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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244节

“朕希望你以后可以在算学一事上,继往开来,再建奇功!介时朕也不会吝啬恩赏。”

朱祁钰从来不是个小气的人,他也不是不给朝臣们头功牌,但是他们一直没什么功勋,朱祁钰怎么放赏?

群臣本来都不甚在意,还以为陛下要表示一下大度,表示一下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爱才之心。

但是他们看到了什么?

是功赏牌,而且是头功牌!

站在台下的朝臣,立刻眼都红了!

陛下说了什么?

陛下说继往开来,再建奇功!

陛下的奇功可不是个虚指,那是实打实的奇功牌,金的,纯的!

那放在家里,是光耀门楣的大事!

吴敬的《大全》值得一枚头功牌了,若是日后还有精进,得一枚奇功牌,也未尝不可。

“朕要用你的书,这五百枚银币,是给你的润笔费,辛苦了。”朱祁钰继续说道。

这一句辛苦,是朱祁钰真心实意的。

算学在大明士林里算是歧途,很少有人钻研,就是找那些历代的算学书籍,都是难上加难,更遑论更进一步。

吴敬十年如一日,这份精神,是值得肯定的。

朱祁钰将一枚头功牌,别在了吴敬的儒袍之上,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朕任你翰林院修撰,侍经筵,兼翰林学士掌院事,主国子监九千学子算学一事。”

朱祁钰判了算学卷,全都不及格,长篇大论,全是屁话。

只有吴敬的算学卷有数学思维,朱祁钰让吴敬负责翰林院的算学一务。

吴敬不是第一天在大明做官,也不是一直死读书,读死书的人,他考中举人之后,在浙江户部清吏司干了五年,又在布政司干了五年,负责田赋。

吴敬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官吏了。

柯潜站在台下愣愣的看着吴敬胸前的头功牌…

翰林院修撰,翰林学士掌院事、侍经筵,这三个之位,他也有,他是状元,这些官职都是给他的,但是…他没有头功牌。

朱祁钰对着群臣笑着说道:“虽然很多人在私底下说朕,薄凉寡恩。”

胡濙立刻高声喊道:“臣等惶恐。”

一干进士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京官们早就对大皇帝的套路,了如指掌。

诚无德、朕就是亡国之君、朕薄凉寡恩之类的话一出,那基本上代表着陛下要训斥了。

帝一动,臣惶恐。

朱祁钰继续说道:“朕并非吝啬之人。”

“朕不是不给官僚们功赏牌,做学问也好,做官也罢,各司其职,各安其命,天下泰安,那是本分。”

“若有头功、奇功,朕自然赏赐,绝不吝啬。”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厉声说道:“可是朕从登基以来,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同榜、乡党、坐师皆为朋党,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讹言朋兴,群臣敌仇,门户之争固结而不可解!衣冠填于狴犴,善类殒于刀锯!遗害余烬,终以覆社稷以亡国!”

狴犴(bìàn)主刑罚,忠贞人士被扔进大牢里,好不容易有个能用的官,或者死在了流言,或者死于刀锯。

这士林之间的流毒,最终会倾覆社稷,导致大明的灭亡。

朱祁钰继续说道:“朕希望新科进士,能够持正守节,国进方才国泰,国泰方才民安,朕与诸君共勉。”

“臣等谨遵圣诲。”群臣再次见礼。

鸡汤有用吗?没用。

熟知大皇帝性子的朝臣们都知道,陛下压根不是在喂鸡汤,而是在警告。

不听话?

顾耀坟头的草已经三丈高了。

鸡汤真的没用。

礼部赐宴之后,这些个进士们,去了燕兴楼,开始了奢华的鹿鸣宴。

鹿鸣宴,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小鹿们找到了鲜美的食物,会发出“呦呦”叫声,招呼同类一块进食。

这些进士们考中了,那还有没考中的同乡,就会举办同乡会,为那些没考中的举人们送行,祝愿他们下次科举,金榜题名。

乡党怎么来的?就这么来的。

这鹿鸣宴多数选的档次都比较高,会在燕兴楼或者太白楼举行。

朱祁钰让兴安先去看看,这帮家伙的屁股坐在哪边。

从金榜题名这一刻起,他们就始终都要面对皇帝的鱼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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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福禄三宝

“今天给官邸的官僚放个夜,让他们去鹿鸣宴上,露露脸。”朱祁钰对着卢忠交代着他的钓鱼大计划。

新科进士,都是一群小鱼小虾,朱祁钰要钓巨物!

卢忠挠了挠头说道:“今天所有士子的请帖,都被京官给拒绝了,还特意交代了锦衣卫,不要给递拜帖的人放行。”

嗯?

朱祁钰愣了下说道:“朕还没说放夜,他们就拒收请帖了吗?怎么可以…这样呢?”

“连骑匆匆画鼓喧,喜君新夺锦标还。金罍浮菊催开宴,红蕊将春待入关。”

“多好场面,大家同中举人,进京考试,有人欢喜有人忧,几多哀愁。”

“快去让他们去参加,朕给他们放夜,让缇骑不要关坊门,让他们去请。”

鹿鸣宴,本来是个天然的鱼窝。

兴安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次好好借着机会,摸查一下。

这可倒好,直接拒收请帖了可还行?

坚决不行!

卢忠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那臣去试试吧。”

卢忠带着缇骑来到了京师的大小时雍坊官邸,拿出哨子,用力的吹响。

凶犬立刻向着狗舍而去,有人专门查点了凶犬数量,卢忠才提着一个更夫用的锣,一遍走一遍喊道:“陛下敕谕,今日金榜题名,特放夜一日,谨防火烛。”

卢忠走过了大小时雍坊,看着家家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

坊门开了,凶犬收了,很多书僮小厮冲进了官邸里,请这些朝廷大员去吃席,但是家家户户紧闭房门。

见客?

拜帖都不收。

能从地方上、翰林院内,卷到住官邸的实权京官,能上这个当?

放夜?不就是以鹿鸣宴打窝吗?

谁没见过一样!

上次中秋佳节就放夜,大家在家,就琢磨出味儿来了。

大明朝堂上有一个李宾言已经够了。

胡濙在家里奋笔疾书,但是天气已经晚了,他是个老人,入了夜,这字就更看不清楚了。

胡长祥摇了摇头,接过了胡濙的笔满是笑意的说道:“父亲,你来说,我来写吧,明日父亲再检查便是。”

胡长祥是胡濙次子,恩荫了一个不视事的指挥佥事,他的哥哥胡长宁,已经与世长辞了。

胡长祥想要参加科举,但是胡濙以自己六部之首,会让主考难做,不让胡长祥应考,胡濙说要等自己走了,才让胡长祥参加科举。

为了就是避嫌。

这眼看着父亲这位置稳如泰山,精神抖擞的样子,胡长祥也慢慢绝了科举的想法。

胡长祥已经四十五岁了,再参加科举,跟一帮年轻人搅和在一起,同朝为官,也不合适。

时人结说他父亲是个奸佞,时颇讥之。

可是自从他母亲逝世后,府里连继室都未曾有,何来奸佞二字呢?

胡长祥继续写着父亲未写完的医术。

他一边写一遍问道:“今天鹿鸣宴,父亲不去参加一下吗?往年父亲可都是要去的。”

江苏是科考重省,每年能录取二十多人,今年录取了将近三十人,和山东几乎并驾齐驱。

胡濙嗤笑了一声,摇头说道:“那是鹿鸣宴?吃个席,弄一生骚,我才不去呢。”

“你也少掺和这些事,咱们家还恩荫了个锦衣卫佥事,左右有点俸禄,别折腾来折腾去,把我一把老骨头,再折进去。”

“我可救不了你。”

胡长祥只能摇头,他连个功名都没有,怎么去参加鹿鸣宴?

他埋头写着书卷,他想了想说道:“孩儿现在文不成武不就,打算去太医院任职。”

胡濙是个礼部尚书,这是他第一身份,第二身份是个医倌,胡长祥没学会父亲做官的本事,但是这医术倒是继承了七七八八。

文不成,是父亲不让参加科举,武不就,那是没那个天赋,也不愿吃苦。

但是他医术好,如果可以去太医院任职,至少是个活儿,整天待在家里,还不如背着药箱去问诊呢。

“那是人去的地方?你不知道那是阎王殿啊!”

胡濙看着自己的儿子,眉头紧皱的说道:“你不害怕吗?我每次去,都感觉那地方,阴嗖嗖的。”

胡长祥点头说道:“孩儿已经去过一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解开了许多年的疑惑。”

“那你就去太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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