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妖 第222节
一瞬间，秦风忽然明白了那些贪污的人为什么帮别人办事要收钱，不说别的，首先这是一种心理平衡，谁都不是免费使用的，免费使用的东西让人觉得廉价。平时他们几乎很少主动联络秦风，秦风也没想过跟他们索取什么，可一到提拔的时候就这么热络，平时又都干啥去了呢？用得着人朝前，不用找人朝后，老实人也是这么个套路。
当初秦风向组织部推荐他们，的确是出于公心，认为这几个人工作比较认真负责，但一年下来，她们并没有做出什么令人满意的成绩，这也就证明，推荐谁的效果都差不多，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收点好处呢，免得你有事的时候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要人办事，这岂不是自贬身价嘛。
但李智等人并不清楚秦风的心理活动，只是觉得他今天忽然端起了架子，有点小小的不适应。不过转念一想就能理解，人家毕竟身份不同了，跟自己这些人保持必要的距离，拿捏一下也是应该的。
“秦副市长，今天还是喝你那个桂花陈酿吧，你那个酒好喝，要不你把钥匙给我，我去你后备箱里取。”李智笑着说道。
秦风咧嘴笑了笑，说道：“后备箱已经没有了，还是喝点别的，也换换口味。”
这是秦风第一次拒绝别人索酒的要求，他忽然意识到，以后这酒也不能随便送人了，送出去的东西总是廉价的，得到的太容易人就不会珍惜，自己以前是有些过于慷慨了。总之，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必要的时候装逼还是必要的。
李智先是一怔，忽然也意识到什么，讪讪笑了笑说道：“那行，今天咱们换个口味，喝五粮液怎么样？”
“你看着安排吧，随便吃喝一点就是了。大家也有段日子没见面了，聊聊也好。”秦风淡淡地说道。
欧阳青也觉察到秦风今天的反常，猛然意识到自己事先没有告诉秦风李智和江小月也在，让人没有心理准备，可能正在责怪自己，顿时就有些懊悔。真是有些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有点急于求成，人家现在什么身份，哪能没点顾忌，否则也不会这个点还没吃饭。
酒菜上齐后开始吃喝，互相敬了几杯酒之后，气氛总算热烈起来，在座的人心情也开始放松了，秦风板着脸也缓和了许多。
李智给秦风敬完一杯酒之后，终于把话题转移到了拆迁办主任的任用上，说道：“秦副市长，我听说市政府最后决议是由原来拆迁办的副主任姚晓倩接替你的职务，不知道上面是怎么考虑的？”
秦风知道他们三个人今天请自己吃饭的目的就在这里，李智如果调到拆迁办当主任，会推荐欧阳青当副校长，而欧阳青会推荐江小月接替自己，所以只要有一个人的位置挪动，就会有连带效应，三个人可能坐在一起商量过，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场饭局。
秦风也不隐瞒，说道：“是分管城建的副市长黄鉴提议的，财政局长王宏和两个副市长支持她，想必是她和她老公做了不少公关工作，拿下了四个党组成员。在会上我提议由你来接替，常务副市长和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杨宇都倾向于李校长，可反对派认为你没有任何拆迁工作经验，尤市长也觉得这一年多你在副校长的位置上没有显著的成绩，所以就搁置了。”
听到这番话，李智脸上有点挂不住，羞愧地低下头，论个人能力，通过这一年的比较，他发现的确是不如秦风。以前还有点不服气，现在事实证明，的确是没有人家的魄力和干劲。
欧阳青和江小月也低下头，这一年来成绩确实拿不出手，以前觉得自己当领导肯定怎么样怎么样，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都有些羞愧。
看三人都低下头，秦风继续说道：“其实也不必灰心，让姚晓倩代理这个主任，其实也是一种官场权术，姚晓倩要是能干好，那母猪都上树了。放心吧，早晚出事，这就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必然的下场。她当主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捞钱，而不是为了干好工作，出发点就不对头，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正确的结果。”
“这么说我还有机会？”李智不无欣喜地说道，眼睛里闪闪发光。秦风心里冷笑，就你这个表现，我凭什么一定要推荐你？想当官的人从一中可以排到市政府，你凭什么认定这个职务就是你的。
秦风笑了笑，说道：“机会肯定是有的。你现在不要多想，干好自己的工作，自然有人看到。我知道你的性格是稳重型的，所以才推荐你当这个主任，可你也要明白，领导也是要政绩的，你做不出来成绩，我脸上无光，说话也不硬气。”
李智红着脸说道：“是是是，秦副市长教育的是，这点我确实没给你争气，以后我会多努力的。”
秦风笑笑，看了眼江小月问道：“小月，你呢，工作开展得怎么样？”
江小月满面羞愧地说道：“对不起秦副市长，我愧对了您的信任，这一年多工作没做出什么成绩。不过我会更加努力，争取早点做出成绩来，给你争光。”
“不是给我争光，而是对得住你的职业。算了，今天大家聚餐不说这些扫兴的，来，我们干杯，祝愿我们的生活越来越美好。”秦风端起杯子主动跟三人碰杯，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人心，你永远揣摩不透，秦风喝酒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人心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物。
399、小人得志
399、小人得志
第二天早晨，秦风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吴刚已经在门外等着了，看着秦风羞涩不安地笑了一下。
“这么快你们领导就把你放走了？也没象征性地挽留你一下啊。”秦风笑着问道。
吴刚挠了挠头，含笑着说道：“局里的工作基本完成了，我跟我们局长说的时候他挽留我了，但出于对我的前途考虑，也认为我跟着您发展空间要大一些，我们反贪局来来回回就那点事，工作量也不算大，我还年轻嘛，想多学点东西，多积累些经验。”
秦风笑笑，说道：“那行，你去杨主任那里报个到，把组织关系转过来，然后让他给你办手续。我这两天就要去东桥镇蹲点，你跟我一块去吧。”
“好，那我先去找杨主任了。”吴刚说道，转身去了市政府办公室找杨宇。
秦风进了办公室，开始烧水泡茶，刚泡好一壶茶喝了一口，母亲霍月兰又打来了电话，问道：“风儿，你真的抽不出时间来南华一趟吗？你两个舅舅和姨妈明天都要回来团聚，你外公和外婆特别希望你能来一趟，让他们见见你。”
秦风实在不想去南华，那个地方在他的印象里十分陌生，没有任何的感情，他想了想说道：“妈，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他们根本就没见过我，跟我没有丝毫的感情，怎么会想我呢？大舅二舅和姨妈不都有儿女嘛，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事情这么多，撂下工作大老远跑去有多大意义呢？”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样说呢。”霍月兰生气了，不满道：“你不理解老人的心，他们年龄越大，越是想要儿孙满堂。他们总觉得这些年愧对我，想要补偿。你现在是出息了，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以后还是需要亲人多帮衬的。你大舅在京城做副部长，你二舅在江南省都是副省长了，你姨妈生意也做的很大，你来跟他们见一见，以后对你会有好处的。”
秦风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攀上的是这么一门亲戚，真是深宅大院啊，两个副部级的官员，姥爷和姥姥也是开国的将领，这一家子都封候拜将了，这样一个家庭，自然是不会把小小的秦家庄放在眼里的。
可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亲戚关系其实是最庸俗的社会关系，人家是人家，自己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在这些封疆大吏眼里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吏，上不了台面，跟人家攀亲只会让人更加鄙视。
想到这里，秦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说道：“妈，人要靠自己，我不需要他们的帮助。如果明天有时间，我争取去一趟，可抽不出时间，你也别怪我。你帮我带声好就可以了，你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吧。”
“哎，你这孩子，真是死犟。算了，你不来我也不勉强，这次不行那就等到过年吧，过年我们一家三口来给你外公外婆拜年。”霍月兰不无失望地说道，言语间充满了遗憾。
挂了电话，秦风的心情也低落下来，母亲的失望让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他确实不想去，一想到一群陌生人居然是自己的至亲，他就觉得别扭，见到长辈还得装出一脸欣喜的样子，这得多假啊。
还有一件事一直哽在秦风的心头，那就是外公外婆当年对母亲的残忍，因为母亲爱上一个她自己插队村庄的青年，这对夫妻居然把自己的女儿赶出家门，断绝往来，那得多狠的心啊。他们希望儿女按照自己设计的人生轨迹去生活，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所谓的门当户对不就是一群泥腿子洗脚上田，翻身坐了江山嘛，却对秦家庄无比光耀的家族史不屑一顾，忘记了自己也是出身于农村，因此秦风对他们没有任何好感。
喝了几口茶，吴刚领着武伟进来了，客气地说道：“秦副市长，这位女士找您。”
秦风抬起头看了眼一脸冷霜的武伟，知道她来这里干什么，对吴刚说道：“你去外面办公室办公吧，先熟悉下环境。武主任，请坐吧。”
吴刚转身出去了，武伟在秦风对面坐下来，一脸郁闷地说道：“昨天下午姚晓倩就回拆迁办主政了，人五人六的，大有一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架势，实在是不可一世，我差点当场就跟她吵起来。什么东西，以前还没发现她这么不要脸，现在才发现人原来可以这么无耻！秦副市长，你真应该去拆迁办亲眼看看她的那副小人嘴脸。”
武伟说完却惊讶的发现秦风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很淡定地在喝茶，这让她十分的惊疑，眼前这个男人怎么了，当了副市长之后是变深沉了，还是变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怎么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以前他可是嫉恶如仇的人啊。
“秦副市长，怎么，我说错话了吗？”武伟有点拿捏不准，狐疑地问道。
秦风冷冷地说道：“你认为我这些年看到的小人嘴脸会比你少吗？”
“这个……那自然不会，你肯定比我经验丰富多了，我就是气愤不过，这工作没法干了，一进办公室我就气闷，哪哪都不舒服。其他同事也差不多是这个感觉，都觉得挺憋屈的，市政府不知道怎么考虑的，怎么会把这个夯货调回来，还扶正。”武伟说道。
秦风说道：“记住一句话，老天要一个人灭亡，必然先让她疯狂，等她疯狂够了，就是收她的时候。不要忘了，权力与责任是相生相克的，她以为只有权力，没有责任吗？拆迁办是个什么地方，你们应该很清楚。”
武伟一怔，然后一喜，道：“那你的意思是，就是要坐等她出丑？不错不错，以她那点水平，拆迁项目只要一启动，就是她伸手的时候，可一旦出了事，她就是第一责任人，只剩下完蛋了。”
秦风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这一次，没有人再给她擦屁股了。看着吧，自己拉的屎，自己吃回去。蠢货最大的特点就是自以为聪明，其实能混到比她高的职位上的人，哪个又是傻子呢。”
听到这句话，武伟眼睛一亮，自己也马上有了主意，就让她先得意几天吧，她现在越得意，以后会越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