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157节
他赶忙迎了上去复命,事无巨细的将慈宁宫里的事儿,说的明明白白。
“圣旨都下了印,发下去吧。”朱祁钰听着胡濙的问话,也算是知道了孙太后,并不算管朱祁镇的身后事了,也管不着了。
对于孙太后而言,甚至孙忠家里也不再那么重要,如何保证自己的血亲的孙子,活下去,就是孙太后现在最大的事儿。
朱祁镇的罪己诏,朱祁镇的谥号,朱祁镇的以民礼葬这些圣旨,都在文渊阁压着了,可以通传天下了。
杀人,自然要诛心。
胡濙面色犹豫的说道:“陛下,还有一事,稽王府还有几个王妃嫔,膝下无子,是按着旧例一并殉葬吗?”
朱祁钰想了想摇头说道:“稽戾王已经削籍为民了,没必要殉葬,就在稽王府待着吧,大明不缺她们那点口粮。”
朱祁镇一辈子可能就做了一件为人称赞的事儿,那就是停止妃嫔殉葬。
但是朱祁钰却是知道,在原来的历史线里,明代宗的唐贵妃就被朱祁镇给殉了。
若非汪皇后有个女儿还未长大,汪皇后大概也是要殉葬。
而且朱祁镇停止妃嫔殉葬这件事,到底是朱祁镇本身下的敕,还是他的儿子朱见深下的圣旨,给他废物老爹脸上贴金,也无法考究了。
“陛下仁善,德被天下,盛德之事,可法后世者矣!”这个饱受诟病的人殉制度,终于给停了。
其实胡濙确切的知道,人殉制度的问题在哪里。
太祖皇帝当年搞人殉,是为了给朱允炆这个皇太孙登基铺路而已。
到了太宗文皇帝的时候,太宗文皇帝为了自己的名位二字,全面模仿太祖皇帝的制度。
这人殉制度就成了惯例。
陛下今天废了这人殉制度,那是盛德之事,这并不会影响到朱祁钰皇帝的法理,来自于列祖列宗,而非禅让。
这一点是很明确的,大明并不是一个故步自封,抱着祖宗之法得过且过的日子。
朱祁钰翻身上马,对着胡濙说道:“胡尚书,葬礼之时,就有劳礼部了。”
“臣恭送陛下!”胡濙长揖,抬头看着陛下策马奔腾越来越远的模样,这模样,颇有当年太宗文皇帝之风。
朱祁钰来到了聚贤阁,翻身下马说道:“三经厂现在印教科书的是活儿是不是特别繁重?还有空闲的吗?”
朱祁钰的第一册的《国富论》结合大明的实际情况,已经写得差不多了,这两三天就能定稿。
大明的财经事务不能这么烂下去了,太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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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抓捕喜宁的超级长跑
兴安知道陛下想印书,陛下最近可是写了不少,可是三经厂实在是不堪重负了。
他低声说道:“陛下,三经厂,印俗字表和算术已经很吃力了,而且山外九州,大同、宣府、京畿,要的越来越多,这墨、纸都是不小的支出,现在三经厂,规模有点不够用了。”
“主要是墨和纸,三经厂的制纸太贵了些。”
朱祁钰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你难,但是大明的百姓更难,现在的困难主要是纸张和墨对吧。”
兴安俯首说道:“还有人,三经厂人手不太够了。”
“只进不出,怎么能维持得住呢?”朱祁钰也是点了点头,拿起了于谦的奏疏。
“你嫌贵,朕也嫌贵啊。”
这是一本于谦和金濂的联明上奏,汇报了农庄法进度汇总,大明的农庄法推行是有基础的。
大明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皇权不下县,在第一次造黄册的十年时间里,和第二次造黄册的十年里,大明实现了皇权到大明的角角落落。
大明为何可以可持续性的崩溃两百年,依旧在松锦之战,差点就把清廷给灭了?
那可是个上升期的新生政权,大明在那时,已经是个垂垂老矣,只剩下个脑袋,就要入土的政权了。
无它,血槽厚。
大明每一百一十户设为一里,其中丁粮最多的十户为里长,里长乃是十年一轮换。
而鳏寡孤独人户,则分摊到了这一里之内,被称为畸零户,既不纳粮也不劳役,但是里长要管他们饭吃。
而每一里都设有老人三到五名,负责督导百姓勤务农桑。
而且每一里,都设有保甲,人数不等。
这是当年大明将皇权伸到乡野的制度,也是朱元璋、朱棣对官僚们,动不动就大开杀戒的底气。
于谦改良后的农庄法的推行,在京畿则是依托于京营十二团营,在山外九州依托于大同卫军和宣府卫军。
卫军的掌令官,每年轮换,掌令官每人掌六里,除了各里里正以外,会有两人帮忙管理,分别是儒学堂的军生、义勇团练的队正。
老人制,从老人换成了卫所儒学堂的军生,负责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写字。
保甲变成了义勇团练,一人管理义勇团练。
这么换的目的,自然是保证集体农庄的初步运行。
其实在朱祁钰看来,应该再加一个妇女主任,组织妇女生产活动,就齐活了。
朱祁钰和于谦聊过妇女主任这个话题,于谦只是表示,此事等到农庄法运行几年,看看效果,再行讨论。
为时过早。
在百姓们,尤其是乡野的百姓们看来,大明皇帝的新政是什么?
是朝廷派了个官,管他们的里正,然后军生定时到村寨里上课教孩子读书写字,还有了有组织的义勇团练,保护他们的粮仓,驱赶野兽和流匪。
对于百姓而言,他们似乎干的还是过去的的活儿,但是又有点不同。
过去的缙绅老爷们,可不会教他们读书写字,更不会告诉他们,该怎么算清楚自己该拿多少粮食。
那些老爷们,最怕这个。
“户部已经推动了将近一万三千个里的合并管理,大约有两千余掌令官,奔赴京畿各地。”朱祁钰将手中的奏疏放下。
朱祁钰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大明的农庄法正在稳步的推行,已经囊括了超过六百五十万人,共计一万三千多个里,每一个掌令官奔赴地方,要管六里的百姓,算上畸零户,大约三千余人。
这中间的问题何其的多?
他这个皇帝如临九霄,是看不到推行这些政令的困难。
而这些问题,绝大多数,都在州府县和户部得到了妥善的解决,需要朱祁钰亲自过问的并不多。
这就是船长的职责,他并不需要去锅炉里看看每一铲多少煤,他只需要指明方向,大副、管代就会将此事做好。
一片欣欣向荣。
而金濂给朱祁钰算了一笔账,农庄法对于朝廷而言,是个合适的买卖。
至少明年的京通两仓的一千库,并不会因为农庄法的推行,而有半分的减少,甚至可能多收,五十万到七十万石的粮。
但是百姓们手中余粮,将从之前的不到一半,升到六成至七成。
这就是农庄法到现在推行变得越来越顺利的原因。
马上就要到麦子收割的季节了。
“关于纸张和笔墨之事,待到再次计省会议之后,我们再行讨论,你去把这本书,先印出三十份来,计省会议要用。”朱祁钰将手中的一沓草稿交给了兴安。
大明有活字印刷书,乃是铜制活字。
但是大明的大部分的教科书却是用的雕版印刷,因为雕版印刷印制精美,活字印刷也就是能看罢了,偶尔还有错字、漏字。
当然,给皇帝办差,三经厂的活字印刷和雕版印刷,已经差距不大了。
兴安拿过来草稿,俯首说道:“臣领旨。”
“喜宁这个家伙是真的能活,岳谦、季铎、袁彬还有朕那两个无名缇骑,去哪里了?”朱祁钰并没有见到他的汉使,还有那个信仰崩塌的锦衣卫校尉。
朱祁钰从未责怪过袁彬的忠诚,袁彬忠诚的对象是大明。
是朱祁镇辜负了袁彬的忠诚,但凡是朱祁镇在北狩之后,不那么的丢人现眼,袁彬也不会请奏了。
一个大好儿郎,被朱祁镇折磨成什么样了。
兴安摇头说道:“臣不知道,也没消息传来。”
朱祁钰猛地站起来说道:“不是怀安城下冲阵了吧,那可是三百怯薛勇士!”
石亨将瓦剌那三百怯薛勇士炮决了,就是物理意义上的炮决,大明军将其驱赶到了预定战场之后,火炮齐鸣,尽数轰碎了。
胡濙没有撒谎,若非那莫罗有了身孕,也要死。
“糊涂!”朱祁钰这边都将瓦剌女婿朱祁镇给杀死了,自己派出去的人居然还没回来。
朱祁钰对着兴安说道:“让夜不收们四处找找,朕派的人哪去了。”
此时岳谦、季铎、袁彬还有两名无名缇骑,正在追捕喜宁。
他们并没有以卵击石。
喜宁趁着夜色抢了一匹快马,就奔着茫茫草原而去,袁彬二话没说,撒开脚丫子就追了上去。
两个人的身影出现之后,在外围高度紧张的岳谦和季铎,也立刻追了上去,可是他们的马匹连夜赶路,已经体力不济。
岳谦和季铎以及几个人翻身下马,就开始了追逐的步伐。
人能跑的过马吗?
在常识中,马匹的速度更快,但是袁彬一直没有跟丢、
季铎和岳谦也没有跟丢,他们一直远远的缀着袁彬。
草原上,呈现了惊人的一幕,一匹马在前面狂奔,后面一个人在狂追,而后是六七个人在狂奔追逐。
喜宁的马匹很快就从疾驰变成了快跑,但是袁彬依旧没有跟丢,他一直在查看着马蹄的印记。
这场人与马的赛跑,跑了多久?
大约一个时辰,喜宁的马匹终于累瘫了,没有力气,也不能再跑,任凭喜宁再怎么用匕首扎马匹,马匹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随后抽搐了两下,便死去了。
喜宁向后一看,整个人都傻了,他看到了袁彬依旧在天边,向着他追来。
喜宁拖着自己的衣服,也开始跑,但是他根本跑不过袁彬,又过了半个时辰,喜宁软在了地上,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但他真的跑不动了。
“狗东西,还想跑!”袁彬浑身冒汗,光着膀子,为了追喜宁,他就穿着一个裆裤和一双鞋。
他身上滴着汗,看着软在地上的喜宁,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慢慢的走了过去,本来想勒死喜宁,最后还是算了。
他将喜宁的衣服撕掉,拽下来将其结结实实的绑好,把喜宁的袜子塞到了喜宁的嘴里,才坐在了草原上,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