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十三月 第161节

　　黑暗漫上来时，李道生的耳边仍回荡着铁刃的这句话。

　　此刻的他意识混沌，已经无法去思考这句话的深意，他的意识仿佛沉入了沸腾的电子海洋，视听信号被撕扯成破碎的数据流，进入了云树城的虚拟数据空间之中。

　　李道生踏进数据洪流的刹那，脚下的地面突然碎成蜂巢状的光斑。

　　无数半透明的蓝色数据流从裂痕中喷涌而出，在他眼前交织成风暴的模样——仿佛是一场电子沙尘暴。

　　每条螺旋纹路都由流动的二进制代码构成，发光的“0“和“1“粒子相互碰撞，溅起华丽的字符火花。

　　李道生几乎一眼就看到了杨鸦。

　　因为此刻的她，就在风暴的中心。

　　她的状况很不好，李道生虽然不懂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但他看得明白眼前的场景。

　　杨鸦被困在数据风暴的中心，浑身上下缠绕着数字形成的锁链，将她束缚在一堆疯狂滚动变化的，似乎正在崩溃的代码之上。

　　那些数字锁链虽然不是实体，但不断闪烁的红色警告框堆积成山，每个警告都重复着“非法访问”的猩红字样，仅仅只是看到都给了人磅礴的心理压力。

　　杨鸦并未放弃，她的机械腿中就有她自己写的程序，在这个世界，代码与程序要比一切武力都有效。

　　李道生的剑斩不断数字锁链，风回的风吹不开电子沙尘暴，但杨鸦构建的代码却能在半空中荡开金色的涟漪。

　　她在不停地攻击着某处。

　　李道生看不太懂，但也明白，杨鸦虽然吃力，但依旧没有输。

　　她在有人进入这里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

　　但当杨鸦看清楚来人时，自己也吃了一惊。

　　她以为是老杨，可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李道生？

　　她自问自己和李道生的交情还远远没到这种地步，难道是世界树的防御系统写出来的幻象，想动摇我？

　　杨鸦脑子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可算力惊人的世界树公司不会不知道，就算要用幻象来干扰思维，用姐姐的身影才是最合理的，再怎么轮也轮不到李道生啊。

　　更何况，杨鸦暗地里留下记号，期待能重新振作起来的人，是老杨……

　　这么说，数据风暴外面那人，真的是李道生本人？

　　“你怎么在这里？？”杨鸦大声问。

　　“所有人都觉醒命书了！也都回自己的世界了！我回不去！姑洗说你快死了，我干脆来看看你！”

　　李道生倒是没撒谎，但杨鸦听起来却很古怪。

　　什么叫回不去自己的世界？

　　但她也知道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你别过来！”

　　“你说什么？”李道生的确没听清。

　　杨鸦手指不停，依旧在维持攻击，但却心分二用，对李道生大喊：“还记得姑洗的话吗？所有人都会去到一个除自己原生世界以外的其他世界，进行命书【主题】觉醒！”

　　“这不该是我的世界！”

　　“但一切和我的世界一模一样！”

　　“李道生，我发现它们的秘密了！”

第186章 虚假世界

　　它们的秘密？

　　杨鸦口中的它们，是指世界树公司，还是指【十三月】和【第五季节】？

　　李道生心中一凛，大声回应：“什么秘密？你先别管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杨鸦一边全力攻击着那不断翻滚的代码，一边喊道：“只有一个世界！”

　　“过去，现在，未来！”

　　“没有十二个世界！只有每个阶段的四种可能性！”

　　“李道生，我们全都来自同一个世界！”

　　杨鸦喊出的话夹杂在数据风暴中，并不算太清晰，但却仿佛震耳欲聋，让李道生完全愣在了原地。

　　杨鸦的话，和他曾在无道留下的地下壁画看到的内容，不谋而合了……

　　过去有四个世界，现在有四个世界，未来有四个世界。

　　然而……真正的世界只有一个，所谓的十二个世界，只是“被展开”后的十二种可能性！

　　过去世界……不知哪一步出了差错，灵气凋敝，山海隔绝。

　　李道生所知的世界，演化出了两个——斐再兴所在的夷则世界，那是个几乎已经完全成为末法时代的世界。

　　而第二个，就是黄钟世界，黄钟世界更加极致，将人间和山海界彻底隔绝，人间灵气全无，山海界尚能修行。

　　至于现代世界，目前大约已知的，有风回的世界——中吕，那是个有外道邪神，人类与拟月生物共存的世界。

　　有何初的世界——无射，那个世界是唯一一个，压制所有异力的世界，无论原生世界多么强大，到了厉鬼横行的无射世界，都会变成普通人。

　　未来世界，已经出现的有殃虫的世界——姑洗。

　　杨鸦的世界——蕤宾。

　　任偶毫无疑问，也来自未来世界，但名字暂且不知。

　　未来世界已经出现三个了……

　　李道生还曾听魏青山讲过他的世界，那是个四灾横行的世界，水，热，虫，变——循环往复，一刻不停，很可能也是个未来世界。

　　而给予了李道生魔法力量的程雪，来自魔法世界……那算是古代还是现代？暂且未知。

　　李道生暂时能想起来的，就只有这些了。

　　他的心思很乱，杨鸦到底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做出这些判断？

　　他挥动长剑，尝试着靠近杨鸦，但他的真气在这数据空间毫无作用。

　　杨鸦见状，再次出声大喊：“没用的！你快离开！”

　　李道生眉头紧皱，他依旧试着靠近杨鸦，可那数字锁链和电子沙尘暴太过强大，每前进一步都无比艰难。

　　“我要怎么做才能破开这数据风暴？”

　　杨鸦咬了咬牙，她看出来李道生明摆着是不想走了，这人还真讲义气，便大声喊道：“那你尽量配合我！我找一下数据风暴的破绽，一旦找到，我们里外一起发力！”

　　李道生点点头，手中长剑光芒大盛，他运转体内真气，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剑中。

　　同时，他尝试着唤出眉心白痕，想和杨鸦建立联系，但却失败了，毫无反应。

　　这种场合，只有杨鸦能发挥作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李道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淡”。

　　这是身体的数据被洪流冲刷的痕迹，如果再待一会儿，只怕他的意识就将彻底沉溺于这片虚幻的汪洋了。

　　杨鸦也看到了李道生的处境，她加快了速度，大脑飞速运转。

　　终于……

　　“用你的剑！刺向光点！”

　　杨鸦的话音刚落，恐怖的数据风暴的一角，突然冒出了一枚金灿灿的光点。

　　李道生毫不犹豫，他剑上光芒与杨鸦的代码相互呼应，里外合击，形成一股奇特的力量，瞬间洞穿了数据风暴！

　　随着这股力量的冲击，数据风暴开始出现波动，那些闪烁的红色警告框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密集。

　　杨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有效果！继续！”

　　两人继续发力，数字锁链开始出现松动，不断有代码片段散落。

　　就在这时，杨鸦看准时机，她的机械腿中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直直冲向数据风暴的核心。

　　“轰！”

　　一声巨响，数据风暴的核心处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整个数据空间都为之一震。

　　数字锁链瞬间崩断，电子沙尘暴也逐渐消散。

　　李道生立刻飞身而上，一把抓住杨鸦脱离了风眼。

　　两人终于会合。

　　尽管两人此刻都是数据形成的意识体，但精神的疲惫却格外真实。

　　“你怎么来了？”

　　“接下来怎么办？”

　　两人同时说话。

　　杨鸦看着周围逐渐平静下来的数据空间，说：“我要继续深入，找到【大天使计划】的罪证，将它公之于众，然后想办法摧毁他们的计划。”

　　李道生也说到：“姑洗告诉我，你快死在这个世界了，你刚才说，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只是处于不同的时间段，和不同抉择的未来？”

　　“为什么？”

　　杨鸦迈开步子：“边走边说。”

　　两人顺着数据流的方向前进。

　　杨鸦也慢慢说到：“姑洗说，我们的命书觉醒，会将我们分配到除了原生世界外的不同世界去，可是刚一清醒，就发现自己回来了。”

　　“如果不是姑洗说了谎，那就是世界出了错。”

　　“十三个人，对应十三个世界，死掉了一个斐再兴，夷则世界暂时封闭不可进入，也就是十二个人，在十二个世界中随机。”

　　“刚刚好的对应，但在我这里却出了错，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关于命书觉醒的提示，”杨鸦说到，“或者说，自从在这个世界再次醒来之后，我就再没听到过，见到过关于【十三月】的声音和文字了。”

　　“你说，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已经成功返回，这说明只有我一个人走错了世界。”

　　“这不合理，如果我走错去到的是我自己的世界，那本该来我这个世界的人，又去了哪里？”

　　“就算不是去对应世界的关系，我也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我回到这个世界时，发现它的时间是停止的。”

　　“什么？”李道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