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升迁记 第10节
“咦,你们不是一人骑了一辆车吗,怎么回来的时候少了一辆车?”文淑雅正好看到两人往校门口骑车过来,有些惊讶地问道。
“真不巧,我的车子爆胎了,只好把车丢在学生刘芳家里,让陈庆之给载了回来。”看到文淑雅惊讶的表情,李静的脸色刹那间红了,幸好在落山前剩余的最后一抹夕阳照耀下,文淑雅倒没有发现她脸色的变化。
此时,石生民刚好也瞧见了这一幕,作为过来人的石老师,似笑非笑地看着不远处的陈庆之跟李静两人。陈庆之恰好看见了他眼神里的特别含义,脸色刹那间变的更红了。
李静赶紧跳下了车,并且马上转移话题,“小雅,我们的饭菜留出来了没?”
“给你们俩都留了饭菜,都在厨房的锅里面,加了水在底下蒸着,这会儿应该还是热的,你们赶紧吃吧!”文淑雅道。
“谢谢文老师!”陈庆之也感觉有点尴尬,于是抢着答道,并且还学少先队员的模样敬了个礼。
“咯咯……”,看到陈庆之敬礼的样子,文淑雅破涕一笑,“陈同学,不用跟老师客气。你们还是赶紧吃饭去吧,要不菜都凉了。”
看到成功转移了文淑雅的视线,陈庆之与李静很有默契地相视对望了一眼,都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陈庆之把自行车放好后便奔向了食堂,与李静共进晚餐。第18章独自家访
第二天一大早,陈庆之先去了村委会坐了一会,随后便独自骑车赶往刘福生家。
正巧只有刘福生一人在家,女儿刘芳去河边洗衣服去了。为了照顾父亲,懂事的刘芳只好向李静请了一段时间的假,等父亲能自己行动后,她再回来上课。李静非常体谅她,昨天家访的时候就说了,会定期过来单独辅导她,惹得小姑娘高兴地直掉眼泪。
陈庆之觉得,现在正好借机把实情问出来。
见没有其他人在场,刘福生也大胆说出来藏在心中的憋屈。原来,他在县城一个工地从事建筑工作,不小心踩空从三楼摔了下来,好在命大,被地上的一堆帆布材料缓冲了一下,主要是左腿摔骨折了,其他地方有几个小伤。如果没有地上的帆布等材料缓冲了下,现在肯定就在天堂了。
工友们见状,赶紧打电话给医院。经过医院抢救,命是保住了,但是住了一个多月的院,也花了一万多块钱。包工头吴大虎一开始还说的好好的,他手头上紧张,叫他先自己想办法垫上医药费,最多半个月就可以结算到一笔工钱,到时候一定会赔付的。刘福生被吴大虎伪装的面孔欺骗了,信以为真。
但是,半个月时间转眼过去后,他找了各种不同的理由推脱,迟迟不肯赔付医药费。在其他几位工友的劝说下,吴大虎把刘福生的工资结清了,然后额外给了1000块钱,权当是赔偿金。刘福生当然不肯,于是在病房里面跟吴大虎争执了起来,这时候吴大虎威胁道,他通吃黑白两道,要不然也没有路子接下整个县城三分之一的建筑工程,如果刘福生坚持要闹的话,他不介意奉陪到底,并且不敢保证他的家人会不会出个什么意外。
换做是受伤前的刘福生,他肯定就会冲上前去,一拳挥过去跟吴大虎干上一架了。但是现如今骨折躺在床上,无异于任人宰割的小羔羊。他咬了咬牙,忍住了冲动,最终选择了忍气吞声。
过了一个月,眼见可以下床走动了,刘福生就缠着医生办了出院,回到老家休养。
昨天下午他跟李老师两人家访的时候,刘福生摸不清陈庆之的底细,不敢冒然说出实情,再加上女儿在一旁,担心要是说了出来,会影响到女儿的心情。
不过,凭着自己多年来跟人打交道积累下来的经验,他感觉陈庆之这人还行,但是毕竟因为不熟悉,也就不敢实话实话。
今天他看到陈庆之能二度登门,觉得是个可靠的人,产生了信任感,而且女儿不在家里,于是和盘托出,说出了憋在心里的委屈。
刘福生除了受到威胁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导致他没有深入追究包工头的赔偿金问题。今年春节在一位亲戚家做客的时候,那位懂些算命面相之术的亲戚提醒他,今年不要出远门,最好就在家里呆一年,要不然会有劫难缠身。刘福生根本就不相信看相算命这些封建迷信的说法,执意按照原来的计划南下广东打工。
刘福生的妻子对于迷信不排斥,甚至可以说,有时候还比较相信,她坚持要求刘福生今年不要外出打工,就在家里找点事做,哪怕是无所事事也行。
刘福生执拗不过,最后还是退让了一步,答应就在县城打工,在他看来吧,县城比起广东来说,肯定就算不得上出远门了。结婚十来年,妻子知道他的牛脾气,也就没再坚持,同意了他去县城打工的想法。
后来发生的事情果真应了那位亲戚的话,在工地上摔伤了腿,算得上是人生一个大劫难。到了这时候,刘福生不禁有些相信了,觉得看相算命这门流传千年的中国传统技艺,不光神秘,似乎还非常管用。
因而,刘福生回想起亲戚善意提醒的话语,想到既然是命里注定的,自己今年怎么样也逃不过这一劫,即使不在吴大虎工地上出事,也会在刘大虎、李大虎工地上出事,因而对于赔偿金追不回来的事情,也就不是那么在意。
刘福生回到家后,妻子就去了亲戚的一家小工厂打工。由于他刚到家还没适应家里的活动环境,就由女儿请几天假照顾下,过几天适应后就不需要耽误女儿的学业了。
通过进一步交谈,陈庆之得知刘福生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在云水乡中学读初三,小女儿在北山村小学读三年级。其实,刘福生不是只生了两个女儿,他早年原来在渔阳县一家木雕厂上班,后来因为躲计划生育一直在外面打游击。依照农村的老传统,他也期盼着生个儿子,前前后后一个生了五个小孩,有三个小孩都先后夭折了,其中一个夭折的还是男孩,现在剩下的就是两个女儿。
在渔阳县农村,重男轻女思想还很严重,要不谁家没有生个儿子,可以说在左邻右舍面前就抬不起头来。刘福生一直没抱上儿子,心里也充满着遗憾,但是妻子这些年跟着自己东奔西走躲计划生育,加上前后生了五个,身体也变差了。为了妻子的性命着想,刘福生最终放弃了生儿子的念头。
还有一件事情对刘福生触动很大。前几年,他遇到一个同样是搞建筑的人,那人在外面躲了十几年计划生育,在生了4个女儿后,终于把儿子盼来了,集一家人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以说,这个儿子就是家里的小皇帝,渐渐地就被惯坏了,自从读了小学后,便经常打架,到处惹是生非,搞得父母是焦头烂额。
刘福生从这件事情中总结出一点,生男生女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把子女教育培养好,子女有出息比什么都强。因而他转变了观念,不再纠结于生儿生女了,而是更关心、关注两个女儿的学习问题,既督促她们认真读书,又耐心教她们为人处世的道理。在他的教育培养下,两个女儿都很听话,学习成绩也都很好。这也是李静喜欢他小女儿刘芳的原因,继而才有了昨天的家访。
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后,陈庆之便离开了刘福生家。临走前,用带来的补胎工具把车子轮胎补好了,并交待了附近一位村民帮忙把车子骑回学校给李静老师。第19章“第二板斧”(一)
陈庆之还在云水乡政府呆的那十来天时间,就遇上了好几次轮胎被扎破的情况,有的时候下村走的远,补个胎非常不方便,得推着车子走很久才能云水乡圩场补胎,最远的一次走了两个多小时,并且有时候补胎的人可能有事不在,就会耽误了补胎,因而他学聪明了,自己准备了一套补胎的工具,包括胶水等物品,并且把这些东西也都带到了北山村,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来了北山村的这段时间,陈庆之还没有做过一件有实质性的事情,平时要么是把一些文件带到村里,再把一些材料报表送到乡政府,要么就是跟着村干部去收三提五统,并且也跟着去调解过几起矛盾纠纷,但都不是太大、太棘手的纠纷,因而还没有在工作中找到一丝成就感。
了解到刘福生的事情后,陈庆之决定帮他一把,就当做是自己作为驻村干部上任后烧的“第一把火”,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其实,在内心深处,他还有一点点私心,那就是如果把这件事情办好了,相信可以进一步赢得李静的好感。
通过陪同李静一起家访,陈庆之看的出来,她是个善恶分明、外冷内热的女孩子。只要自己办成了这件好事,一定可以让她刮目相看,把她脸上散发出的冰霜全部蒸发掉。
中午见到李静的时候,陈庆之特意跟她简单说了刘福生的事情,李静听后露出一幅“原来如此”的表情。待听到陈庆之说要准备帮他把赔偿金讨回来,李静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脸上露出了赞许和鼓励的表情。
看到李静的表情,陈庆之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昂扬斗志,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事给办好。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陈庆之很快就遇到了不少烦心事。次日早上,陈庆之正打算去趟乡政府,咨询下如何帮助刘福生把赔偿款给追讨回来,但是来了不少百姓找他,而且都是直接找到了村小里边。
看到十几位村民跑来找自己,而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陈庆之觉得头皮都大了。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目前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好说歹说,才把村民一个个都劝到了村委会,以免影响小学的课堂秩序。
刚到村委会一楼坐好,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说开了,就像是嘈杂的菜市场一般,杂乱无章,根本就听不清楚众人在说什么。
陈庆之用力地锤了下桌子,大声说道:“静静,大家都静静,一个个说,要不然我根本就听不清楚你们在说什么。谁先第一个来?”
场面经过了暂时的安静后,终于有人打破了宁静,说道:“我先来,陈干部,我叫邱小妹,今年73岁,我没饭吃,这个事情政府得管。”
陈庆之放下了做记录的笔,问道:“没饭吃?你是五保户吗?”
邱小妹问道:“什么?你问我多少岁,陈干部,我刚才不是说了今年73吗。”
这时候,现场马上有人回道:“这个邱小妹耳朵有点聋,她才不是五保户呢,她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而且个个家庭条件都不错,怎么可能是五保户。”
陈庆之道:“那这位老人家,你怎么说没饭吃呢,是你的儿子不赡养你吗?以前有没有向村里面反映过,要是你儿子不听村里的劝告,你可以去法院告他。”
邱小妹道:“啊?你是说会给我饭吃吗,谢谢干部,谢谢政府!”
陈庆之此时感觉有点胸闷,深呼一口气后,继续说道:“老人家,我是说要是你儿子不赡养你,你可以去法院告他。”
邱小妹道:“好的,给钱也行,你别看我73了,我身体好着呢,我可以拿钱自己买菜做饭吃。”
陈庆之简直就是哭笑不得,心说跟耳朵这么聋的人对话,实在是一种折磨。顿了顿,大声问道:“在场的哪位村民,知道这位邱小妹老大娘的情况,麻烦你直接告诉我。”
现场陷入一片安静,没有人吭声,就在陈庆之感觉很纳闷的时候,邱小妹突然说道:“陈政府,你们到底每个月给我多少钱,要是少了我可不干,最少得500块,除了我自己花,我还要攒点钱,将来给我孙子讨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