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村扎纸人 第392节

　　“哇呜！”这时候鬼婴突然哭了起来，袁家老祖用手轻轻拍着鬼婴的背，喃喃哄着，“小宝贝啊，想你娘了？别哭了，她在天上看着你呢！还哭？要不给你认个干爹好不好？”

　　袁事开父子听了一阵凌乱，又是结拜又是认干爹的，那孟凡岂不是就是袁家的老祖宗了，让他们怎么称呼才好？

　　孟凡老祖宗？

　　待鬼婴不哭之后，袁家老祖便给袁事开父子指了一个地方：“去那里去给孟凡兄弟拿东西吧！如果他能活着回来，老夫保他不虚此行。”

　　说罢，袁家老祖直视着远方的浓雾，大有深意的勾起了嘴角。

　　“行行。”袁事开父子大喜，一刻也不能等的走开了，却不知道他们这一去，给孟凡带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袁家老祖抱着酣睡的鬼婴，盘膝坐在了玄月和苏珮身边，扫了一眼她俩的娇俏容颜，自言自语道：“老夫遇到的那些婆娘，都巴不得占老夫的便宜，孟凡兄弟，你的红颜知己都肯为你卖命，老哥羡慕你啊！”

　　鬼窟里空气潮湿，阴冷，大雾又阻挡了视线，孟凡走得很缓慢。

　　他之所以知道往哪走，是蛟龙给他的提示，说循着浓雾飘来的方向，便会找到那个秘密所在的，于是，他就迎着缓缓流动的浓雾走。

　　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山子，趴在纸人背上，嘴巴不停的说着话，说他的奶奶怎么把他养大的，死的时候又是如何不舍的握着他的手，说他第一次喝酒，便是在奶奶的坟头喝醉的，梦到奶奶劝他赶紧回家去，坟头凉……

　　他还说他也姓孟，当遇仙派那帮人知道孟凡就是蒙牛霸时，为了这个姓氏，没少折腾他，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小了下去，意识也开始模糊，在闭上眼睛之前，瞧了一眼前方的那个有些孤寂的身影，心里思量着：“孟道友一定也有舍不得的人吧。”

　　山子，本名孟小山，生性软弱，在奶奶死后，碰到遇仙派招募新弟子，遂加入其中，做的是一些洗衣做饭的活计，尽管修炼刻苦，可不受门派重视，至今才是凝灵第八关。

　　他在遇仙派经常被人欺负，没有朋友，有一次被师兄弟们痛揍的时候，恰逢苏珮经过，说了一句：“你们欺负他干什么？很好玩吗？”

　　仅为这一句话，血流满面的山子，心里一暖，险些流泪了，却未敢奢望和高不可攀的苏珮当朋友，而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个朋友，一起坐在蛟背上吃火锅，一起喝酒，一起在这片鬼地方作战，他还给他上品金创丹吃，要知道那种等级的丹药，他做梦都没奢望看上一眼的……

　　有了这个朋友在，他敢肯定，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他了。

　　可惜太短暂了，一切都太短暂了，好不甘心呐！

　　察觉到山子状况不太对，孟凡脚步缓了下来，将手放到了山子的背上，轻轻抚着……

　　密林的树杈上没有叶子，在浓雾之中，枝杈交错如鬼爪，脚下的泥土踩上去感觉很柔软，像是踩在一块巨大的肉垫上，弥散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又行进了一会儿，孟凡骤然发觉又回到了原地，而浓雾的流向也很不分明了，孟凡观察了一下，惊异的发现浓雾在缓缓旋转，使得这片密林像是一个巨大的旋转木马。

　　进入这片密林后，他丹田位置的麒麟兽，就有了异动，他很确定那个秘密就在这片密林里，玄武之灵也会在这里，都走到了这里，断然不能被眼前的困难所阻，再次尝试行走了多次，结果还是没有找到路，总是回到原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挥手，召出数十个纸人，沉声道：“去，找路！”

　　那些纸人应声飞掠出去，身影穿过浓雾，在密林里像一只只凶猛的猎豹一样快速穿梭着，少时，让孟凡心头一沉的诡异事情发生了，那些纸人竟然从不同方向，都回到了原地！

　　但他的心里极为清楚，他没让纸人拐任何一个弯，一直都是直行的！

　　孟凡无奈之下，施展梦道术神游出去，一直笔直前行，然后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他陡然看到了自己的背影……

第792章 轮回池

　　“这……怎么可能！”

　　孟凡倒吸一口气，急忙神游回本体，站在原地愣住了，脑海里涌出鬼打墙，鬼遮眼的想法，但现在他是地玄修为，还会施展梦道术，那种低层次的鬼术岂能难住他？

　　孟凡揉了揉双目，凝眉沉思。

　　这次来鬼窟，其中之一的收获就是在梦道术的透视基础上，领悟了一种新的能力，那就是得到了可以看破禁制实质的血瞳！

　　利用血瞳，他轻而易举的就破开了女鬼的禁制，莫非这片密林也是一种禁制？

　　孟凡循着当初的感觉，用手指在眉心一点，双眸中逐渐有一抹鲜红开始凝聚，覆在瞳仁上像是覆了一层红纱，慢慢的那层红纱仿佛从眼睛中铺展出去了，笼罩了视野中的一切，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变得不一样起来。

　　他能清晰的看到风的轨迹，看到浓雾流散过的痕迹，看到山子的生机浮现着一抹淡青色，正在缓缓流逝……就好比眼前的世界陡然变成了一个羞涩的少女，在他的面前，褪下了身上仅有的衣物，将一切秘密展露出来给他看。

　　这根梦道术的透视功能是截然不同的。

　　透视功能只是看透了事物的物理表层，而此时的血瞳却是可以看透其内在了，是另一种不同的用法。

　　因这血瞳是因为破解女鬼的禁制才变异出来的，孟凡想了想，将其称为灵幻鬼瞳。

　　在灵幻鬼瞳的扫视下，孟凡很快就发现了这片密林的端倪，除了浓雾内含有一种奇怪的能量外，风也是有问题的，而更蹊跷的是，密林的每一棵树，看似都枯死了，却也有一种奇怪的能量在里面流动着，那能量顺着树干，一直延伸到地下，盘根错节的不知道流向了哪里……

　　“事情有点不好办了呢。”

　　这让孟凡皱起了眉头，在他的视线里，那些能量无处不在，肆意流动，使得这片明面上看上去很是静谧的密林，看起来很是混乱，这或许就是他迷路的原因所在。

　　可不管怎样，孟凡都不得不征服这片密林。

　　因为他所需要的东西，都暗藏在里面，除了玄武之气外，还有蛟龙告诉他的那个秘密！

　　当时在橡皮艇上，蛟龙对他说出那个秘密的时候，孟凡震惊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情绪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而且，那个秘密也可以满足山子给奶奶上坟的愿望！甚至和他的奶奶再生活在一起！

　　这片鬼地方，是一个极为阴森又神奇的存在！

　　他必须要进去！

　　稍微思索了一阵儿，孟凡双目陡然闪过一道血色精芒。

　　“有办法了！”

　　他迫不及待的从乾坤空间取出了一只大水桶，将蕴含着半透明流质的水，往一棵枯树的根部浇了一些，他推断，那些半透明流质肯定不甘心停留在枯树下，而是要往水多的地方跑，而那个秘密就藏在一泓池水里，名叫“轮回池”！

　　“有效果了！”

　　在他的灵幻血瞳注视下，那半透明流质散发着幽芒，先是渗透进了树根，稍微停留了片刻，像是在观察环境似的，而后顺着杂乱的树根，在地底穿梭起来，向着一个方向行去。

　　“那个方向应该就是轮回池的所在了。”

　　孟凡眉头舒展开来，带着山子，一路跟随了过去。

　　在笼罩着浓雾的密林中，曲曲折折的走了约莫二十分钟，那半透明流质陡然加速前行，少时，孟凡便看到了一泓池水出现在了面前，让他惊异的是，那流质蹿入池水中之后，仿佛是受到了侵蚀似的，化成一团白气消失了。

　　“这就是轮回池么？”

　　孟凡沿着池水走了一圈，面积并不大，直径只有五六米而已，池水也不深，水面极为宁静，平滑如镜，没有一丝涟漪，池水边上长着无数细长的水草，很像是肠壁上的绒毛，兀自摇曳着，孟凡在寻思着，如果这片地方真是一具巨大的玄武尸骸，那这片池水，是它哪个部位所幻化出来的呢？

　　“大泥鳅说这片轮回池可以让人……重新活这一世！”

　　孟凡蹲在池水边上，方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那种说法未经过任何考证，不知道到底靠不靠谱，而且，如果重活这一世，真的能改变现有的命运？会不会又原样活一遍？

　　如果轮回到最初，现在的记忆还有没有？

　　会不会忘记那些可亲可爱的朋友们？

　　最最重要的是，他还能和小溪在一起吗？

　　小溪对他的付出，会被抹去吗？会成为没发生过的事吗？

　　命运……真的会被一摊池水改变吗？

　　“孟道友……”正在孟凡走神的时候，山子在纸人背上努力睁了睁眼皮，嗓音虚弱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要和你说再见了。”

　　“山子。”孟凡将山子从纸人背上扶了下来，说了一下轮回池的情况，“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如果是真的，你还可以和你奶奶团聚，如果是假的……”

　　“孟道友。”山子打断了孟凡的话，望着那一泓明镜似的湖水，眯着眼睛道，“好美的地方，如果是假的也没关系，葬身此处值得了。”

　　山子性命只剩一线，终究逃不过死去，孟凡也不再犹豫，抱起山子，将他轻轻放在湖水里，看着他仰面飘到了池水的中央，山子在水里看着他，笑了笑：“好暖的水，孟道友，若能再活一次，还想和你一起喝酒。”

　　“好。”孟凡点了点头，片刻后，他看到水面晃动了起来，一片光晕如梦似幻，笼罩了山子，他马上施展了灵唤鬼瞳，惊奇的看到了一幅幅画面，山子在画面里穿梭着，一下子回到了过往。

　　其中有一幅画面，是山子在门派扫地，有几个弟子围拢了过来，说了几句话，便对他拳打脚踢，而后一个女孩子走了过来，正是苏珮，对那几个弟子说道：“你们打他做什么？很好玩么？”

　　画面不停的变化着，山子回到了小时候，拉着奶奶的手，走在了田间地头，仰起小脸对奶奶说道：“奶奶啊，爹娘都去哪里了呀？”

　　画面再换，山子成了一个婴儿，裹在印着大红花的被褥里，躺在一个路口，一个妇人走了过来，抱走了他……

第793章 对战玄武之灵

　　孟凡站在轮回池旁，血泪一直在流。

　　山子的一生像是一场倒着播放的电影，在他面前事无巨细的呈现了出来。

　　看到山子被一个老妇人抱走，孟凡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画面到此便消散了，而轮回池里也没有了山子的影子，一切都消散了，仿佛山子没有出现在这个世上似的。

　　“这就是轮回池的秘密么？”

　　孟凡神情恍惚，方才那一切说来短暂，实则极其漫长，毕竟是看完了山子的一生，孟凡估量了一下，已然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一天一轮回。

　　原来山子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是被一个老妇人捡走养大的，那妇人应该就是山子所说的奶奶了，怪不得山子总是对给奶奶上坟的事情念念不忘，他奶奶实则就是他的养身父母。

　　好可怜的山子。

　　孟凡在寻思着，山子轮回到了过去，从过去再重新活到现在的话，他的年龄应该到了方才死时的岁数，他的奶奶应该也还是死了的，重活之后的他，想必年年都会给奶奶上坟吧？

　　此外，还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山子的命运已经改变了，绝对没有再次加入遇仙派，要不然山子还是会出现在这里，且死在这里。

　　“已经记住他的家乡在何处了，如果有可能，我一定要去看看他。”孟凡如此想着。

　　浓雾愈加厚重，随着阴冷的风，浓稠的流动着，干枯的树杈在风中嚓嚓作响。

　　孟凡有些累了，索性坐在了池水边，怔怔的望着池水，在思量着自己的事情，要不要也轮回一次，那样话，一切事情都简单了，玄武之气不用取了，四象锁匣也不用打开了，小溪也不用经历漫长的沉睡了，或许会过上另一种生活，没有他的生活，或许会考上大学，留在某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和别人结婚生子，安然度过这一生……

　　而他自己，则可能会留在村子里，跟着父亲当村医，种地帮人看病，他的身边可能就没了小溪，没有了阿福，没有了二邪，没有了以后的所有事情，没了纸人，没了老神仙，没了奇琳儿，上官凝，老郭，小雨，陌离，章三章鱼，玄月……没有了一切过去，因为都被轮回改变了！

　　“舍得吗？”

　　“问你舍得吗？”

　　孟凡看着池水中自己的倒映，不停的质问着，灵幻血瞳已经恢复正常，血泪犹在。

　　“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啊！”

　　孟凡双手捂住了脸，将头埋在了双膝里，身体颤抖了起来，曾经拥有的美好都没有了，他不会再站在那道篱笆门口，喊一声小溪在家吗？

　　小溪也不会推门出来，在阳光对他暖暖笑着，说：“是孟凡啊，别在外面站着，进屋坐啊！”

　　小溪也不会挽住他的胳膊，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对他唱歌，甜甜笑着了！

　　什么都没了啊！

　　孟凡心如刀割！

　　池水涟漪消散，再次变得平滑如镜，只要跳下去，一切都会被抹去了，因为山子已经试验过了，这轮回池是真的可以回到过往的，回到生命的最初始，刚刚出生的那一刻……

　　不停的思量着，头痛欲裂。

　　孟凡在池水边一坐就是三天，天人交战，万分为难！

　　“年轻人，还在犹豫么？”

　　一道声音从池水的另一边飘来，孟凡身体一震，抬起脸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