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十三月 第68节

　　李道生仰头看着风回。

　　她已经变得不像她了，她右脸上的另一张脸，无声地张开嘴，发出尖啸。

　　风回的身影骤然模糊，飞了起来。

　　她明明就在视野之中，给人的感觉却好像去了另一个世界，并不在眼前。

　　公司的一双双眼睛全都凝视着她，那眼神并不像是在看救世主，而是在看一件作品，自己的作品。

　　对……

　　她，风回，公司的最高作品。

　　神力的容器，不死的陷阱。

　　世界是属于人类的，无论是佐莲娜，还是什么拟月生物，全都该死！

　　风回就这么没有任何波动地虚化了身子，飞到了半空中，与那已经巨大化的畸变神祇隔空对视。

　　来自神的意志想扭曲了风回的存在，但风回身上同样拥有神力，从佐莲娜处窃取来的神力。

　　一个需要穿越时空壁垒，位面阻隔，另一个只需要站在此处，把神力散发出去。

　　结果可想而知。

　　本该无可阻挡的，来自佐莲娜的神力就这么戛然而止地被拦了下来。

　　风回的右脸，那张属于佐莲娜的脸在微笑。

　　到了后来，她甚至不是在抵挡，而是吸收。

　　吸光跨越维度过来的神的精神力。

　　风回的身体还在不断上升，如鬼魅一般，很快就与佐莲娜齐平。

　　公司众人开心得无以复加，风回不仅真的容纳了所有传递过来的神力，而且并没有被佐莲娜同化，而是选择了站在人类一边，对抗佐莲娜。

　　他们预计中的最坏情况并没有发生。

　　佐莲娜巨大又修长扭曲的身形下，风回渺小得像一只蚂蚁。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只看似无害的蚂蚁，如今毫无波澜地站在了神的面前。

　　李道生缓缓后退。

　　他按着自己的胸口，不知为什么，他竟觉得风回已经回不去了。

　　不是回不到人类的状态……

　　而是，回不去【十三月】了。

　　她的身上有很多秘密，她以为的一切，有太多都是演给天上那一对眼睛看的。

　　包括追杀，包括死亡。

　　公司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原来最终的谋划，是让风回盗取神力。

　　这么说来，风回身为拥有拟月因子的公司员工，却出现了拟月生物分身这件事，也许并不是真实的。

　　另一个风回的确出现了，但她是拟月生物吗？

　　也许，那是公司的造物也说不定。

　　她究竟算不算活着也不一定。

　　两位“神”的对峙，还在继续。

　　而时光，也在流逝。

第79章 神的战斗

　　有人说，时间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时间本身并不存在。

　　万事万物都在时时刻刻地发生变化，天崩地裂也好，微观到粒子级别的颤动也罢。

　　所有“运动”过程的描述，就是时间。

　　风回和佐莲娜的战斗，在无法捕捉的时间中发生。

　　对李道生而言，这一段时间极度难熬，他的身体明显感觉到了饥饿，口渴，好在身体里有两股力量在维持，勉强还撑得住。

　　可公司的员工就没那么好运了。

　　在神力的波动下，这空间的时间流速和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员工们很难顶住消耗，已经接连不断地在倒下去。

　　如果风回和佐莲娜的争斗还不停止，不仅他们，连李道生也会活活耗死在这空间里。

　　不过李道生忽然意识到，如果时间到达一周，那自己应该可以立刻脱离空间，回到【十三月】才对。

　　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风回……

　　在人类的视角之下，其实风回和佐莲娜都没有动。

　　但环境的改变大家有目共睹。

　　用天崩地裂来形容倒是不至于，这里的变化，更趋向于诡异侧，比如漆黑的天空越来越矮，身后的蓝色星球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压上来。

　　光线虽然越来越亮，但也越来越不适合人类的眼睛。

　　包括李道生在内，所有人看东西都已经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状态。

　　就像睡眼稀松的时刻一样。

　　这时，佐莲娜巨大的身体忽然张开，宛如一个拥抱。

　　风回冷漠的脸依旧毫无变化，只是……

　　她的背后探出了一根根细长的，红色的触手，这些触手并没有一股脑涌向佐莲娜。

　　她们之间隔着时空的距离，物理攻击是无效的。

　　但这些红色触手，却悄然伸向了所有疲惫不堪的人类。

　　时间的超量流逝让他们的身体无比虚弱，如果不是每个人都并非普通人，眼下只怕早就饿死人，亦或是渴死人了。

　　地上的公司员工们看到了血红触手，甚至李道生的身边也探过来了一根血红触手。

　　这触手像是有自己的思想一般，“嗅”了一下李道生的身上，忽然又扭头走了。

　　然而其他人的遭遇，却堪称地狱！

　　血红触手如同见到了血肉的豺狼，全都扎进了公司员工的身体之中！

　　“啊！！！”

　　“怎么了回事？”

　　“风回，你要干什么？！”

　　“她失控了？”

　　“……”

　　此起彼伏的惨叫与哀嚎，响彻整个空间。

　　折箩和土涌同样面色难看，他们两人状况稍微好些，并不至于虚弱到挡不住一条触手的地步。

　　但风回的行为却让她们心脏狂跳。

　　不对……这和预想的不一样。

　　按照预定的设计，风回在盛放神力后，记忆将被清空，完全执行预先催眠好的公司最高指令，而公司给她的指令只有一个“保护人类，清除拟月”。

　　她不应该对我们动手才对……

　　“她在吸收拟月因子！”

　　忽然有人叫到。

　　这时，所有身体内被风回的触手扎进去的人才发觉，自己体内共存多年的拟月因子，竟在被这根触手源源不断地吸走！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说吸走了拟月因子，就能重新变回正常人类。

　　风回的确吸走了这些诡异的因子，但也同时吸走了他们的血液！

　　到底是拟月因子先被吸干，还是浑身的血液先被抽干？

　　见到大家的惨状，折箩的两眼有些发直。

　　不对……

　　这不对……

　　老板和我说的不是这样。

　　风回清除记忆后只会记得一个指令——保护人类，清除拟月。

　　难道真是失控了？

　　折箩一边躲闪着触手的袭击，一边冥思苦想。

　　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了一旁毫发无伤的李道生。

　　为什么他没事？

　　莫非是他的身体里没有拟月因子，所有没有引起风回的攻击？

　　等等……

　　保护人类，清除拟月……

　　风回唯一记得的这个指令，会不会在她的判断中，场中的所有人，除了那个外来人之外，其他的早已不是人类了？

　　折箩越想越有可能。

　　但她也无力阻止。

　　风回那些从后背钻出来的血色触手，已经把一个个公司员工高高举起，如同一棵诡异的伸展着枝丫的树。

　　而这棵树的果实，就是触手末端那些一个个被串起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