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邪祟?明明都是祥瑞! 第68节
江子昂看到这一幕只感到无比荒谬。
他听得出这些纸人的声音,也认得出纸人脸上略显潦草的五官。
全都是之前身中铜毒倒下的同门。
他们居然还能以另一种形态重新站起,江子昂心中百感交集,悲伤依旧,却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希望
“诸位师弟!”江子昂虽半边身躯铜化,剧痛钻心,仍强撑着喊道,“结阵!助剑道友清剿妖蝗!”
新生的纸人闻言,虽意识尚有些混沌,但生前的战斗本能与对大师兄的信任犹在。
他们迅速依言而动,加入阵法之中,填补空缺。
阵法范围内,空气骤然阴冷,更多的煞鬼虚影被强行唤出,扑向蝗群。
煞鬼与飞蝗绞杀在一起,黑色的煞气与铜色的毒雾相互侵蚀。
纸人们维持着阵法,身体不断被飞蝗冲击,单薄的纸躯上很快出现裂痕,但墨线涂鸦的五官却异常坚定。
时有纸人被漏网的铜毒气流击中,身体瞬间染上铜色。
死过一次的人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生前死战不退,死后更加不会。
一个纸人被铜毒喷个正着,胸口迅速蔓延开一片铜斑,他哀叹一声:“完了。”
便僵硬地躺倒在地,等待着意识消散。
半晌过去。
旁边一个纸人同门见状,二话不说,抬起脚就踹了过去:“躺地上装什么死,快起来,阵法不能缺角!”
濒死的纸人被踹得一骨碌滚了半圈,茫然地摸了摸自己铜化的胸口,又活动了一下手脚,潦草的眼睛瞪得溜圆。
“咦,没事?我居然没事?这铜毒对我无效?”
这一发现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在所有纸人中传开!
“真的!我也没事,铜毒伤不了我们!”
“哈哈哈,这些该死的虫子没辙了!”
“兄弟们!杀啊!为死去的我们报仇!”
“妈的,老子死的那么惨,此仇不报,我怕我下辈子念头都难以通达。”
原本还担心纸做的身体脆弱,而有些束手束脚的纸人们闻言,皆士气大涨,攻势瞬间变得狂猛起来!
他们不再一味缩于阵中防御,反而主动用身体去阻挡。
更有几个纸人手拉手一起包裹飞蝗,凭借对铜毒的免疫力,硬生生遏制住了飞蝗的扩散势头。
战场形势陡然逆转。
随着殍将蝗母最后一点残骸,连同逃散的大部分飞蝗吞噬殆尽,空中飞蝗的数量终于开始肉眼可见地减少。
她趴伏在地上,混合着虫甲与残破人形微微起伏,似乎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于庞大的能量和属于蝗母的混乱本能在她体内冲撞,让她感到饱胀,却又更加饥饿。
有纸人想去看看殍的情况,殍猛地抬起头,张开口器,露出细密尖锐的牙齿,一口就咬掉了纸人半个脑袋!
纸人摸不着自己的头脑,被旁边的师姐冷着脸拽走。
“别这么莽撞,冒冒失失的,你几阶人家几阶?没看见殍姑娘状态不对吗?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别去打扰!”
“我们帮不了她。”
被咬掉半个脑袋的纸人依旧在喃喃自语:“可是师姐……我的头……”
“死不了就行。”纸人师姐不由分说,强行将他拖走了。
而此刻的殍,在咬出那一口之后,并没有继续攻击。
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双手死死抱住自己残破的虫身,尖锐的指甲甚至刺入了自己的甲壳缝隙。
她在挣扎。
体内是几乎要淹没理智的吞噬欲望,那是来自蝗母本源,来自她自身怪物一半的疯狂本能,叫嚣着要吞噬眼前一切活物。
但另一半,那属于人类的,被丑婆用粗糙的温暖一点点捂热,教会她辨认喜怒哀乐的意识,却在拼命地压制。
第89章 我不过是大人的使者
不能……不能再吃了……
娘会害怕……
要好好的……
要干干净净的……回去见娘……
不然……娘会担心……
殍靠着这唯一的念头,不再发出声音,只是用尽全部力气,将自己蜷缩起来。
越缩越小,仿佛这样就能压制住体内那头咆哮的凶兽。
谁也没有再靠近她。
过了一会儿,纸人师姐去而复返。
她手里拿着一件略显宽大,还沾着血污与尘土的衣袍,依稀能看出原本是女子的款式。
那是她生前作为尸魂宗弟子时所穿。
她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殍,简单的眉眼间难掩复杂。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那件衣袍,盖在了殍颤抖的脊背上。
衣袍落下,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殍蜷缩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只是将头埋得更深。
随着战斗持续进行,一直在强撑的江子昂终于到了极限。
他半边铜化的身躯猛地一颤,一口带着铜屑的黑血喷出,眼中的神采急速黯淡,皮肤下的铜色如同活物般加速蔓延。
“江道友!”剑怀霜身形一闪,已至他身边。
江子昂看着剑怀霜,嘴唇翕动,却已发不出声音,只有眼中流露出强烈的不甘与一丝恳求。
剑怀霜没有迟疑,纸带触手瞬间将江子昂包裹。
江子昂饱满的血肉身躯被抽取炼化。
片刻后,纸带散开,一个与江子昂生前样貌有七八分相似,却更加平面的纸人出现在原地。
他睁开眼,看了看自己全新的手掌,又看向剑怀霜。
剑怀霜沉声道:“江道友,形势所迫,得罪了。”
纸人江子昂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有些僵硬,却异常真心的笑容。
“无妨,能以此身存续,能活着,已是万幸。”
他适应得极快,立刻转身,指挥着纸人同门们开始清剿残余的飞蝗,效率比之前更高。
剑怀霜依样画葫芦,将几位长老失去生息的尸身也逐一转化。
但唯有宗主墨渊,他的身躯与神魂,早在那煌煌天罚雷劫之下彻底湮灭。
连同那积攒了数年的沉重孽障,一同化为了虚无,再无痕迹可寻。
大量纸人加入作战,战场渐渐平息,只余下满地狼藉,以及一群以全新形态存在的尸魂宗弟子,默默地清理着最后的痕迹。
接下来就是追捕逃离的飞蝗,以及净化被污染过的土地。
如今源头已经解决,剩下的就简单了。
枯石县的劫难,似乎终于看到了尽头。
剑怀霜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将利弊言明。
他声音清晰而沉稳,传入每一位纸人耳中。
“诸位,如今尔等形态,乃依托我的能力所化,虽能不惧铜毒,但也不能离我过远,否则灵性将逐渐消散。
“且生死操于我手,我之意志,尔等难以违逆。”
他顿了顿,又郑重道:“此事虽是权宜之计,多有得罪,但我愿以道心起誓,绝不以权柄操控尔等行伤天害理,违背尔等本心之事。”
出乎他意料的是,几位纸人长老互相看了一眼,由那位资历最老的大长老开口道:“道友多虑了。”
他的声音略显苍老:“我等虽成此态,然意识犹存,是非分明。
“道友于我尸魂宗有存续之恩,于枯石县有救亡之功。
“同是仙门一脉,我等信得过道友的为人。
“道友一个外人,能为素不相识的我等做到如此地步,已是恩同再造,我等心中唯有感激,何来猜忌?”
剑怀霜微微摇头,坦诚道。
“长老谬赞,怀霜亦是奉命前来,我所行一切,皆因我身后有一位神明大人。
“我不过是大人的使者,是他手中之剑,代行意志,此前除去蝗母,以及后来那笑面妖僧,皆是神明大人之力。”
“神明大人?”
几位长老墨线勾勒的眉头皆是一蹙,流露出明显的惊诧与疑虑。
他们陨落得早,并未见到陈舟降临,献祭笑面的场景。
作为尸魂宗高层,他们比寻常修士知晓更多秘辛。
有长老沉吟道:“道友,非是我等不信。只是在此浊世,神佛不存几是各大仙门公认之事。
“纵有所谓显圣,多半亦是修为更高,更擅伪装的畸变诡物所为,惑乱人心,以谋血食信仰。
“这世上,难道还真有愿为人族张目,庇护众生的真神不成?”
他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困惑,与长久以来形成的认知壁垒。
而其中年纪最大的大长老沉默良久,墨笔描绘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缓缓道:“或许,是有的吧。”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以及微不可察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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