任由着黑吞噬一切。

　　随后就是皮肤肉眼可见的惨白，就像是一个夜行动物一般。

　　那一次，初代在楼上看的很清楚。

　　半夜，北岛驹一个人站立在树的下面。

　　双手就这样高高举起，任凭积雪落满身子。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鸟一样。

　　那一刻，初代忽然之间想起了一句话：

　　他一定知道，我灵魂迁徙的方向。知道一只鸟托着夜色起飞的负重感。

　　只不过可惜的是，她并不知道。

　　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一份好奇。

　　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当中，她走进了北岛驹的房间当中。

　　看到了他床头的那张纸，被他写上了一句话，就这样贴在那里：

　　我不能自诩洞明世事。从过去到今天，我一直是一个寻觅者，但我已不再寻求于星辰和书本之间，而是开始聆听自己血液的簌簌低语。

第22章 他想家了

　　从那之后，初代看北岛驹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

　　似乎这个突然之间出现在自己家店里面，被父亲收留下来当做小工的男生，好像胸中藏着万里沟壑一般。

　　看似比较开朗的外表之下，灵魂早就已经千疮百孔？

　　在休息的时候，有聊过关于北岛驹的一些身世。

　　但是他都是沉默不语，亦或者是笑着带过。

　　在伊藤一家看来，北岛驹的身世总归是有那么一团迷雾笼罩着的。

　　这种人，基本上都是不幸的。

　　这个在大岛和也看来，也是十分的同意。

　　倒不是说诅咒人家。

　　其实大多数经历过人间惨剧的作家，才会写出那些振聋发聩的作品出来。

　　因为只有目睹过地狱，他们才会向往天堂。

　　大岛和也和北岛驹在神社附近坐了很长一会。

　　天空的雪花一直都有飘着。

　　只不过比起昨天来讲，要小上许多。

　　北岛驹叹了一句今天的天气不错。

　　大岛和也立马附上了一句，今天是阴天，并不是一个好天气，况且还在下雪。

　　“可是，为什么天阴了就说天气不好呢？”

　　北岛驹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大岛和也。

　　一瞬间，大岛和也都有一种错觉，好像是自己说错了话一般，但是仔细回想了一下。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任何的问题。

　　“不都是这样的吗？天晴才算是一个好天。”

　　“可是阴天就是阴天，没什么好不好的。”

　　北岛驹拭去落在一旁伞面上的积雪，摇摇头叹了口气。

　　“北岛老师喜欢阴天？”

　　北岛驹忽然之间聊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有一天晚上，我半夜睡不着，于是我就跑了出去。

　　那个小院，有一棵树，大岛老师你应该知道，毕竟你去过那里。”

　　大岛和也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我就站在那棵树下面什么都没有干，就这样站在那里，忽然之间，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随后，在大岛和也刚准备说话的时候，北岛驹又叹了一口气：“大岛老师说让我出去走走，但是怎么说呢，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飘飞的人啊。”

　　“比起阳光，我更是喜欢黑暗；比起晴天，我倒是更喜欢阴天，亦或者是雨雪天，如果说下雨下的越多倒是越好。

　　但是不要误会，我单纯觉得这些东西能够让我感觉到舒服。”

　　“我看得出来，北岛老师你比较孤独。”

　　“孤独？”

　　大岛和也点点头。

　　其实孤独并不是很好去定义。

　　如果说觉得一个人就很孤独，亦或者是说什么自从幼时记事起就一个人照顾着历代繁星也不差。

　　但是真正的孤独，还是要看这两个字。

　　孤独两个字拆开，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蚊蝇，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

　　稚儿擎瓜柳蓬下，细犬逐蝶深巷中。

　　人间繁华多笑语，唯我空余两鬓风。

　　孩童水果猫狗飞蝇当然热闹，可是这些都和你无关，这就叫做孤独。

　　在大岛和也看来，北岛驹就是这么一个人。

　　似乎这个时候，他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是的，就是孤独。

　　人间烟火与他无关。

　　北岛驹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了一声。

　　“这个确实，我在东京也没有什么朋友。”

　　“北岛老师好像从来都没有提及过自己的家乡？”

　　看到北岛驹又陷入了沉默，大岛和也苦笑了一下。

　　果然，有些问题，再怎么试探都不会得到答案。

　　倒不是说一直都对北岛驹的身世好奇，大岛和也只是想要让他变得正常一点。

　　所谓正常，无非就是有着正常人的交际，有着正常人的生活，当然如果可以，他也可以走出那个小酒馆，去试试文学家的生活。

　　毕竟在霓虹，文学家的社会待遇是很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