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升迁记 第119节
对方刚好心情也不好,如果龙永河不是这样急躁地催促,或许这事情就轻轻地揭过去了,但是龙永河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求对方倒车,还拼命地摁喇叭,一下子激怒了对方。
两人很快就下了车,在路上进行口角争执,继而扭打在一起。
最后的结局是龙永河挨了一个处分,然后从一个大镇调至偏僻的云水乡搞组织委员,算是对他的一个惩罚。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跟他打架的人,是个不到30岁的年轻人,有个远房亲戚在岚州市里当个副处级干部,虽然不是亲爹,也不是多大的官,但是对方铁了心要龙永河难堪,最后渔阳县纪委给了他一个党内警告的处分,同时建议县委调离该镇。
就这样,龙永河来到了云水乡。这件事情刚结束没多久后,一位非常器重他的老领导特意请他在县城的家里吃饭,掏心窝地劝说他,要改改这个臭脾气。
老领导说,如果当年不是因为的脾气差,早就向组织上推荐提拔重用他了,哪至于现在依旧只是一个组织委员呢。就因为这个最大的也算是唯一致命的缺点,他连续错失了好几次提拔重用的机会。
老领导也说了,叫他改脾气,也不是说冲着提拔重用去的,这也是为人处世的一部分,而且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一个人不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绪,迟早会闯大祸。
老领导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现在他会因为脾气火爆跟人打架,害得背处分不说,还从大镇调至小乡,如果他不改变的话,说不定哪天就跟人发生更严重的冲突,万一不小心把对方给气死了,到时候说不定自己免不了牢狱之灾,那家里的老人、妻子、小孩怎么办?
龙永河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在挨了处分及调离的处理后,在老领导的亲切劝导下,龙永河才终于下定决心改掉自己的臭脾气。
所以,陈庆之来了云水乡之后接触的龙永河,跟以前的龙永河截然不同,性格要温和多了。如果不是陈庆之偶尔听人提起过,龙永河之前在别的乡镇工作时脾气很差,他是无法想象出来的。
听完后,陈庆之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后说道:“龙委员,你现在的脾气也已经谈不上火爆了,甚至可以说是很温和。如果谁还要拿脾气差来说事,阻止你提拔,这就是故意唱反调了。我觉得你的能力这么强,组织上迟早还得给你压担子,如果把你埋没了,这就是人才资源上的最大浪费。”
龙永河摆了摆手,说道:“哎,算了,要说提拔,我也没有多少年龄优势了,不去想了。如果组织上会提拔重用自己,我不会客气,肯定会兴高采烈地去上任。如果组织上不提拔重用我,我也不会抱怨。反正这就是一份职业,自己尽力而去,问心无愧就好,不要想的太复杂了。”
陈庆之深有同感:“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尽人事听天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
……
第二天,龙永河继续带着陈庆之等人去走访农户,进行宣传动员。通过几天来的密集宣传,征地区域附近的村民都很支持乡政府的决定,大家都认为支持兴办教育是好事情,都表示会全力支持征地工作。
第三天,龙永河眼看火候差不多了,便暂停了外围的宣传动员工作,带着工作组进入了向氏三兄弟家中,准备开始正面面对他们。
在向应龙家里,这个长相有些蛮横的中年人说很支持中学扩建,还说这是好事情,但是需要他配合征地工作时,向应龙顿时不乐意了:“办教育是好事情,我这个大老粗也知道,我就是吃了没读多少书的亏,要不然肯定混的更好。你们说征地是吧,可不可以别征用我的土地,你们把我这点土地给撇掉就是了,也不差我这点不是?”
任凭工作组的人怎么劝说,向应龙就是死活不肯提供土地,
无奈之下,龙永河示意众人结束了谈话,转向另外两家。
在向应海家里,五十岁出头、留着平头的他直接就是一顿爆骂:“你们这些乡政府的干部,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什么事干?这是我家里的菜地,你们要是给征掉了,让我们吃干饭吗?凭什么要征我家的地?我不答应。”
如果依着龙永河早年的脾气,早就跟向应海进行对骂了。但是他现在已经改了不少脾气,已经习惯和风细雨地去做思想工作。村书记吴大有,以及黄四成他们也在一旁劝说。但是向应海就是气鼓鼓地不同意。
最后,众人只得暂时放弃,走向了最后一家。第208章云水中学征地拆迁(五)
向应洋不在家,接待大家的是他的老父亲,一个80多岁的老人。听了众人说清楚来意后,有点耳背的老人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像是在回忆往事一般。
这时候,刘文着急地说道:“老人家,这块地本来就是云水中学的,你看你们拿回去种了十来年的菜,现在是不是可以考虑还给中学,当然了,我们会给你们适当的补偿。”
原本还在沉思的老人,听了这话后,腾地站了起来:“小伙子,你说什么,这地是学校的?你的意思是我霸占了学校的地方?我可告诉你,我种的这块地,可是我们老向家的。这是当年解放的时候,政府分给我家的地,我现在还留着当年的土地证,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拿出来看看。”
龙永河说道:“老人家,你家里现在种着的这块菜地,已经在四十年前就给了云水中学使用,当时给了你们补偿,你说的土地证,应该是五十年代发给你的吧,早就失效了。我们政府也不是白要回土地给中学扩建用,毕竟你们确实种了十几年的菜,会给你们一定的补偿。”
老头子登时不高兴了,气呼呼地说道:“怎么就不管用了?这可是渔阳县政府颁发的土地证,你说没用就没用?你们别忽悠我了,这地我是不卖给你们的。而且,今天我儿子他们不在家,你们别以为我上了年纪,就好糊弄、好欺负,如果你们坚持要乱来的话,我们向家也不是软柿子,随便你们拿捏的。你们走吧,我不欢迎你们。”
众人只得退出了他家。
出了门后,陈庆之有些疑惑地问道:“龙委员,刚才听你的意思,似乎对那个五十年代的土地证有所了解,能不能给我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四成他们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事情,也都好奇地盯着龙永河,期待他能给出一个解释。
龙永河之前在另外一个乡镇工作的时候,分管过国土规划工作,刚好遇到过类似的问题,当初特意学习了这方面的文件资料,也询问了一些老同志,因而有一定的了解。
1950年6月28日,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八次会议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第三十条规定“土地改革完成后,由人民政府发给土地所有证”,因此,完成了土地改革的地方,由地方人民政府颁发《土地房产所有证》。这本证是以户为单位填发的,也是私有土地及房屋的法律凭证。
但是到了1956年6月30日,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通过了《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示范章程》,其中的第十三条规定:入社的农民必须把私有的土地转为合作社集体所有。根据该章程,个人不再拥有土地所有权。
1962年9月27日,中国共产党第八届中央委员会第十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修正草案》,该草案规定:生产队范围内的土地都归生产队所有。生产队所有的土地,包括社员的自留地、自留山、宅基地等等,一律不准出租和买卖。
1963年3月20日,《中共中央关于各地对社员宅基地问题作一些补充规定的通知》进一步规定:社员宅基地归各户长期使用,长期不变。
后来到了1982年12月4日,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规定:“城市的土地属于国家所有。农村和城市郊区的土地,除由法律规定属于国家所有的以外,属于集体所有。”
总之,经过多年的历史发展和演变,《土地房产所有证》上注明的土地已全部转为集体所有,个人不再拥有土地了。
1995年3月11日,原国家土地管理局发布的《确定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的若干规定》第十九条规定:“土地改革时分给农民并颁发了土地所有证的土地,属于农民集体所有。依照第二章规定属于国家所有的除外。”据此,除按照国家法律、法规及规定属于国家所有的土地外,其余土地应属于农民集体所有。
因此,综上所述,个人持有的五十年代《土地房产证》已自然失效,不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
听完之后,陈庆之觉得真的挺复杂的,土地权属的变化历经了几十年,才形成现在的模式,如果不是龙永河介绍,自己根本就不清楚这其中的诸多历史变化。
介绍完土地权属演变后,龙永河交待吴大有,要在两三天内把三户人家的社会关系全部搞清楚,除了他们自己的子女外,还要设法了解其他重要社会关系的情况,到时候看看能否从这些社会关系入手,侧面做做工作。
突然,龙永河接到了梅海洋的电话,询问征地工作进展情况,当得知还没有签订一份协议时,他立即露出了不高兴地表情,打断了正准备开口进行解释的龙永河,在电话中责令龙永河一定要加快进度,确保如期完成征地工作。
挂完电话后,龙永河一脸地郁闷,但是当着乡村干部的面,也不好发作。尽量淡定地说道:“刚才梅书记打来电话说,要求我们加快进度。这样吧,老吴这两天先去摸一摸向氏三兄弟的家庭成员和主要社会关系情况。其他人呢,就分头去找其余的农户做工作,能签一户是一户。等签完这些农户的协议后,我估计老吴那边肯定也把情况给摸清楚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攻这最后的难关。”
虽然龙永河没有作出解释,但是陈庆之能猜的出,梅海洋在电话里面肯定措辞严厉,对龙永河进行了一顿狠批。哎,看来领导的心情确实非常迫切,很渴望这个实实在在的政绩。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的压力还不是一般的大。
随后的几天,大家就按照龙永河的安排,分头开展工作。
五天过后,除了向氏三兄弟外,其余农户的征地协议全部签订完毕。现在,就剩下这最后的一道难关了。第209章云水中学征地拆迁(六)
龙永河向梅海洋汇报了征地进展情况,听说五天签订了大部分农户,只剩下三户了,当即表现的很高兴。
不过,龙永河不敢隐瞒情况,而是老老实实地说道:“书记,这剩下的三户都是相对比较难搞的农户,但是请您放心,我会尽力的,争取在一个月内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虽然说了这几户有点难搞,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龙永河临时决定,先不要把情况说的太清楚,尽量模糊一点,为以后留一点余地。
梅海洋不知道这个难搞究竟是有多难搞,以为只是遇到了平常所说的钉子户,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嗯,永河同志,你办事,我放心,放心大胆地搞的去,如果你能搞定这个事情,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我都能给你兜着。”
龙永河一听,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自己是不是该如实说,难度非常大?书记这么重视,看来这个征地工作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想到这里,头都大了,又有点后悔自己的表态是不是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