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国不可能这么可爱 第307节

　　“因为您？”

　　我愣了一愣，与夏侯惇对视一眼，眼中尽是疑惑，又问道。

　　“为什么？”

　　董母又叹了口气：“因为老身遭遇的事情影响了他。也许你们不信，在小时候，卓儿还是一个软弱怯懦的小公子。”

　　听到董母这样说，我不禁在脑海中构想了一下幼年的董卓，躲在董母身后胆小怯懦的样子。

　　再一联想她此时粗犷豪放的样子，这不禁让我打了一个寒颤。

　　完全无法想象……

　　董母刚说完，一个下人便在这时走了进来通报说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请我们移步膳厅。

　　董母闻言自己拄着拐棍站了起来，我旁边的夏侯惇离她最近，急忙紧赶几步来到老人身边扶住了她的手臂，让董母笑了笑亲切的拍了拍夏侯惇的手。

　　因为另一边有侍女搀扶，所以我没有过去，而是在后面跟着。

　　董母一边走着，一边缓缓的说道。

　　“我们董家原本是西凉世家，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望，不过却在一次羌人的突袭下被当地太守舍弃，带着士兵逃跑了。”

　　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景象吧，董母的声音也有些悲凉了起来：“当时老身的夫君……也就是卓儿的父亲，则率领着一众民兵抵抗外族，为当地百姓的老弱妇孺争取出逃的时间。”

　　夏侯惇低下头，感受到了董母抓着她的枯手有些颤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老身与卓儿，也在那时夹杂在队伍之中逃离了那个地方。”

　　董母并没有再讲她夫君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在那些残忍嗜杀的外族侵略下，为了掩护家人逃跑，董卓的父亲根本不可能生还。

　　“从那开始，我们便一直持续着漫长的流浪生活。我们跟着逃亡的难民队伍四处流浪，然而并没有哪个地方愿意接纳我们。”

　　董母说着，我们已经进入了膳厅，下人们正将饭菜一个一个端过来。

　　孙媳陶叶看到董母的到来，便走过来从我们手中接过董母，友善的冲我们笑了笑。

　　夏侯惇回以笑容，我们看到董母坐在了主位上，便一起在下置位案边上坐了下去。

　　刚一坐下，我就看到董白亲自端着饭菜摆上了我的案桌。

　　“萧奇哥……请您慢用。那个……如果您需要酒水的话，白儿可以去拿。”

　　似乎还在为将我烫伤而愧疚的董白，非常恭敬的对我说道。虽然这使得一向要强的她红了小脸，她本就长得好看，只是因为之前蛮横的性格破坏了美感。

　　此时她一安静礼貌起来，再加上通过刚才与董母的对话了解了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性格，而且知道了董白其实是一个很懂事且非常坚强的孩子后，再看她时就立马显得可爱了许多。

　　嗯……这才是一个萝莉应该有的样子嘛。

　　我心中感叹，笑着对董白说道。

　　“不必劳烦了，我不太喜欢饮酒，普通的茶水便可，谢谢。”

　　董白又红了红脸，轻轻嗯了一声就从我身前离开了。

　　董母眼睛是看不见的，所以吃饭也需要有人服侍才行。

　　陶叶是个很孝顺的孙媳，没有让侍女服侍，而是亲自坐在董母身旁，并为她在脖前披上了一件薄布以防洒落。

　　眼前的饭菜飘荡着香味，但我却完全没有胃口去吃上一口，刚坐下就叹了口气，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流浪的日子一定很辛苦。”

　　“是啊，饿了就啃树皮吃草叶，为了喝上一滴干净的水，天还没亮就张着嘴巴候在树下，等待露珠滴下……”

　　董母叹了口气，将陶叶夹过来的饭菜咽了下去。

　　在这个时代，难民并不少见。

　　不过即便不少见，也不能否认他们的生活非常凄惨的事实。

　　不过……

　　“不过真正改变董大人的……并不是因为这个吧。”

　　我的话说出口，董母将头转向了我这边，似乎是很意外我说出的话。

　　董卓生于殷实之家，自小过的就是衣食无忧的生活，却突然在幼年家破人亡时过上了惨绝人寰的流浪生活……

　　与其像那些励志故事中经过磨练而变得坚强勇敢这种虽然感人实则非常扯淡的发展，我更相信人会因此而变得消沉，变得更加懦弱，从而只会躲在母亲怀里寻求庇护……

　　所以我推断，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事情……一个刻骨难忘永远都无法从脑袋中挥之而去的事情。

　　就比如我脑海中从未散去的，硝烟滚滚的家园……

　　“……”

　　董母沉默了一会，向陶叶伸出了自己的手。

　　而陶叶也明白她的意思，搀扶着她站了起来，并在董母示意下从位子上走了下去。

　　我与夏侯惇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解的望向了董母。但毕竟主人都站起来了，我们这些做客的也不能再坐着，便都站了起来等待着董母的下文。

　　董母在陶叶的搀扶下走到门前，抬起头，睁开了发白的双眼怔怔的望着天空。

　　“人啊，没了用处，在别人眼里就不是人了。”

　　良久，董母叹息说道。

　　只是她的声音，在一如既往的苍老之余，又多了一些凄凉与悲伤。

　　“我们董家尚有权势之时，还有不少人巴结照顾。出了事之后，又有谁还把你当人看呢？只有到那个时候，老身才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无力。甚至在当时卓儿重病的时候，老身能做的……却也只是将他抱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徒劳无功的说着‘没事了’而已。”

第三十六章 动摇

　　听完董母的话，我不由得开始思考董母所说的这件事的背后，是否就是改变了董卓的契机。

　　而就在这个时候，夏侯惇下意识的开口问道：“那后来董ze……咳，董大人的病是如何医治好的？”

　　不用想也知道，有刚才那些感慨的董母，当初绝对不是什么受到别人帮助恩惠而医治好了董卓这种美好的事情……

　　一定是和如今世道非常相符的——卑劣、肮脏的遭遇吧。

　　董母没有回答，而是伸手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腰，答非所问的叹道：“哎，家里不常来人，让老身今天动的太多，腰都痛起来了。”

　　“那妾身扶奶奶回去休息。”

　　陶叶见状，一边轻揉老人的腰一边关切的说道。

　　董母摇摇头，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出神的望着我的董白招了招手：“你替老身招待客人，让白儿送老身回去就好了。”

　　“是。”

　　陶叶点头，然后对回过神来的董白吩咐道“白儿，要扶好奶奶哦。”

　　“恩，请娘亲放心。”

　　董白在临走前又看了我一眼，走过我们身前时，她对我们盈盈欠身行礼，随即走到了董母身边。

　　她个子矮，扶起董母的手来有些费劲，但她还是很努力的踮起脚尖，尽力支撑着董母的身体。

　　“老身年老体衰，就不在此奉陪二位了，希望二位不要介意。”

　　“是我们对老人家多有叨扰才是，您快去休息吧。”

　　董母礼貌的一笑，随即在董白的搀扶下，离开了此地。

　　看来……是这个问题董母不便回答啊。

　　“问了失礼的事情，真是万分抱歉。”

　　夏侯惇也觉得董母的突然离开是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所以为自己的鲁莽有些自责。

　　陶叶轻笑着摇摇头：“二位放心，奶奶向来和蔼，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的。更何况，奶奶将妾身留下来，就是想让妾身来为二位解答疑惑吧。”

　　听到陶叶的此语，我与夏侯惇皆是一怔。

　　既然是特地要自己回避才能说出来的事情，一定是那位老人家自己也不想去触碰的回忆。

　　我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

　　如果是这样的话，董母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通过陶叶之口也要将这些事情告诉我们两个外人呢？

　　看到我们困惑的视线，陶叶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向我们的案上伸出了手说道：“二位的饭菜都还没怎么动呢，先坐下吧，妾身慢慢说与二位就是了。”

　　我们俩都一愣，低头看了看案上的饭菜，还真就是一口没动。

　　因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董母说的话所吸引，都忘记了吃饭。

　　待我们回到位子上，陶叶也坐在了我们对面。

　　“这些事情，妾身也是听公公说起的。”

　　陶叶微微昂头露出了回忆过去的神情，也许这确实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回忆吧，她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容。

　　我和夏侯惇投以视线，静候着她的下文。

　　“当年连日的流浪逃亡生活，让年幼的公公得了一场大病，甚至已经到了生死边缘，无法保持清晰的意识。”

　　是啊，在那样艰辛的生活环境折磨下，出身世族没受过苦的孩子，能活下来都已经算是奇迹了。生场病，也实在是太正常的事情。

　　“当时奶奶身无分文，几次到看病的人那里祈求，却都毫无例外的被赶了出来。无奈之下，奶奶只能抱着父亲，跪在街上乞讨，想要讨些钱来为公公治病。”

　　“但是乱世萧条，跪在街边无法过活的人实在太多了，奶奶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又有谁会去在意路边垂死的乞丐呢？公公的病情越来越重，可讨来的钱，却仍是寥寥无几。”

　　陶叶说着，就连那苦涩的笑容都消失了，而是稍稍垂下头，神情消沉了起来。

　　“奶奶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公公去往一个当地贵族府邸门口，乞求他们能施舍一些。奶奶甚至提出……她可以签下卖身契成为奴隶，只求预支一部分钱来给孩子看病。那个贵族同意了，将奶奶带进了家中。”

　　我刚想客气客气夹几口饭菜吃下去，毕竟来做客的一点都不动筷子怎么都不合适。但陶叶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手中的筷子掉了下去。

　　陶叶跪坐在地，放在膝上的小手攥的发白，闭上了眼睛犹豫了很久，才颤抖的说了出来。

　　“可那些天杀的混蛋，根本没有打算履行承诺。他们只是贪恋奶奶的美色，骗她进府，玷污了她……”

　　“……”

　　整个屋子寂静异常，只有我刚才掉下筷子的声音。我与旁边的夏侯惇，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陶叶察觉到气氛的凝重，深深呼吸了一下后，松开了刚才紧紧攥起来的手。

　　“当然……他们之后并没有给予奶奶任何帮助，仅仅是将她赶了出来罢了。”

　　“公公曾经说过，他这辈子……只哭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外族侵略中，看到爷爷被外族蛮夷淹没的时候。”

　　陶叶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而另一次却不是亲眼看着奶奶被那群禽兽压在身下侮辱却无力阻止，因为那时候，他有的只是愤怒和悲凉。真正让他哭出来的，是之后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奶奶将他抱在怀里……并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个在方才激烈反抗中，从那些家伙身上偷下来的一个昂贵的饰品的时候……他说，当初奶奶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露出温柔的笑容在他耳边重复说着‘没事了，没事了’的一幕，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拾起筷子，却再也没有张口的食欲。而是将筷子放在了案上，重重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