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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266节

石亨高举手中长槊,大声的怒吼着。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山河永固!”军士们已经知道了昨夜发生了何等惨绝人寰的人间惨剧,他们的钩镰枪、他们的长短兵、他们的火铳,早已经变得饥渴难耐了。

“陛下威武!”

石亨跳下了点将台,翻身上马,高举手中长槊,大声怒吼,策马狂奔,直逼朔方府而去。

“明军威武!”

大明军如同猛虎出笼一般,直扑朔方府,而杨俊带领着四勇团营,用最快的速度,沿着黄河南岸,直奔五原府而去。

昼夜星驰,甚至杨俊比阿剌知院的还要早半天,赶到五原,但是在渡河之后,瓦剌人已经从阴山夹道跑的无影无踪。

朔方府大火,并没有蔓延到五原府,并不是渠成义等人良心发现,而是瓦剌人要撤退,把五原府点了,他们就没办法撤退了。

杨俊带着精骑三千人,拍马追赶,衔尾追杀而去,但是因为大军急行,本就是疲兵,根本没追多远,就不得不停下。

靖虏府和五原府虽然没有发生烧城之事,但是却亦有大屠,整个河套地区,一片人间炼狱。

于谦看着满目疮痍的朔方府,看着那些被抬出废墟的尸体,看着那些无处为家的百姓,呛人的烟火气,让于谦不得不带上了口罩,他的痰疾虽然完全好了,但是还是得防范。

徐有贞从榆林卫一路狂奔,赶至了朔方府,工部营缮司郎中石景厂总蒯祥、御史陈镒等人,也赶到了朔方。

徐有贞看到这等炼狱景象,破口大骂,愤怒不已喊着:“这群不是人的东西,如此遭天谴之事,他们也下得去手!”

“某本以为陛下磔刑,乃是暴政酷吏之举,但是今日看来,就应该把他们扔进阿鼻地狱,方能洗刷这份罪恶!”

“不够,远远不够!”

多么辛苦才能安定一方?徐有贞治理张秋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但是依旧无数人死在了水患之中。

徐有贞气的人都有些眩晕,站在满是焦土的草原上,忿忿不平的说道:“这些瓦剌人,全都该死!全都该死!”

于谦叹息的说道:“是渠家人做的,我已经找了幸存的人询问过了。”

徐有贞不敢置信的问道:“渠家人?就是那个商帮渠家吗?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徐有贞一甩袖子,振声喊道:“他们怎么敢!就该把他们送进太医院里!”

“没错!送进太医院里,生生死死,永世不得轮回!”

徐有贞张牙舞爪的生气,他很愤怒,他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就连朱祁镇在迤北娶亲的时候,他也只是在院子里伏地痛哭罢了,何曾如此愤怒过?

从未有过。

他感觉自己满腔满怨的怒火,无处发泄,是渠家人。

“渠家人在哪里!渠家人在哪里!”徐有贞的眼神里尽是怒火,但是渠家人跑了。

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渠家人跑了。

那些在瓦剌耕耘了多年的奸细,居然没有把渠家人踹下瓦剌人的战车。

于谦深吸了口气,他同样愤怒,但是愤怒无济于事。

于谦宽慰的说道:“好了,徐御史,怒火不能让你清明,你还有大事要做,河套地区的水文,你需要亲自去走访,然后确定该如何去经营河套,而不是这样歇斯底里。”

徐有贞擅长治水,陈镒擅长调动百姓,这两个人配合之下,河套地区恢复生机不难,但是渠家人对河套的破坏太严重了。

“我明白了。”徐有贞长舒了一口气。

陈镒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头功牌,笑着说道:“徐有贞接旨。”

徐有贞一愣,头功牌他当然认识,他当然也曾眼红这功赏牌,但是自己也有吗?

要知道徐有贞可是站错队的人,要不是陛下看他有治水的本事在身上,他的脑袋早就被摘掉了,他治水是为了求活,但是陛下居然赏下了头功牌?

他赶忙面朝京师方向跪下,俯首帖耳。

李永昌拿出了一份圣旨,大声的说道:“徐有贞治水有功,张秋多传美名,为百姓谋福乃生民之功,朕不敢私,特赐头功牌,以咨嘉奖之意,万望徐卿惓惓以生灵为念,为天下苍生谋福,竭力治水,尽安土牧民之则,钦此。”

徐有贞跪在地上,大声的喊道:“臣,定不负皇恩。”

徐有贞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于谦拿过了那枚头功牌,挂在了徐有贞的胸前,用力的拍了拍徐有贞的肩膀说道:“好好做,陛下虽然对你心有芥蒂,但是你有功在身,行正道,陛下又能拿你如何呢?”

徐有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徽章,深吸了口气,闭目良久,才说道:“陛下虚怀若谷,求益无方,臣等弥深感叹。”

徐有贞面朝京师方向,吐了口浊气,感慨万千。

袁彬并不在于谦的身边,他此时在阴山外的草原上,他身边有战马五匹,身后有二十余缇骑,在跟着他飞奔疾驰。

他要抓渠成德。

渠成德出五万银两,组织了纵火司、炮药司、戡乱司,在河套肆意枉法,但是他们撤出的时间,晚于瓦剌军队。

在镇虏卫看守粮草的袁彬,随着四勇团营来到了五原府,夜不收捕捉到了这**细的行踪。

袁彬二话不说,立刻褪掉了甲胄,将甲胄放在了备马之上,带枪、带铳、带弓箭,再次开始了漫长的捕捉渠成德的路。

袁彬不由的想到了当初抓喜宁的超级长跑。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袁彬总是和这**细有着不解之缘。

袁彬对此并无什么不满,抓奸细有功赏牌可以得,更有赏金可以拿,最主要的是,抓这**细,袁彬肯下死力,不为别的,就为了念头通达。

他换了马匹,终于追到了渠成德这**细。

“缇骑儿郎们,前面四百余人的大队人马,就是渠成德奸细聚集之地!我们要冲过去抓到渠成德一干人渣!”袁彬在马匹上坐直了身子,慢慢减速。

缇骑们开始披甲换马,接下来是作战,自然要换体力交好的马匹。

“四百人,你们怕吗?”袁彬扣上了面甲,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板甲的好处就在于在保持重量的同时,有更好的防御力。

缇骑们将钩镰枪插进了枪袋之中,检查着弓弦、火药、箭矢等物,他们听到了袁彬的喝问,振声喊道:“不怕!”

袁彬勒马踱步,点头说道:“那就…杀光他们!活捉渠成德!”

“活捉渠成德!”

袁彬勒住了马,大声的喊道:“缇骑听我命令,随我冲锋陷阵!”

“杀!”

“杀!杀!杀!”

袁彬一马当先,带着缇骑冲了出去,向着渠成德四百多人奸细仓皇逃窜的车马掩杀而去。

贪财的渠成德拉了两辆大车的银两前行,这就是他耽误时间的原因。

马蹄声阵阵,弓弦的声音在空中爆鸣。

袁彬并不莽撞,相反,他非常的谨慎。

他一直保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对这**细进行围猎。

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缇骑虽然只有二十余人,但是对着四百余人奸细是单方面的碾压和屠杀。

不断飞出的箭矢,从火铳的枪口出膛的铅子,呼啸的射向了那些满手血腥的奸细们,落在人群之中,就溅起了阵阵血花。

即便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袁彬依旧是有条不紊的指挥着缇骑们,进退有据、丝毫不失分寸的慢慢绞杀着他们。

渠成德惊恐万分,他就晚了那么一个时辰,这帮带着面甲的家伙,就追了上来。

“结阵,结阵,结成圆阵,你们在此挡住那些缇骑!我去瓦剌大军请援兵!”渠成德惊慌失措的让手下众人留下来为他殿后。

但是一群屠夫聚在一起,丧命之时,谁还管你是不是渠家三房?

奸细这群家伙,全都一窝蜂、毫无章法的在草原上狂奔,但是他们始终无法甩开那些如同鬼魅一样的缇骑。

正如当初喜宁骑着马,无法甩开袁彬一样。

现在袁彬有五匹马!

缇骑们训练有素,他们的箭矢和铅子,稳稳的落在了奸细这一行人的马腿和腿窝之内,有的刁钻的会射脚踝,这些人都是要去太医院坐雅座的家伙,怎么能轻易的死去呢?

这么死去,太便宜他们了!

整整用了三个时辰,这场狩猎才结束,渠成德艰难的往前爬行着,但是袁彬一脚踩在了他的小腿之上。

“啊!疼!疼!缇骑爷爷,饶了我吧,我有钱,我有很多钱!我可以全都…”渠成德依旧想要爬行向瓦剌大营的方向,但是他的小腿被踩断了。

“啊!”

渠成德话被打断了,因为袁彬嫌他聒噪,踩断了他另外一只腿。

“可惜了,袁某只有二十骑,再多些,就冲一冲这瓦剌军阵!”袁彬非常可惜的看着数里之外的瓦剌军阵,这要是有百骑,他定要冲一冲这瓦剌军阵。

渠成义和渠成仁还没擒拿。

可惜他只有二十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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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敢杀我的马?

袁彬是谁?

是保护朱祁镇的锦衣卫缇骑,他本身就十分的悍勇,在土木堡之变后,保护了朱祁镇。

袁彬对朱祁镇的忠诚,来自于千年来君君臣臣的道德观念的束缚,哪怕是在兵败的时候,袁彬依旧没有放弃他心中对于忠诚的理解。

而且他真的非常忠诚的保护着朱祁镇,而且他有能力保护朱祁镇。

甚至能救朱祁镇出瓦剌大营。

但是朱祁镇不愿。

在大同府的时候,袁彬试图配合大同府的杨瀚等五名墩台远侯,把朱祁镇救出瓦剌大营。

这件事发生在朱祁镇在大同府叫门后的第二天。

当时广宁伯刘安是大同总兵官,他拿不准开门不开门,而郭登作为皇亲国戚,登上城头,要求大同府严阵以待,不给朱祁镇开门。

郭登真的是皇亲国戚,因为郭登的大伯郭镇,尚了太祖高皇帝的十二女永嘉公主。

所以朱祁镇才会破口大骂,咱们是亲戚,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当时大同府的将官们都很惶恐,郭登坐在城头上,笑着让所有人进食,笑曰:鸡未熟,菜犹可噉,方才安定了所有人的人心。

当夜,袁彬攀上了大同府的城墙,找到了广宁伯刘安、定襄伯郭登、大同府知府薛瑄,抱头痛哭,请求几位伯爷,去见见朱祁镇。

袁彬回到朱祁镇的身边,还带了五名墩台远侯,准备救一下朱祁镇。

杨瀚为首的五名墩台远侯,悄悄的潜伏进了瓦剌大营之内,见到了朱祁镇。

袁彬请朱祁镇移驾大同府外的石佛寺,而大同府的总兵官郭登,将会在石佛寺拥兵三千,配合营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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