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升迁记 第199节

李兆勋确认是自己后，脸都绿了，哆哆嗦嗦地问道：“大…大哥，能不能先别提审我，我害怕…我怕自己等下会尿裤子。”

疤脸民警听后，脸色就显得更不耐烦了，大声骂道：“赶紧地，说你呢，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要我进来请你啊！”

说到“请”这个字眼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与此同时，那眼神之中还露出一道凶光，吓得李兆勋赶紧照办，哆哆嗦嗦地朝铁门走去。走了几步后，还回头看向了陈庆之他们两个。

陈庆之明白他的意思，安慰道：“兆勋，放心去吧，记得你是个男人，不能丢了我们岚州人的脸，懂不？”

李兆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但是或许是陈庆之说的话多少起了一点作用，他的神情之中带着几分壮士就义的悲壮，比起刚才那副哭哭啼啼地样子多了几分光彩。

刚一出来，就见到王思成正在外边等着，心中想到自己千万不能在这个名义上的大舅哥面前表现的过于软弱，于是假装借着眼角有东西擦拭的机会，顺手擦了擦眼泪，然后装出一副淡定的神情，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思成哥，你好。”

王思成见是李兆勋，没有出声搭理，而是自鼻腔里“哼”了一声。而林大志在一旁看着李兆勋，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嘲笑，还有一丝阴险的意味，就好像是看着一个即将步入刑场被处决的犯人。

进入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屋子后，疤脸民警随手一关门，还没有等李兆勋反映过来，屁股上就被他狠狠地踹了一脚，当即摔了一个狗吃屎，样子特别的狼狈不堪。

李兆勋正准备起来后，疤脸民警紧跟着又是一脚踹了过来。李兆勋很快有摔倒在地上。

随后，疤脸民警狠狠地打了十几拳，每一拳都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肚子上。

打累了之后，疤脸民警笑道：“小子，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李兆勋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长的帅？”

疤脸民警哈哈大笑，说道：“行，你小子可真逗！老子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答案，哈哈…看在你说话这么幽默的份上，你这顿打就到此为止，我不打你了。算了，我还是实话实话吧，省得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遭罪的。刚才你在吃饭的地方跟人发生了冲突，其中一个是我们公安局的民警，另外一个是我们东县法院院长家的公子。你他妈的真不长眼睛，招惹谁不好，偏僻招惹林大公子，算你倒霉。”

李阡陌心中想到，“妈的，老子也是公子哥啊，只不过不是东县的。我今天可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没想到居然在东县遭遇了这么一出。”

被打了一顿之后，又听见了法院院长公子的名头，李兆勋忽然像是顿悟了一般，眼神清明，就好像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笑着说道：“这位大哥，您贵姓？多亏了您提醒，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您说的对，是我没长眼睛，不该惹了林大公子。总之，需要怎么让林大公子出气，您尽管冲我来就是。是不是要再来一顿打，等下出去的时候，说不定林大公子就没有那么大的火气了。”

疤脸民警仿佛见到李兆勋换了个人似的，非常诧异地说道：“行啊，你小子终于开窍了呀。你要是早开窍了，也不至于…哎，算了，既然你这么配合我，那我就给你简单点询问，一会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听懂了吗？”

李兆勋点了点头，说道：“哥，我听懂了。”

就在疤脸一低头的时候，却无意中被一道反光给刺了一下眼睛，他有点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弯下腰去看，见是一枚徽章一样的东西，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仿佛鬼使神差一般，他突然蹲下去捡起了这枚徽章，看见上面的图案后，他的眼睛居然出现了有点激动的光芒，他把徽章放在右手手心上，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细细地端详了好一会。

李兆勋看见他这个样子，觉得很纳闷，不就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枚徽章吗，又不是什么古董，也不是什么赃物，至于这样小心地盯着看吗？

但是疤脸接下来的行为就更令李兆勋费解了，只见他再次吹了吹徽章的灰尘，然后又用上衣小心地擦拭了整个徽章的正反面，最后摆放在了自己的右手手心里面，这个神情和动作就像是一名虔诚的宗教徒在捧着宗教圣物一样，令人觉得有一点震撼！

就在李兆勋心中狐疑瞎猜的时候，疤脸柔声地问了他一个问题，这么温柔的声音突然让李兆勋觉得浑身不自在，担心接下来会是暴风骤雨一般的殴打。

疤脸笑道：“小兄弟，这个是哪里来的？”

李兆勋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是我们学校的校徽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这可是学校发的，不是我从哪里偷来或者捡来的。”

疤脸笑道：“你是岚州师院的学生？读大几了，学什么专业？”

虽然不知道疤脸为什么问这些，但是李兆勋还是非常老实地回答道：“我今年大四，马上就要毕业了，学的是中文专业。”

听见是中文专业后，疤脸突然紧张地问道：“你们有没有一位老师叫做赵元之？”

李兆勋道：“哦，你说的是教我们古代文学的赵老师啊，他确实是我们系的老师，但是很不幸，赵老师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过世了。”第356章疤脸的回忆（一）
疤脸听见这个噩耗后，失魂落魄地说道：“什么，你说赵老师去世了？这…这怎么可能？”

李兆勋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也大概猜出来了，疤脸即使不是岚州师院的毕业生，也跟赵元之老师有故交。想到这里，他没有带着任何功利心地说道：“嗯，是的，赵老师因为肝癌晚期离开了我们。很可惜，同学们都说赵老师虽然有点古板，但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他是最关爱学生的老师，但凡我们有什么事情找到了他，赵老师二话不说，都会想方设法给我们办成。而且，有时候即使我们没有开口，但如果赵老师自己得知了学生的困难后，他也会主动热心地帮忙。虽然我跟赵老师不是很熟悉，但是他的师风师德我是非常敬佩景仰的。赵老师走的时候，包括我在内的班上学生，绝大部分都去了殡仪馆送他最后一程。而且我听说有些在外地的师兄师姐知道了这个情况后，也主动赶来了，有的人因为路途遥远，到达学校的时候没有能够赶上送别，但是一个个都哭的不成样子。据说，最远的有新疆、内蒙古、黑龙江、海南的，总之天南地北的都有。除了在校的学生，校外来的师兄师姐据说不少于两三百人。我觉得能有这么多人前来送行，赵老师想必在天堂也会觉得很宽慰吧。但愿天堂没有病痛折磨，希望赵老师在天堂可以过的开开心心。”

疤脸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久久没有出声。李兆勋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他，就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

终于，疤脸开口说道：“其实，我也是岚州师院的毕业生，我叫温伦海，不过我是94年大专毕业的，到现在已经整整6年了。真是没有想到，居然能在小小的东县遇到自己的校友。这世界真小啊。对了，刚才师兄揍你揍的那么厉害，实在是对不住了，要不这样，我站在这里，你给师兄来几拳。”

李兆勋笑道：“呵呵，师兄，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说起来也不能怪师兄的。所以，刚才的那顿揍就算了，师弟这点胸怀还是有的。而且，我女朋友也是东县的，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处理跟女友的事情的。”

温伦海不高兴地说道：“不行，我这人一码归一码，我说了让你打几拳，你就得打几拳，要不然我以后睡觉都不会踏实的。”

温伦海发怒的样子，脸上的疤痕有点吓人，李兆勋最后只好象征性地给了他几拳。

温伦海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怎么看陈庆之都很亲切。

打过这几拳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拉近了一点。有一句老话叫做不打不相识，有时候世事就是如此，双方起了摩擦冲突后，如果彼此能谈的拢，或者找到了共同的感情切入点，关系反而能够得到进一步密切。而且，李兆勋跟疤脸刚才还认了校友关系，也算是属于师兄弟般的亲切关系。

温伦海说道：“哎，我都没有能够送赵老师最后一程，想来这会成为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对赵老师印象这么深刻吗我是学管理的，有两门选修课是赵老师教我们的，其中一门我记得是《大学语文》。但不是因为他教过我，我才有这么深的印象，而是因为一件事情。那是大三下学期刚开学没多久，有一次我跟班上的同学无意中跟外系的同学起了冲突，然后双方打了一架，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报了警，把我们都给抓进了派出所。而且说巧不巧，那次刚好岚州在全市搞治安大整治行动，我们很有可能就会撞在枪口上，挨个处分都是小事，关键是会影响自己毕业。如果没有这次大整治行动，或许屁事都没有，根本就不用担心。当时我们几个同学在派出所关了一个晚上，大家都心情忐忑，不知道第二天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会不会影响自己毕业？不怕你笑话，那一个晚上，我们五个人都没有心思睡觉，一直坐到天亮。天亮的时候，你知道我们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李兆勋很配合地猜道：“难道会是赵老师？”

温伦海道：“不错，确实是赵老师。见到赵老师之后，我们从来都没有觉得老头子是那么的可爱，简直比自己的爸妈都还要亲切。那次就是赵老师出面担保的，说我们几个在学校三年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从来就没有什么不良行为。也不知道到底是赵老师的个人魅力大，还是怎么的，总之在派出所又呆了一上午后，我们几个都平平安安的出来了，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的案底。事后，赵老师就跟没事人似的，仿佛就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即使在学校见到了，就是简单地打个招呼，从来没有居功自傲的想法，或者想要我们什么样的报答。我一直都很纳闷，赵老师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又是怎么样说服派出所的？直到毕业的时候，这个答案都无从获解。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位老师，他看着挺严肃的，你做的不对，或者上课没有认真听讲，他会训斥你几句，但是当你孤独无援的时候，他会悄悄地出现在你身旁，帮你把事情给解决了，而且不会要求任何报酬。”

说到这里，温伦海热泪盈眶，擦拭了一小眼角后，继续说道：“我记得赵老师以前说过，以后我们进入了社会，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这一辈子会过的很平凡，但是不能因为平凡就降低了人格要求，就丧失了做人的底线，不论是在哪里工作，都要记住自己曾经是象牙塔中的天之骄子，一定要对得起岚州师院校友的称号。所以，刚才看见了你的校徽后，我无意中又想起了这些。正是因为有了那次被关派出所的经历，后来我就下定决心要当一名警察，并且是一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警察。”第357章疤脸的回忆（二）
“刚工作不久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心高气傲，又或者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自己看什么都看不顺眼，总觉得自己是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哪方面都比别人强，也就不知不觉在言谈举止等方面得罪了不少人，就从东县公安局机关下到了城关镇派出所。这几年我是越混越差劲，当初从警时候的梦想，似乎就忘记了。今天遇到了你，想起了赵老师，仿佛又找回了自己的梦想一样。我没能送赵老师最后一程，那我一定要在工作上干出点样子，即使职务不一定有多大，但是我一定要努力做一名人民满意的好警察。”

说完之后，温伦海捶了自己几拳，仿佛是在发泄着失去赵老师的悲痛一般，又或者是要捶走低沉堕落的过去，迎接一个全新的自己。

李兆勋道：“师兄，你能这样想，我觉得挺好。如果赵老师在天有灵，我想他一定会感到欣慰的。我觉得赵老师肯定不会期望自己的学生多么的有出息，但是一定会期望我们能堂堂正正的做人。师兄，说来也是真巧，这个校徽是我临出发来浙南的时候，无意中揣在身上的。那是前一天刚发的，说是毕业典礼的时候，大家都要佩戴校徽出席。说起来，要感谢这个校徽让我们相识。以后这枚校徽我一定会好好珍藏，万一师兄哪天要是发达了，比如进入省部级或者更高层次的领导岗位，那这枚校徽就值钱了，呵呵。”

虽然知道是恭维话，但是温伦海心中还是有一点点舒服的感觉，笑道：“小师弟啊，你别这么恭维你师兄了。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民警，都快30岁的人了，还没有一官半职的，过几年就人老珠黄喽。哎，算了，我也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说对不对？”

李兆勋道：“师兄说的没错，做人一定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师兄，不瞒你说，经过今天晚上的这一摊子事，尤其是被你打了一顿后，又戏剧般地认了校友，我也是非常的感慨。其实，我也是个小小的公子哥，我爸在我们老家大小也算个领导，我自己平时也是很飞扬跋扈的那种，打从读初中的时候，就没少跟同学一起打过架，就是派出所也进了不下于十次，不过每次在里面都是做客一样，不但不受委屈，反而是好烟好茶招待。嗯，就跟那个林大志差不多吧，他们俩在你们所里肯定跟我以前在东县的待遇一样。哎，这次在东县，也算是长了见识，真正体会了一下进派出所的滋味。”

温伦海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师弟，被师兄揍了一顿，你别不是还心里边怪师兄吧？”

李兆勋赶紧摆了摆手，说道：“师兄别多心，我真的不会怪罪你。而且刚才我打了你几拳，不是两不相欠了吗？呵呵，咱们是大男人，不能小肚鸡肠。”

温伦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了，咱们也别扯太远了，该履行的审讯手续也不能少。”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问完了，李兆勋原以为是不是可以放自己回去了，却不料温伦海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和你一起来的那两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李兆勋道：“一个是我表哥，一个是我表哥的同学，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温伦海想了想，说道：“那我争取等下还是我来审讯他们两个，省得在别人手上，到时候又得挨一顿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