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风月 第210节

三天后，钱三运接到了县委组织部的电话，说县里经过研究，决定他上挂到县政府办，任县政府办副主任。

新的环境，新的工作岗位，也是一个新的挑战。钱三运踌躇满志，县政府办是一个更大的舞台，他将力争在这个舞台上做一个好演员，舞出更精彩的人生。（前传完）

正文 第359章

青山县虽然是一个经济落后的山区县，也是国家级贫困县，但是县政府大楼恢宏气派。县政府大楼建于本世纪初，占地数百亩。当年，新大楼一落成，便遭各类投诉举报，说不仅占用大量良田，还太豪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纵横》还为此曝光过。

主楼是一栋八层的综合办公楼，主要是县直各部门的办公场所，比如县人事局、劳动局、统计局、文化局等等。主楼的正前方是一个大水池，水池的中央是一个人造喷泉，水花四溅，煞是壮观。主楼的东南西北四个角附近有四栋副楼，分别是县人大、县政协、县委、县政府等“四大班子”的办公场所。县政府的办公场所就位于主楼左侧、县委办公楼前排的那栋副楼。

走近县政府大院后，钱三运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这里是青山县权力的中心，也是众多人仰慕的目标。钱三运凝视着眼前的县委、县政府副楼，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那种浓郁的气息，这是权力的味道，每个醉心于官场的人都能闻得到。

钱三运本来以为自己是没有什么政治抱负，或者说是没有野心的，曾经一度也想过归隐山林，做一个采菊东篱下、独钓寒江雪的隐者，远离官场的勾心斗角、尔虞尔诈，远离世俗纷扰，然而，今天，当他走在县政府大院宽阔整洁的路面上时，他心中竟然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念头：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主宰一切，掌控一切，天下美人，皆为我所有！

挂职县政府办副主任，钱三运没有按照惯例先去县政府办报到，而是与胡若曦县长的秘书江倩联系后，直奔县长办公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钱三运和胡若曦是种唇亡齿寒的关系。没有胡若曦的帮忙，钱三运即使挂职，也不太可能来县政府办，而县政府是个积累人脉、锻炼人才的极好平台；没有钱三运，胡若曦就少了一个得力助手。前不久胡若曦检查防汛工作时，失足掉入东河，事后钱三运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组织省电视台、省日报社记者来青山县联合采访，省级媒体的正面报道不仅将落水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还不失时机地将胡若曦褒扬一番。

然而，胡若曦仍然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由于自恃东河的救命之恩，再加上美女县长本来就平易近人，钱三运一点也不感到紧张，轻声问道：“胡县长，您有心事？”

“工作难开展啊。”胡若曦叹了一口气，摆摆手，“不说也罢。”

胡若曦不愿意多说，钱三运作为下属，自然不好多问。其实，胡若曦现在的处境他心中清楚。坊间传言，原云川市委书记郑耀明是胡若曦的大靠山，但郑耀明现已调到省政协任职了，更糟糕的是，有传言说郑耀明正在接受纪委方面的调查，说是有经济问题，但传言是否可靠，郑耀明是否真的有经济问题就不得而知了。在官场上，靠山倒了比没有靠山更可怕。

撇开背后靠山不说，胡若曦目前在青山县的处境举步维艰。县委书记王连全很强势，不太买胡若曦的账，他将人事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并动辄对政府方面的事指手画脚。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吴德能，能力不行，人品不行，但很会玩弄权术，轻轻松松就将胡若曦的代县长权力架空了，想想也是，一个三十多岁、没有多少基层工作经验的弱女子哪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官场人精的对手？

胡若曦现在虽然贵为代县长，表面上风光，检查工作时也被前呼后拥的，但事实上，权力很有限，不仅副县长，就是乡镇及县直部门一把手也没有几个真正听她的，大都是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想干出点政绩，难度可想而知。

“去县政府办报到了吗？”胡若曦转移了话题。

“还没有呢，我第一站就来您这儿，先向您报个到。”钱三运实话实说。

胡若曦微微点头，道：“在县政府工作不同于在乡镇，不仅事多繁杂，工作强度大，而且比较复杂。你还年轻，要善于处理各方面的关系。”

胡若曦语重心长地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钱三运知道，这是她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才说的，每一句都是金玉良言。比如做事情、处理问题要稳稳当当，尽量考虑周全；不要树敌太多，要学会保护自己；要低调做人，脚踏实地，切记锋芒毕露、目中无人；要遵守官场里的潜规则，按规矩办事，不要总想着标新立异，不要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设法编织自己的关系网，并利用这张网捕鱼行猎，捕鱼就是捞政绩，行猎就是打击对手。

钱三运一字一句听得很仔细，末了，胡若曦忽然说：“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想必你也大概也听说了，县政府办主任前段时间下放到乡镇工作了，现在县政府办还没有主任，临时主持工作的是一位副主任，是一位女同志，这位女同志比较强势，你以后要妥善处理好与她的关系。”

来县政府办挂职之前，钱三运大致摸清了县政府办的情况。原县政府办主任调任东河乡党委书记，现在还有四位副主任，临时主持工作的叫陆小曼，与民国四大美女之一、徐志摩的妻子同名。钱三运前不久才知道，这个陆小曼，就是现在的高山镇党委书记方大同的老婆，长得很美艳，据说方大同一心想上位，费尽心思却无头绪，最后一狠心将美女老婆贡献给了大权在握的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吴德能。这一招果然奏效，不仅方大同成功上位，陆小曼也从县教育局的一名股长提拔为副局长，光明正大的理由是响应上级有关文件精神，大力培养优秀女干部，随后不久她就调到县政府办任副主任。

正文 第360章

钱三运惊讶地问：“你是说那个陆小曼？名字很好听，难道为人强势，也就是说她很霸道？”

胡若曦微微一愣，扬起脸，盯着钱三运：“你认识她？”

钱三运摇了摇头，“不认识，她的丈夫就是我们高山镇的党委书记方大同。坊间有传言，方大同将陆小曼送给吴德能，借此上位，陆小曼也因此而获得提拔。”

胡若曦脸一阴，斥责道：“小钱，以后在县政府工作，一定要谨言慎行，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话千万不要说！”

钱三运面红耳赤，轻声道：“谢谢胡县长的提醒，我知道了。”

胡若曦缓和了语气，说：“好啦，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先去县政府办陆小曼主任那里报个到。县政府办有几位副主任，每位副主任对口协助一至三位副县长工作，你来之前，是陆主任协助我的。你来之后，副主任的职责分工要作适当的调整，我已经和陆主任说过了，今后就由你负责协助我。”

钱三运努力掩饰心中的激动，终于梦想成真，有机会辅佐美女县长了。当然，他兴奋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胡若曦是县长，而是因为她是美女。

当然，钱三运也隐隐感觉到，来县政府工作后不会一帆风顺的。凭他的政治敏感，胡若曦调整协助她工作的办公室副主任就已经让某些人不快了。陆小曼是吴德能的情人，吴德能架空了胡若曦的权力，并安插自己的亲信协助胡若曦工作，胡若曦的一举一动尽在吴德能的掌控之中。现在，胡若曦借机除掉身边的地雷，让可靠的人辅佐自己，不仅吴德能，连陆小曼恐怕都不高兴了。

再者，钱三运与吴德能的公子吴明本来就有过节，吴德能公报私仇，对钱三运经营的磬石山奇石采集基地频繁使出阴招。如今，钱三运不仅在他的眼皮底下工作，还辅佐有县长之名而无县长权力之实的胡若曦工作，自然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必除之而后快。钱三运知道，在他踏入县政府大院的第一步起，他与吴德能之间的一场血雨腥风的较量就已经开始了。

县政府大楼主楼旁的四栋各自独立的副楼都是四层的建筑。县长、副县长以及政府办工作人员不过二三十人，办公用房还是很宽敞的。那个年代，并没有办公场所面积超标的说法，或者说，即使上面有文件规定办公用房面积标准，也根本没有得到严格执行。就像以前三令五申不许铺张浪费，大吃大喝，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吃喝风依然屡禁不止，直到多年后“八项规定”出台后，吃喝风才明显收敛。

县政府办临时主持工作的副主任陆小曼的办公室在一楼的最东侧。一般来说，迷信的领导对办公室的选择都是有讲究的，比如，选择一栋楼的东侧，而不是西侧。东侧有紫气东来之寓意，相反，西侧则预示着日暮西山。同样，如果是一栋高层建筑，迷信的领导在楼层选择上，大多选择七层而不是八层，所谓七上八下是也。

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陆小曼正在伏案写着什么。礼貌起见，钱三运象征性地敲了几下门。

陆小曼回眸一瞥，见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随口说了声“进来”，身子动了动，并没有起身。

钱三运心中嘀咕了一声：这个陆主任有点傲气啊。“进来”与“请进”差别明显。“请进”是尊称，“进来”似乎有命令的味道。一般来说，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懂得谦和，比如胡若曦，她的辞典里恐怕只有“请进”，而没有“进来”。陆小曼并不算是地位高的人，她的“进来”很有可能就是看人点菜，如果是领导找她，也许早就笑脸相迎了。

后人根据知名度和现代人的审美观评选出四个民国美女，即“校园皇后”陆小曼、才气与美貌并重的林徽因、有“金嗓子”之称的周璇和“默片影星”阮玲玉。

钱三运看过民国四大美女之首、徐志摩的妻子陆小曼的老照片，再与面前的陆小曼相比较，的确难分伯仲。脸上未施粉黛，肤色却如婴儿般娇嫩，小巧的鼻梁，殷红的薄唇，漆黑闪亮的眸子似水波般清澈，柔顺的乌发自由奔放地垂在香肩上。钱三运暗自啧啧赞叹，这的确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吴德能真的太有福气了！这样的极品美女如果能陪上自己一夜，减掉几年阳寿也是值得的。

钱三运心中想入非非，表明上却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彬彬有礼地说：“请问，你是陆主任吗？”

“你是——”也许是出于本能，陆小曼站了起来。

钱三运目测，陆小曼身高约一米六五，体重一百一十余斤。按理说，这样的体重并不算轻，然而，体重的数据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如何分摊。要是胸部平坦，小腹隆起，屁股像筛箩，再加上大象腿，即使脸蛋不错，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女人。但陆小曼显然不是这样，该摊多的地方绝不吝惜，不该摊的地方绝不多摊，胸部峰峦高耸，屁股浑圆上翘，细腰却盈盈一握。这样一来，魔鬼身材的效果就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了。

“陆主任好，我叫钱三运。”

钱三运话音刚落，陆小曼本来淡定的脸就变得不淡定了，就像一个东躲西藏的躲债鬼被讨债鬼撵上门了。她坐了下来，冷冷地说：“来报到的吧，你的办公室已经安排好了，在三楼304房间。那里原来是废旧物品储放室，你暂且将就着用吧，等将来有闲置办公用房时，再作调整。当然，一楼西侧的103房间目前只有两个科员在办公，如果你不嫌拥挤的话，可以和他们在一起办公。”

钱三运虽然还没去三楼304房间，但可以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房间，再看看眼前的美女副主任的办公室，一个人独占一个二十平方的办公室，宽敞明亮。钱三运心中鸣不平：同是副主任，同是副科级，凭什么待遇天壤之别？就因为你是吴德能的情人？

钱三运心中郁闷无比，初来乍到，就被这个冷艳的陆小曼副主任摆了一道。看来，自己之前的推测是非常正确的，他来县政府办，某些人是不欢迎的。

正文 第361章

钱三运打开304的房门，一阵浓烈的难闻气味扑鼻而来，这是霉味、馊味和臭味的结合体。幸亏没吃早饭，要不然准会呕吐。

钱三运强忍着异味，将窗户全部打开了。这间办公室与陆小曼的办公室一样大小，但有一半面积被几排档案架占据了，档案架上杂乱无章地堆放了一些已经发黄的文件资料什么的。靠近过道窗户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陈旧但仍结实的木桌，这种木桌钱三运很熟悉，实木打造，经久耐用，桌面涂着红色的油漆。一张木椅已经断了一条腿。

可以看出，这间办公室已废弃多年。县政府办并不是像陆小曼所说的，办公场所有限，据钱三运观察，三楼至少还有一间是闲置的。

钱三运心中愤愤然，女人一旦歹毒起来，比起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虽然是挂职干部，但好歹也是副科级的副主任，按照常理，临时主持工作的陆小曼即使安排这间废弃多年的旧档案室给他，也应该安排人员将其整理打扫。她之所以如此冷待他，最根本原因还是想给他来个下马威。

小不忍则乱大谋。钱三运不由自主想起了胡若曦刚刚给他的几点提醒。再说了，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好意思和一个妇道人家计较这些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