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愚戏 第99节
“她才跟秋实一般大。”
崔顶天哀叹一声,将自己身上唯一剩下的布料取下,盖在陶怡身上,而后转身的走向了裂隙。
“如果有人一定要腐朽,不如选老汉吧。
做人要顶天立地,这是我爹教我的,也是我教给秋实的。
这句话我践行了一辈子,临到这个年纪,不能给崔家丢人,也不能给秋实丢人。”
他自言自语的嘟囔着,毅然决然的踏入了裂隙之中。
诚然,他的皮肤中带着【腐朽】的庇佑,他的肉体上有着【繁荣】的诅咒,本不惧怕来自虚空的绞磨。
可这一刻,【腐朽】之力尽褪,虚空的拉扯透过他的肌皮,在身上刻画出道道血痕。
而【繁荣】之力......
未生。
祂不会注视一个弃誓者。
这无关善恶,只关乎信仰。
可即便如此,这具由【繁荣】诅咒的“无法腐朽的石躯”依然替他抵挡住了常人难以抵抗的虚空侵蚀,让他成功的迈过了裂隙。
然而就在崔顶天发现裂隙之后别有洞天的那一刹那,他咬牙后撤,顶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再次撤回了原来的这边。
“呼——呼——我不能走,我要是过去了,小姑娘就完了。”
他伤痕累累的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没多久却发现一双精致的小脚站在了自己面前。
崔顶天抬头上望,就见陶怡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久久没能开口。
“醒了......别慌,我试出来了,裂隙能出去......能出去的。”
“嗯,谢谢。”
陶怡这话说的真诚,她从未觉得自己在【诸神】降临之后有如此真诚过。
因为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醒了,与她的意识一同回归的,还有祂的谕令:
杀死那个弃誓者!
陶怡能走到现在,手里自然留有后手,她有一件本属于刺客的强力道具,可以轻而易举的取走某个人的性命。
而如今,这件道具,要用吗?
陶怡杀过人,还杀过不少,但她从来没杀过自己认为的好人。
她觉得崔顶天是个好人,可好人往往也分情况分地点。
杀还是不杀,她做不下决定。
于是,她将决定权留给了老头。
然后......
他果然是个好人,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好人。
“崔老,还能动吗?”
“放......放心,老汉命硬,死不了。”
“好,我们过去。”
...
视线回到程实这边。
当程实看着苏益达义无反顾的冲入裂隙时,他就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同行对成神的渴望。
成为祂们,登上神座或许对他来说,已经成了生命的全部意义。
这种疯狂,让只想好好活着的程实能够理解,却不能感同身受。
毕竟世界早就完了,大家活的开心就好。
他屏气凝神的注视着苏益达的一举一动,默默记录着他的姿态、路径和反应。
以期在之后的行动中完美复刻这一切。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苏益达冲入裂隙的一瞬间,他突然又反身冲了出来。
中间这个反身的动作程实根本没有看到!
就像是眼睛一花,对方就已经完成了转身,并大踏步迈了出来。
只不过走出来的这位苏益达,状态明显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的眼里不再狂热迷茫,而是冷如寒渊般坚定自信。
“程实,好久不见。”
“?”
...
第86章 程实之死(二)
莫非走入虚空裂隙真的能容纳【神性】?
程实在这一瞬间对自己说的胡话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如果苏益达不是已经容纳了【神性】,他怎么可能变化这么大?
整个人看起来都精明老练了许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上一场试练的方觉和魏观,充满了自信和底气。
还有,这个“好久不见”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踏足虚空裂隙在自己看来只是一瞬,对他来说却是漫长的岁月?
不是没有可能。
虚空裂隙杂糅了虚实,谁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倘若苏益达真的因祸得福......
啧,难顶。
程实嘬了嘬牙花子,开始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
看在是同行的份儿上,他应该不至于下死手吧?
“只是一转身的时间,怎么就好久不见了?”
程实笑笑,站起身,偷偷的将左手背在了身后。
苏益达注视着他的动作,不屑的笑了笑。
“你还是这么谨慎,不,应该说你从这时就已经这么谨慎了,真是让人感慨啊。
怎么,害怕我看出你那枚超越了一般半神器的戒指戴在右手上?”
“!!!”
程实心中一惊,右手本能的虚握了一下,随即又快速控制住肢体的紧绷,佯装听不懂的笑道:
“你说什么?”
“好了,不用演了,我很了解你,至少比现在的你要了解你。
而且我的时间也有限,让我们赶紧结束这一切,然后再也不见吧。”
说完,苏益达向前迈出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步。
而就是这一小步,让他直接贴脸站到了程实对面。
瞬移,毫无预兆的瞬移!
程实反应不及,本能的躬身出拳,将戒指对向了苏益达的肚子。
骨仆乐乐尔之戒中堆积着苏益达的恐惧化成的养料,所以这一下苏益达应该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程实拳头走到半途的时候,他整个人匪夷所思的停滞了下来。
仿若时间在此定格,唯独将他困在了里面。
就连戒指上咆哮的雷霆,都一同化为了定格的照片,纤毫毕现的展示着四溅的动态电光。
苏益达轻蔑的笑笑,收回了自己施法的手指。
是的,是他施法创造了时停!
【时间】的S级天赋,永恒牢狱。
当初阿铭就是被方诗晴的一纸“永恒牢狱”禁锢在了原地,等待着程实的审判。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只不过程实由审判者变成了被审判者,而此次的审判者,却是不久前还不得不折服于自己阳谋之下的苏益达!
“咚咚——咚咚——”
程实的心跳猛然间快了起来。
为什么是【时间】?
怎么会是【时间】?
哪里来的【时间】?
他从未经历过如此诡异的事件,也从未被如此轻易的完全控制过。
苏益达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一丝怀念外,剩下的,全是蔑视。
这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存在俯瞰弱小的人类时流露出的蔑视。
它并不是刻意针对程实,只不过是因为程实太过弱小。
程实嗅到了死亡的气味。
这一次,是自己散发出来的。
可尽管如此,尽管满腹惊疑,尽管毫无头绪,他仍然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乞求答案的那一刻,牌桌上的对局就会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