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342节
但是朝贡之物为一份,那么贡舶就为十份。
那么贡舶之物,大明朝是赚钱的。
朱祁钰非常满意李宾言的工作,他笑着说道:“洪武十七年太祖定下贡舶抽分,曰:凡海外诸国入贡,有附进私物者,悉免其税,其诸番国及四夷土官朝贡,若附至番货,欲与中国贸易者,官抽六分,给价以偿之。仍除其税。”
因为番国不见得有银或者铜钱支付,为了方便贸易,贡舶每百分实物,抽六分实物充税。
抽分难道不是一种变相的税收吗?
大明朝贡体系从不赔钱。
朱祁钰笑着说道:“今定下商舶税十抽一实税,若给银优蠲四分。”
“李御史做的不错。”
但是过往商舶疏于管理,密州市舶司给船证勘合,只要肯缴税,都算是合法生意。
李宾言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商舶有火器、火炮等物,只要入港遮掩,大家都当无事发生。
这种做法是因为大明失去了最强大的海军,保障不了商舶的安全,还不让商舶自保,那就是让商舶死啊。
朱祁钰对商舶的管理是抽分加征税两种做法,一种是十抽一,百份抽十份。
若是有银子支付税款,那就更好了,可以减免四成的税赋,百分之六的税,已经很轻了。
因为实物扑买会有人上下其手,押解入京也会有很大的损耗,若是折银,朝廷实际所得也超过了实物扑买。
李宾言说起了一件趣事,笑着说道:“最近很多本来去宁波市舶司的商舶,都到了密州市舶司,这好一阵忙活。”
“据说李贤为了筹措军费资财,定下了的税是五抽一,海贸多三桅大船,二十分税和六分税,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商舶一窝蜂,全都跑到密州来了。”
李宾言满是笑容,那帮反贼只觉得皇帝苛责,却连密州市舶司的纳税细则,都未曾解读过。
造反之后,才发现,需要纳的税多得多,不得不到密州市舶司来。
朱祁钰愣了愣,点头说道:“朕还奇怪,为何这景泰三年突然商舶就暴增了近千条船。”
“臣请二十万银币,扩建码头船舶,有点不够用了。”
朱祁钰摇头说道:“一律送往京师,待廷议之后,由户部给银。”
严肃点,他在亲征呢!
自然不处理政务,全都送去京师便是。
李宾言无奈,他还以为面圣之后,能简单些,结果还是得去朝廷跑一趟手续去。
这不是绕了一圈,多了道手续吗?
但是制度就是制度,建立就是要大家都遵守,朱祁钰既然让朱瞻墡监国,自然是让他处理政务。
李宾言香了许久说道:“陛下,密州宝源局,最近更换银币的倭银陡然增加了五成,臣怀疑,其中有南方叛军押解银两,更换银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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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襄王他实在是太擅长自保了
“给他们换吧。”朱祁钰点头,他知道这个事情,本来以为李贤就是糊弄下孙忠,叛军用朝廷的货币,那还是叛军吗?
但是他们真的来了,搞一个铸币厂有多麻烦?
朱祁钰作为大明皇帝,弄了三年才算是走上了正轨。
“陶都督,朕有个事儿,想跟你沟通一下。”朱祁钰停止了询问密州市舶司之事,而是说到了另外一件事。
“陛下有命,臣定当竭尽全力。”陶瑾赶忙说道。
“是这样,福建至今有四万京营,其中有三万余是在京师有家室的,他们已经在福建待了整整四年了。”
“宁阳侯再带兵有方,时间再长些,也没办法约束了,等到平叛之后,密州市舶司的四万京营,和福建京营换防,不知道陶都督这里,有没有困难?”
福建京营是正统年间的老营,在福建征战四年有余,这么长的时间由南至北,多少军卒夜里抱着被子,痛哭流涕。
事实上,若非福建兹事体大,又有农庄法在推行,万事繁杂,军士忙碌异常,否则很有可能就哗营了。
朱祁钰决定让密州市舶司换防福建,让福建京营归京了。
时间真的太长了。
“这没问题。”陶瑾立刻高声说道:“为陛下尽忠!”
“若是密州市舶司和月港市舶司的航路畅通无比,以后可以走海路,南北调度,也变得简单一些。”朱祁钰点头说道。
三年一换防,会成为一个定制,返乡的地主,依旧没有放弃,但是陈懋用枪炮阻止了缙绅的返乡。
这些缙绅,也是这次叛乱的支持者之一。
陈懋建设月港市舶司的目的,也有防备海上的倭寇的想法。
大明倭寇,就像老婆饼里没有老婆,夫妻肺片也没有夫妻一样,大明的倭寇虽然叫倭寇,但是其背后的人都是大明人。
“山东布政司今年做的不错,再接再厉。”朱祁钰对着裴纶夸赞了一句,自从孔府倒了之后,山东地界终于迎来了喘息的机会。
而裴纶安土牧民做的极为周全,没什么可以批评的地方。
“陛下,臣请农庄法,陛下农庄法在京畿、山外九州、集宁、靖难连成了一片,福建因为兵祸至,也有农庄法,山东百姓凋零,臣请旨农庄法推行山东,天恩泽陂。”裴纶提到了一个想法。
朱祁钰摇头说道:“不急。”
农庄法执行三年以来,经过了多次的改变,南北跨度极大。
山西、陕西、河南、山东、四川都请旨过农庄法,但是朱祁钰一律回复不准。
于谦曾经上书,说一项政策只有试运行三年,才能算是一个足够稳定的政策;
现在的农庄法已经实行了将近四年的时间,已经足够稳定了。
稳定运行五年之后,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可以执行的政策;
朱祁钰打算再观察一年,再找找问题,然后再进行推行,主要也是培养掌令官,宣谕百姓诸事。
农庄法其实朝廷获益不大,但是百姓获益极大。
朱祁钰决定再等等。
不谋小利者,所图甚大。
朱祁钰希望自己的政策能够持续运营二十年以上,让他成为一个稳定且正常的国策。
想要运行长久,自然要每一步都要走扎实。
裴纶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臣遵旨。”
陛下有陛下的考量,地方上想要获得朝廷的政策支持,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尤其是朝廷派来的巡抚李宾言,还被刺杀了,虽然李宾言未死,但是陛下对山东的忌惮可想而知。
到了山东地界之后,陛下只在城外扎营,从不入城。
朱祁钰看着裴纶颇为失望的神情,笑着说道:“裴卿勿虑,再等一下便可。”
“臣等告退。”一众朝臣离开了中军大帐,而朱祁钰单独留下了唐兴。
“唐贵人生产在即,我怕京师有什么变动,朕赐你永乐剑一柄,照看泰安宫。”朱祁钰对着唐兴严肃的说道。
唐兴是唐云燕的父亲,性子有些欢脱,但是欢脱不是跳脱,不是不知轻重。
朱祁钰又叮嘱了几句,唐兴知道兹事体大,立刻带着三五缇骑,顺着驿站,急速回京去了。
朱祁钰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陛下既然担心,为何不让卢忠回去呢?”兴安看着唐兴离开的背影疑惑的问道。
卢忠听到提到了自己,也满是奇怪,作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他居然没有留在京师保护泰安宫,而是跟随出行,实在是有些怪事。
陛下身边常年跟着九骑天子缇骑,安危之事自然不必担心。
朱祁钰没有多解释,卢忠是朱祁钰手中的一把刀,但是这把刀一旦离开了主人,就很容易被人摆布,最终折损。
卢忠只是一个指挥使罢了,朝堂那些被卢忠压制的喘不过气来的朝臣,看到邪恶的暴君,离开京师,面目会变得多么的难堪?
卢忠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
朱祁钰压根不给他们机会,折自己的刀。
再说了都忙活了三年了,一起休休假,钓钓鱼不好吗?
朱祁钰笑着说道:“拿鱼竿,咱们去钓鱼。”
这次是真的钓鱼,朱祁钰来到了早就寻好的鱼塘,开始钓鱼,只不过他的心思完全不在钓鱼之事而已。
四勇团营至河南的原因很简单,如果徐州之战进展顺利,四勇团营将会前往襄阳,如果徐州之战进展缓慢,四勇团营会和四武团营合兵一处共击徐州。
朱祁钰虽然在钓鱼,但是目光一直看向了徐州方向。
徐州不好打,城池是正统年间最新建好的砖石城墙,城中三万余人,而石亨只带了六万兵马前往徐州。
这一战,是大明军队和叛军的第一战。
敌方的手段和意志,真的如同情报上,表现的那么不堪呢?
不过,好在有于谦在,顶多攻之不克罢了,应该不会败才对。
石亨和于谦领兵前往了兖州府,而杨俊和石宁带兵来到了开封府。
兖州府距离徐州不过十日路程,开封府距离徐州不过二十日路程。
朱祁钰在等待着前线的战果。
因为黄河夺淮入海的缘故,此时的黄河是徐州的天堑。
此战定然十分不易。
朱祁钰内心一直有个疑问,王骥带着大军云集在南衙,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道徐州的重要性吗?
岳谦等人在应天府的活动,并没有探查到此事,李贤不参与戎政,朱文圭更是不清楚。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唐兴带着三五缇骑,一路快马加鞭,赶至了京师,然后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泰安宫,看到一切如常的时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成敬大珰,襄王何在?”唐兴要跟襄王说一声自己回京了,省的发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朱瞻墡太怕死了。
这要是觉得陛下要杀他,他直接在京师造反,大皇帝岂不是要落下一个不顾亲亲之谊,杀掉了嫡皇叔的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