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神/问鼎 第1826节
齐省民风直爽,就为黑恶势力的成长提供了土壤。实际上,邱仁礼一直知道但不会承认的事实是,鲁市极有名头的黑恶势力团伙有好几个,除去已经伏法的许祖海,还有几人,也早在他手里挂了号。
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主要也是对方一直行事谨慎,抓不住把柄,也没有太罪大恶极的事情,他一个堂堂的省委书记,总不好直接敲打袁旭强,提及几名民间传闻的黑恶势力的头目,也太有失身份了。
也和省委对鲁市方面的控制力度不大有关。
也不得不承认的另一个事实就是,鲁市民间传闻中的黑恶势力的几个头目,都是本地人,也和何江海之间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如果非要实话实说的话,任何一个黑恶团伙的壮大的背后,必然有幕后保护伞的支持,否则在国内的盐碱地的土壤环境之中,想要成活一株黑恶势力的幼苗,难度系数太高了。
邱仁礼就一直没有动过要打击黑恶势力的念头,打恶扫黑说来容易,如果背后没有强大的力量支撑,不但得不到政绩,还有可能置身于危险之中。
一般省委书记,轻易不会触及这个雷区,因为往往是得不偿失的结果。国内有限的几次轰轰烈烈的打恶扫黑,因为发起人是政治局委员,在中央说话有足够的底气。
而他还不是政治局委员。
还有一点,真要动了鲁市的几名黑恶势力的头头——其实说他们是黑恶势力也有所夸大,因为他们并没有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但却因为凶名在外,人人害怕——就等于动了何江海最后的底线,何江海在齐省之所以势力庞大,不仅仅因为齐省本地势力十分齐心,也因为鲁市盘踞着几个凶名远扬的老大。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政治人物也讲究黑白两道通吃。或许更形象地形容的话,何江海手中有“兵权”。
当然,所谓的兵权只是乌合之众,类似于私盐贩子的私人武装,但官员也是人,都怕出事,也怕家人被打击报复,所以何江海才会在齐省势力冲天。
尽管其实何江海并没有动用过非法手段,不过就和核武器的道理一样,起到了至关重要的震慑作用。毕竟从满清遗毒流传下来的千里为官只求财的理念,在今天依然有不小的市场,没人会因小失大,真拿身家性命去捍卫所谓的原则和理念。
何江海也不会去动用非法手段,因为凡事都不能越过底线。
也正是因此,齐省一直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谁也不会主动打破。就连夏想到任之后,一系列的重拳出击,打得何江海晕头转向并且一败涂地,何江海还保持了理智,没有越界——当然在背后何江海是不是准备出手,也无人知晓——但在今天,一切都改变了。
因为今天……何江海不但越过了界限,而且还惹了不该惹的人,邱仁礼就知道了,不管是何江海丧心病狂,还是他一时大脑短路,或是事态突然失控,等等,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何江海交出了把柄!
很可惜,儿子意外身亡,同情归同情,感情无法替代政治,况且现在邱仁礼再不出手,还有可能得罪反对一系。
谁也不会为了保护敌对一方的势力而心慈手软,更不会因为同情而让自己陷入政治旋涡,再说邱仁礼又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他接过夏想交到手中的机遇,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坚定地说道:“现在,事件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一起普通的肇事事件,而是有人为的嫌疑。尤其是现在围堵省委大院,一群人到医院还试图行凶伤人,性质十分恶劣,是黑恶性质的犯罪团伙,必须毫不手软地打掉毒瘤。”
袁旭强吓了一跳,邱仁礼将事件定性为黑恶势力的犯罪行为,等于是要出狠手解决了,说不定会一劳永逸地解决许多问题……值此事态失控再加上何江海昏迷之际,邱仁礼不趁机一战定乾坤,更待何时?
袁旭强想反对,张了张嘴,目光落在一脸怒气的孙习民的脸上,又见周鸿基目光喷火,他话到嘴边又立刻咽下,心里却很是难过。
不是替何江海难过,也不是替黑恶势力团伙难过,而是为他自己。因为最后事情闹大之后,在他即将退下的前夕,鲁市却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打黑除恶的行动,不是为他最后的履历抹黑吗?
邱仁礼的话,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激起了轩然大波。
夏想还好,毕竟他亲历过打黑扫恶,也不怕和黑恶势力面对对,孙习民则不同了,他刚来齐省上任,齐省就风起云涌,达才集团的事件也就算了,可以当成正常的经济上的考量,但打黑除恶涉及到太多方面的人和事,万一影响了他的仕途怎么办?
万一除恶不尽,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怎么办?
周鸿基却虽然惊讶于邱仁礼的强势和悍然出手,但心中震惊过后,微一思忖,还是认可邱仁礼借机出手的做法,时不我待,此时再不一举荡平何江海的基层势力更待何时?
周鸿基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和孙习民经历过一次政治失败之后的保守做法相比,差之千里。
但不管是反对还是支持,形势比人强,不能怪邱仁礼借机生事并且重拳出击的做法,怪只怪,何江海太愚蠢,送了一份厚礼给邱仁礼。
不,或者说给夏想也行。
不过此时何江海已经昏迷,组织围堵省委大院以及到医院闹事两件事情,是不是都是何江海一手操纵,就不得而知了。现在不管是不是何江海丧心病狂的手笔,反正他现在是儿子死了,人也病了。
趁你病,要你命。政治不是含情脉脉的温情,也不是家长里短的亲情,而是为了利益就会拔刀相向的杀气腾腾。
孙习民沉默了片刻,知道他现在不表态不行了,况且此时再不坚定立场,周鸿基说不定会向京城告他一状……只是,一旦开战,真不知道会怎样收场,他坚定地点头说道:“我支持邱书记的提议。”
随后,夏想、周鸿基等人,全部表态坚决支持。
邱仁礼见时机全面成熟,大手一挥:“马上召开常委会!”
书记办公会只是定一个基调,没有决策权,大事必须上常委会表决。同时,也是表明,做出打黑除恶的决定,不是邱仁礼一人的决定,是整个齐省省委的决定,是省委班子的共同决议。
换言之,有功同赏,有黑锅同背。
不出所料,常委上会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无人敢出反对的声音——怎么反对,现在大门还被人堵个严严实实,太嚣张,太狂妄了,连省委大门也敢堵,是不是再发展下去,就冲进省委杀人放火了?
常委会上,邱仁礼再次将事件定性,是一起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鼓动的围攻省委大院事件,然后拍案而起:“出动武警,全面镇压!”
第1614章 第二记重拳
多年以后,史学家在研究夏想在齐省任上的光辉事迹时,总是不厌其烦地大肆宣扬邱仁礼当机立断的重拳出击,不但将邱仁礼的决定上升到了历史高度,盛赞此举一举奠定了今后齐省十几年的平稳发展,而且还为邱仁礼顺利进入政治局铺平了道路。
甚至也提到了周鸿基在其中所起的历史促进作用。
史学家在大书特书齐省最波澜壮阔的一段历史之时,却只字未提两个关键人物——孙习民和夏想。
不提孙习民还情有可原,因为孙习民在事件之中所起的作用毕竟有限,不提夏想就很难让人理解了,因为史学家们研究的是夏想的历史,不提正主,是何用意?
其实在妙笔生花的史学家的记述之中,虽然未直接提到夏想的名字,其中暗含的深层用意就是,整个事件的支点人物,其实就是夏想。
如果没有夏想及时出手拯救衙内于水火之中,邱仁礼也不会得其便利。而万一衙内不幸死在鲁市,将是国内几十年最大的政治事件之一,虽然事件未必会见诸于报端,但就深层的政治影响而说,绝对意义深远。
后世的史学家比现在的史学家含蓄并且文雅多了,可不象现在的史学家,要么写得直接黑人没商量,水平极低,要么写得马屁露骨到了下作的地步,总之,他们笔下的历史不是真实的历史,而是领袖眼中的历史。
也必须承认,后世的史学家水平确实高,不是一般的高,在描述齐省最为撼人心魄的一段历史之时,不着一字,通篇在写别人,却通篇在暗指夏想,如此高明的手法,当让现今无数自认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的伪史学家们汗颜,并且无地自容。
实际上,就和史学家们描述一样,在整个事件之中,夏想始终躲在幕后,并未露面,但事实情况却是,夏想在整个事件的进展之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巨大的推动作用。
在邱仁礼面对所有常委,发出出动武警平息围堵事件的声音之后,常委会上一片沉默,因为都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意味今后不管齐省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整个省委班子都要负有全面的决策责任。
有些人并不知道整个事件的背后,是何江海的一次失误造就了衙内的重伤,许多人只是知道,何江海在儿子死掉之后,还要被彻底清算,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当然,如果让上述人知道衙内的重伤和何江海有推脱不了的干系,恐怕就没有几人同情何江海了。不但不会同情,而且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
但要实话实说的话,到此时为止,因为何江海昏迷,外面闹事的人元凶尚未抓获,整个事件到底是何江海一手策划,还是中间出了偏差导致了阴错阳差,都还并不清楚。
甚至可以说,除了一人之外,其余人等都一心认定就是何江海丧心病狂策划了此次事件,孙习民觉得何江海虽然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周鸿基更认为何江海除了死路一条,已经无路可走了,因为他已经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