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403节
徐承宗眨了眨眼,问道:“敢问阁下究竟是何方高人?”
李贤笑着说道:“鄙人景泰年间巡盐御史,自然懂一点垂钓之术。”
徐承宗感慨万千的说道:“失敬失敬啊!早知道跟你学两手了!”
其实徐承宗在陛下手中是寸功未立,盯着孙炳福在宝源局放景泰通宝,算是立下了点功劳,但是随后的大雪天里,他没能压住已经利欲熏心的家伙,让陛下受了委屈。
徐承宗现在立刻明白了,论花花肠子,还是得看这些文官!
这三言两语,就把这些势要商贾给安排的明明白白,把他们拆的七零八落。
李贤笑着说道:“最后就是士林了,南直隶的三百四十个举人名额,和南榜的五十个进士名额还没分啊。”
“这个怎么分呢?”
“当然是看哪个地方忠诚,越是忠诚,分的越多,这没毛病吧。”
袁彬深吸了口气,和魏国公对视了一样,他低声问道:“是没毛病,这个忠诚怎么衡量?”
李贤往前凑了凑身子低声说道:“忠诚是不可衡量的,这一点袁指挥应当十分清楚,忠诚这俩字,很复杂,到底什么是忠诚?自古以来,可有明确的标斗斛吗?”
“并没有。”
“论迹不论心,你说忠诚,谁知道你是不是嘴上说一说?”
“陛下回京要办几件事,清田厘丁肯定要做,二十万里水路的前期四万水路也要做,考成法也要推行,这都是考验是否忠诚的时候了。”
“谁能解陛下燃眉之急,是不是就代表他忠诚呢?”
徐承宗眨了眨眼,问道:“敢问阁下到底是何方高人?”
李贤笑着说道:“鄙人乃是陛下天子门生,江南巡抚李贤。”
“于少保对名声不在意,但是却名声极好;胡尚书对名声很在意,但是名声却很差。”
“忠直是忠,奸谗是忠,两位明公为大明前行用尽了心力,但是也都有自己的顾虑。”
“但是李贤就没有了,李贤先叛稽戾王独自逃生,再叛陛下僭朝为官。”
“我对名声不在意,也没什么名声可言了。”
“他们杀不死我!他们就得老老实实的遵照大明律!遵照陛下的意志而活!”
“否则这群蠢猪,就必须死!”
李贤的神情依旧在笑,但是魏国公徐承宗往后退了一步,这个笑容实在是有点瘆人。
“咱们好像没有的罪过李巡抚吧。”袁彬眨了眨眼说道。
徐承宗认真的想了想,闷着笑说道:“反正我没有。”
至于袁彬有没有,那得问袁彬了。
“袁指挥当然也没有,还要谢袁指挥救命之恩。”李贤赶忙补充了一句。
袁彬其实和李贤的经历很像,他们都曾对稽戾王朱祁镇十分的忠心。
袁彬在稽戾王跑去大同府叫门还想救他的皇爷爷,李贤乔装打扮的时候,还想带上他的皇爷爷。
他们其实早就该死了,都因为陛下三下五除二削掉了稽戾王帝号,干净利落的将其斩杀在太庙中而活。
李贤对袁彬盯着自己,没有什么怨言,相反他认为很有必要,毕竟他是南衙僭朝唯一活下来的核心人员了。
虽然他一直是内鬼,但是更改不了,他的确是附逆作乱的事实。
“两位,以为李某这三条有没有用?”李贤笑着问道。
袁彬满是感慨的说道:“以后出门小心点。”
“喝水的时候也小心点。”徐承宗补充了一句,对着袁彬说道:“以后,打雷下雨天的时候,咱们俩不要和他凑一块。”
袁彬疑惑的问道:“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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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翻译翻译,什么叫心安立命!
“他遭雷劈的时候啊,咱们都离远点,别连累了咱们啊!”徐承宗连连摇头,叹息的说道:“他命硬的很,他可能不死,但是咱们必死啊。”
李贤命硬,但是徐承宗和袁彬可不认为自己命硬,这么损的招数,还是一次用了三个。
“若是在南直隶有效,以后要增加的举人进士名额,就可以这般做了,更灵活的举人进士名额分配。”李贤又十分平静的放出了一个看似无害的提议。
这个提议看起来那么的无害。
增加的举人进士名额,这几个字,似乎不是那么好懂,但其实随着时代的发展,举人和进士的名额累年增加是必然的。
因为人口增加了,管理这么多人丁的官僚必然增加,这是一个必然的趋势,这不是增加冗官冗员的问题。
大明因为没有大宋近六成的恩荫官,所以没有那么多的冗官。
现在已经分配好的举人和进士名额,当然不能动。
但是增加的呢?是可以商量的。
比如两次增加的举人名额,从国初的三百余人,到现在九百余人,而这个增加的名额,朝廷居然直接分配出去了,而不是攥在朝廷手里,攥在皇帝手里。
这是朝臣,最大的不恭顺啊!
多好的草叶子,多好的饵料,平白无故的浪费掉?
李贤喝了口水说道:“景泰二年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共计三百人,景泰五年的进士和同进士应该有三百五十人左右。”
“这五十个人,我会上书朝廷,日后皆为恩科。”
恩科,科举制度中于正科之外,皇帝特恩开科取士叫做恩科。
但是李贤说的恩科,显然是把本来每科需要增加的人数,变成陛下特恩。
这样一来,陛下手中就有了更多和朝臣较劲的筹码。
省的那群不恭敬的朝臣,动不动就朝天阙,逼迫陛下。
李贤为陛下本就充裕的火药库,又增加了一种利器。
“真的,他们日后一定一定,会特别特别的后悔,没有把你杀了!真的!”徐承宗已经彻底听不下去了,李贤这人活着,简直就是势要、商贾、缙绅的噩梦!
徐承宗是魏国公,大明的公爵,他深知这科举取士,涉及到了多么庞大的利益,但是李贤这种搞法,你又说不出来什么。
因为增加的这部分,在陛下手中,的确是特恩取士。
李贤的脸色变得有些愤怒,他大声的说道:“这次叛乱,陛下亲至南衙,他们还如此无法无天,他们恭顺吗?他们忠诚吗?”
“不!”
“既然他们不忠诚,不恭顺!那陛下有些手段制衡他们,过分吗?”
“不过分吧。”
袁彬和徐承宗立刻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十分确定的说道:“不过分,一点不过分。”
袁彬感慨万千,招惹这李贤,干!什!么!
陛下是天下之主,做事那得讲规矩,但是李贤可没什么规矩好讲了。
最擅长对付文官的还是文官自己!这些招数,真的是一个比一个阴损!
袁彬和徐承宗走出去了偏厅,袁彬正准备几个闪转腾挪的离开,徐承宗拉住了袁彬说道:“门就在那儿,别老翻墙了。”
袁彬这才了然,笑着说道:“这都习惯了。”
徐承宗认真的思考了许久说道:“你那会同馆还有空房吗?给我留两间,我去那住几天。”
袁彬疑惑的问道:“你好好的魏国公府不住,住会同馆干什么?”
徐承宗打了个哆嗦说道:“这大煞星住在魏国公府里,我敢住这儿?他万一看我不顺眼,给我下两个绊子,我还有命在?”
“他看不到我,岂不是就想不起来对付我了吗?”
袁彬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非常合理。”
上一次把魏国公从魏国公府赶出去住,还是上一次。
上一次是叛军,这一次是李贤,而且都非常的合理。
袁彬走了两步说道:“那你为什么不住烟云楼啊,那不是你的吗?”
徐承宗摇头说道:“我们家训是不能住烟柳巷的,烟花世界住的久了,人的骨头就软了。”
老徐家一门两公,而且一直到了明末与国同休,他们家训要是没点东西,那才是假的。
大明这二百七十四年,可不是太太平平的二百七十四年。
徐承宗和袁彬快速走出了魏国公府,感觉连天气都晴朗了几分,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袁指挥,你说是李贤狠,还是陛下狠?”徐承宗问了一个问题。
袁彬认真的思考后才回答道:“陛下狠。”
“其实李贤能用勘合符去制衡势要商贾,能用银币景泰通宝去逼迫他们认下拆分,用举人的名额去控制士林,这其实都是陛下打下的基础。”
“魏国公,你说若是正统年间,李贤他能这么做吗?”
袁彬的意思是,陛下打造好了舞台,才有了李贤这么多阴损的招数。
否则再多阴损的招数,没什么舞台如何施展?
徐承宗非常认同的点头说道:“却是如此。”
“干活去!”徐承宗乐呵呵的说道:“李巡抚这真的是缺德啊,估计没几天,他们就该怀念陛下了。”
袁彬点头认同的说道:“陛下宽仁!”
李宾言在松江市舶司临港,设立了港口,市舶司、互市、造船厂,陛下给了他充足的时间,他先起了衙门。
“唐指挥,三百份是不是太多了?”李宾言将应天府来的公文,推给了唐兴。
唐兴就抱了一下外孙朱见浚之后,立刻马不停蹄的南下,来到了松江市舶司。
唐兴把应天公文推了回去,说道:“你们读书人的事儿,问我干啥?你们自己定就是了,我就知道舟山有倭寇,等你这边安定了,我就去舟山平倭去!”
李宾言看着那个三百的数字,欲言又止的说道:“你是唐贵妃的父亲啊,是大明的外戚,你不帮我拿拿主意吗?”
“陛下让你来松江是为了营建市舶司,光惦记着平倭那点事了。”
“我这手头这么多的事儿,你也不帮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