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请匡扶汉室吧 第374节
左慈叹了口气，然后将饭食摆在了饭盒之上，并随意的递给了吕布一双筷子：“快说，谢谢左慈姐。”
“不用你来教训。”
吕布接过那双筷子，不爽的干起饭来，因为肚饿，一连干了好几口饭菜。
但那句‘你这个脾气还真是有问题’还是没能咽下去，所以她在低头扒饭的时候，带着不满的情绪说了一嘴：“我脾气有问题？你想说什么胡话。”
“就是这种态度啊。”左慈瞥了吕布一眼，当面拆台道，“总是在抱怨自己孤独，说没人处得来，但却总用这种带刺的语气驳人，这难道就不是秉性上的缺陷吗？”
“缺陷？你居然说是缺陷？”吕布被她气到了，转过头瞪着左慈，一边端着碗干饭，一边质问道，“你们不也是这种样子吗？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总是对人爱答不理，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吧？说我缺陷，你们难道就不缺陷吗？”
“可我跟天师并不需要投靠谁。”
“……”
左慈显然不属于那种不会聊天，但非常会怼人的类型，吕布几乎被他气的咬紧了牙。
“仔细想想，你在丁原跟董卓那里都立下了不少的战功，但为何丁原只许你一个骑都尉，为何董卓不愿予你兵权，甚至还把并州军拆分了？”左慈主动的揭起这层伤疤，并不在乎吕布是否会怨恨自己。
尽管这家伙，心眼的确有点小。
“啧。”吕布不爽的砸了砸舌，冷冷道，“自然是因为我出身过于低微，她们不愿好好待我呗。”
“谬也，大谬也。”左慈摇一摇手指，非常较真的纠正道，“论出身，西凉军里面并没有真正的贵族，顶多是一些小世家，不过两三代的官宦之后。但其中不少人的官运都不错，比如李傕，他无论怎么样，都是董卓麾下的第一心腹，哪怕你凤仙一人持有三件神器，最终不过‘鹰犬’尔。”
“因为我乃战将，而非统帅，所以董卓才没有将兵权放手于我……”
“还真是会自我安慰啊。”左慈嘲弄的一笑，然后开始无情的击破她的痛点，“所谓的鹰犬，就是什么脏活累活都交于你，但最大的功劳还不是你的。你觉得刘虞会在撤退溃逃的时候，让赵紫胧关羽她们去独自殿后吗？”
“……”
这句话是真的戳伤到了吕布，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饭盒上，她的脸色变得跟死灰一样。
良久后，才默默将筷子拾起来，将其在袖子上擦了擦，继续沉默的干饭。
左慈说的没错，刘虞是不会对关羽跟赵紫胧做这种事情的。
那一次，在两军阵前谈判时，就算刘虞面对的是自己这个战神，他都没有选择独活。
董卓呢？
她让我孤军追皇帝！
“那我应当如何。”
低下眉，不去看左慈一眼，虽然没有放低姿态，但语气却跟之前的嚣张中带刺有了很大区别。
“无论是侍奉董卓还是刘虞，你必须要记住一点，哪怕你并不认可。”
左慈放下了碗，一副大老师的姿态，认真的盯向了他。
“请赐教。”
吕布也没有之前那么横了，用停饭礼仪进行了回应。
毕竟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
尤其是以这种戴罪之身，以这种残废之躯，以这种微弱之势。
“你的权力，你的地位，你的一切，皆是因为她们对你的宠爱而存在。”
凝视着吕布赤红的双瞳，完全忽略掉凤仙的尊严，左慈赤果的开口道：“在董卓那里你是后来者，到刘虞那里你更是后来者，有太多比你先出现的人了，你没办法争夺她们在刘虞心中的位置。所以，你必须要懂得忍让，与无争。”
“忍让与无争？”听到这两个词，凤仙躁了，尤其激动道，“在刘虞那里我的确应该这样做，因为我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资格了。可是，我可是带着并州军团，方天画戟投奔的董卓，那个时候我也需要忍让和无争吗？”
“没错。”迎着吕布的情绪，左慈强硬道，“就算你天下无敌，就算并州军团所向睥睨，但作为后来者，你就要夹着尾巴。如果骄傲，那么代价就是被胡轸暗中排挤，被李傕郭汜等人孤立，被李儒所设计，甚至连地位并不算高的贾诩也要戏耍。但凡你少那么一丝傲慢，都不至于墙倒众人推。”
“……”吕布虽然很不爽，但好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为何？
因为她说对了。
在董卓麾下干事的时候，真是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成为她的拥趸。
“给你讲个故事。”
作为老神棍了，会掉书袋是非常必要的技能，左慈娓娓道来：“高祖皇帝有很多女人，其中不乏吕雉这样强势跋扈的悍妇，也有像戚夫人这般善于争宠的妖女，还有高祖在沛县的老相好曹夫人。但其中下场最好的，却是一个因为男人战败被俘，而且还被贬为奴籍的戚夫人。为何？因为她一不争，二不抢，时时刻刻认清自己罪妇和寡妇的身份，低调做人，连赏赐都不敢轻易接受，最终才迎来转机，为高祖诞下一位皇子。而他，便是日后的文帝。”
“哦……”
吕布很不感兴趣，但还是听进去了。
“通过这个故事，你应该明白了我想说什么吧？”左慈问道。
“大概的意思就是……”
吕布沉思半晌后，抬起了头，一脸不确定的问道：“只有为刘虞怀种，我..日后才能飞黄腾达？”
“你怀你（哔）——”
左慈被吕布整麻了，所以还没等她吃完饭便搜走了碗筷，并且在走之前还特意回首骂道：“蠢货！活该你没人要！”
“……”
左慈骂骂咧咧走后，嘴角还残留着一粒米的吕布，陷入了一种思考。
正所谓凤仙一思索，敌人就发笑。
但这里显然没有敌人，所以她那可笑的想法，她自己还觉得颇有道理。
左慈说的并非全是废话，我的确要改一改脾气。
不过，不是改掉不善与同僚相处的高傲，而是改掉对主公不够谄媚的愚钝。
没有后台，没有权势，我加入刘虞麾下后肯定会被排挤。
但不要紧，只要将给予我一切权利，地位，甚至饭食的主公讨好了，并且顺利转型，找机会为其诞下一位皇子……
等等，刘虞没称帝，不能叫皇子。
那就是公子。
母凭子贵，有了这种东西，刘虞又怎能轻易抛弃自己呢？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如何从一个纯武将转型为单纯的小女人……
听起来，似乎可行啊？
……
“傻子，没见过这么傻的傻子！”
跟吕布谈话的时候，左慈有了一种俞伯牙在高山之上，临着流水，对着一头水牛弹琴的感觉。
这种人，活该被人嫌弃。
刘虞手下那么多美人，而且都建立了深厚的羁绊，作为一个新人去那边，肯定要懂得尊重前辈，不要乱出风头啊。
连这种小事都拎不清，吕布这家伙真是无可救药。
一边在心里揶揄着笨蛋凤仙，左慈一边端着饭后的茶点进入内室，给正在谈话的二人沏茶。
然而，正当她弯下腰时，张角忽然开口道：“左慈，停一下。”
“喏。”
左慈不解何意，但还是非常守规矩的站起了身，看向对方，等待吩咐。
“虞君。”
可张角并未对自己交代些什么，相反的向对面的刘虞说道：“那你们就好好聊聊吧，我先出去了。”
“？”
左慈懵逼了，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不等她询问，张角就面带浅笑的退了出去，然后关上门，只留下她与刘虞二人单独待在空间不大，里面还有一张大床的内室。
等等，为什么我要强调那张床？
“左慈先生，请坐吧。”
刘虞可比自己自然多了，直接伸出手，柔和的给她赐坐。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天师跟刘虞商量好了什么，换我来服侍虞君？
就算你刚使用完复苏之术，身体有些虚弱，可这种事情是能够换人的吗？！
还没问过我的意见呢！
虽然……
作为徒弟的我有什么意见也不行。
“谢虞君。”
左慈虽然内心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吐槽，但因为知性的性格，她至始至终都表现的很端庄，包括她与刘虞面对时跪坐的姿势。
这是普通人家女孩不应该拥有的气质，可作为普通人家女孩，左慈似乎掌握的尤其熟练，就像是一位落魄后的贵族。
“左慈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刘虞没有过多的铺垫，开门见山道。
“您指的是？”
左慈微微不解的望向他，眼神之中是困惑，但内心却是狂热的琢磨。
刘虞是在问我天师去世之后我的打算吗？
这种事情怎么能够随便说啊。
毕竟天师乃我恩人，我哪能割舍得如此简单。
“抱歉，这样问是有些唐突了。”
设身处地思索后，刘虞改口解释道：“天师跟我说过，她的时间有限，你终有一天是要离开的。她还说，她…去后你不必为她服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天师……天师她？”
左慈很意外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居然说到了自己，而且一想到天师用温柔的口吻说出这种话时，情绪便陡然低落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背上，贯穿到身体里面。
酸涩的感觉，从里面涌出。
垂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木地板上，她的矜持终于无法维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