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420节
金濂忙了一辈子,几乎都是马不停蹄,从没有清闲过一天,这突然闲下来半个月多,人都坐的有点麻木了,总想找点事做。
金濂目光闪烁的说道:“臣听闻,倭国有大银矿,而且还有金铜之物,听说产量都不低啊。”
朱祁钰点头说道:“倭国使臣把孔府占据的银矿的事儿,交待的很清楚,他们现在一年产量不到三十万两,但计省计算,一年可产七万六千斤,也就是一百二十万两。”
“整个倭国的年产量四十万斤,也就是六百四十万两白银,预计可以开采百年左右。”
金濂猛地坐直了身子,身上的那些萎靡不振,立刻消散一空,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抖擞了起来,大声的问道:“多少?”
朱祁钰拿出了一本计省的奏疏,确认之后说道:“倭国的银矿完全开发的话,大约一年可产六百四十万两白银,而是银料极佳,开采简单。”
“这个数字应该是正确的。”
金濂深吸了口气,眼神仿若是放着光一般说道:“陛下,什么时候打倭国!”
朱祁钰将奏疏递了过去说道:“那是太祖高皇帝定的不征之国。”
金濂却是摇头说道:“倭使不法!罪不可恕啊,陛下!”
金濂拿过了奏疏看了许久,银矿的矿山其实都不长,大约在几千步以内,但是倭国的这些银山的银料品相极佳。
每一千斤银料居然就有三两到四两的金花银!
福建的银矿,每一千斤银料只有半两左右的金花银。
倭国最差劲的一个银矿,每一千斤银料,也有二两三钱的金花银!
还等什么!
立刻,马上组建大明水师,将整个倭国囫囵吞下!
金濂看着奏疏,气喘如牛,眼睛充斥这血丝,他一边看一边低声说道:“罪不可恕啊,罪不可恕!”
“居然有这么多的银山,真的是倭使不法,罪不可恕!”
“征,没有什么不能征的!打下来都是咱大明的!”
朱祁钰看着金濂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就满是笑意,得知倭国有这么多的银山,金濂的病似乎是好了。
“急不得,再说了,要那么多的银两做什么?银两只是货币,又不是财富。”朱祁钰劝了一句。
金濂将奏疏放在桌上,大声的说道:“陛下,中原王朝钱荒啊!钱荒了近千年了!”
“从东汉时候就开始钱荒,一直荒到了现在啊!”
中原王朝从西汉时候,就开始钱荒,这是不争的事实,西汉跑到西域,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目的就是阿尔泰山的金矿。
阿尔泰山脉在两汉叫做金山。
钱荒到了两宋时候,已经成为了两宋的日经问题,但是又没有铜,地盘又小,铸钱极为困难,要不也不会有交子、钱引诞生了。
即便是没什么朝纲的元朝,也是钱荒到印宝钞的地步。
大明也钱荒,别的不说,朱祁钰还欠着八十年的铸钱债没还呢!
朱祁钰完全可以理解金濂那种对货币的渴望,那不是贪财,就像金濂的吝啬,不是为他自己省钱一样,那是国家之制的完善。
“我们没有水师。”朱祁钰反复提醒金濂冷静。
金濂急匆匆的要求复职,就是听闻了倭国银矿的事儿。
第四百零二章 贰臣贼子的一般下场
金濂已经出离的愤怒了,因为陛下说的是实情!
大明没有水师!
“我们的水师呢?!大明在永乐年间,无敌天下的水师现在在哪里?!”金濂站起身来,无意识的甩动着手臂。
陛下在登基之后,曾经带着他去了大明的内承运库,看到了太宗文皇帝的遗产,金濂就变的出离的愤怒了,当时他就说,文皇帝南下西洋的果实被篡夺了。
当时金濂刚从福建归京,他在南边转了一圈,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随着做户部尚书的时间越久,他越发现自己的愈加愤怒。
“天下人人为私!”金濂用力的挥了挥手,随后颓然的坐下。
他知道大明无敌的水师去了那里。
正统三年,被彻底的毁在了龙江造船厂,正统十年,被毁在了福建的镇江造船厂。
朱祁钰笑着说道:“所以,朕才会发动舟山海战,目的就是重建大明无敌的水师。”
“不急,都是咱的。”
金濂点头,陛下春秋鼎盛自然不急,但是他有些等不及了。
他老了,他有胃痛,虽然最近有了康复的可能,但是谁知道会不会什么时候,一命呜呼呢?
好在陛下带着朝廷一起发财,并没有吃独食的习惯。
金濂思考了许久说道:“陛下以为吴敬如何?”
吴敬是翰林院掌院事,但是吴敬拥有十年的地方治理税务的经验。
金濂的意思是吴敬掌管户部事。
“资历不够。”朱祁钰言简意赅。
论资排辈是官场约定俗成的规矩之一,吴敬是景泰二年的进士及第,即便是有奇功牌在身上,但是不代表他可以在金濂离世前,成为大明朝的六部明公之一。
朱祁钰若是越级对他提拔,那是对其他朝臣最大的不公平,也是将吴敬放在火架上烤。
而且吴敬只有地方财税经验,并没有朝廷财物经验。
“张凤可以过度一段时间,等吴敬成长起来。”朱祁钰笑着说道:“再说了金尚书这胃病治好了,慢慢恢复了元气,金尚书也能看着他。”
金濂点头,他最重要的事儿,就是把身体养好。
金濂的目光看向了松江市舶司的方向,他希望舟山海战一切顺利,让大明完成蜕变,再建大明无敌天下的水师。
而此时的松江府的府台衙门,坐满了人。
李宾言坐在正中首位,魏国公代表武将坐在左侧,陶瑾、陈豫、马云、任礼、唐兴坐在左侧,而右侧是李贤、王卺、林聪等一众文臣。
而在堂下还坐着三个人,是两浙、两淮和两江的商总,代表淮商、浙商、徽商。
李宾言之所以坐在主座,是因为李宾言有一把永乐剑,真的按品秩而言,魏国公徐承宗才应该坐在首位。
李宾言的这把永乐剑是当初他前往山东做巡抚之后,陛下给他的,至今陛下未曾收回他的永乐剑,让他时常带着。
“费商总。”李宾言别看平日里憨直,但是此时坐在主位上,也是一股煞气逼人。
毕竟李宾言也是抓过奸细、杀过倭寇的人了。
费亦应立刻站了起来,俯首说道:“在。”
李宾言平静的说道:“陛下有了敕谕,我这里敬告你三点。”
“第一,舟山倭寇陛下要杀,大明也要杀,这是必然的,但凡是有案底在身的海盗,皆以倭寇论罪。”
“第二,此次海船、药石、部分军备,大明需要官办扑买,不可缺斤短两,更不可能以次充好,陛下绝不宽宥。”
“第三,你告诉舟山那些海民,若是无案底在身,无须惊慌,大明日后将会将这些海民与大明子民,一视同仁。”
李宾言这三个要求,归根到底就是吊民伐罪的逻辑,惩戒罪恶,安抚受苦的百姓,讨伐有罪的食肉者。
但是这次李宾言的话里,重点警告了商贾,若是敢发这个战争财,大明皇帝也绝不私宥。
也谈到了大明的一些政策风向的变动,比如海外弃民,是不是大明的子民呢?
李宾言也有交待,叫一视同仁。
费亦应叹了口气,他不会这么做,他也会警告别人不要这么做。
但是有些事,他一个商总哪里能管得住呢?
陛下已经多次证明了,陛下的刀子有多么的锋利,但是有些人一看陛下回京了,还是会动一些歪心思。
永乐剑可是砍过皇帝的啊!
李宾言继续说道:“若是有人胆敢附逆从贼,定不轻饶。”
这也是一个警告,一共四条,其核心就四个字,莫要自误。
费亦应带着三位商总,行礼离开了松江府府台衙门。
三人默默的不说话,分道扬镳。
费亦应平抑了松江市舶司营建所需物料的价格,在其他两名商总的眼里,无疑是投献。
所以有什么话,这二位商总,也不跟费亦应说了。
费亦应抬头看了一眼天日昭昭,艳阳当空,就是连连摇头。
这世上,蠢货总是那么的多。
李宾言十分确信的说道:“陛下和朝廷,对我们的舟山平倭海战,是有期许的,而且是很高的期许。”
“如果我们能够快速获胜,完全胜利,那么陛下的南下平叛,就顺利完成了。”
舟山海战,可以说是大明皇帝南下平叛的最后一战了。
也是大明新开始和新开端,意义非凡。
李宾言面色凝重的说道:“根据陛下的料敌从宽的最高指示,我先说几条我自己的想法。”
“第一,我们要防备民变。”
徐承宗眉头紧锁的说道:“防备什么民变?舟山倭寇在,咱大明的渔民出海打鱼,都会被他们打劫,防备什么民变?”
徐承宗完全没想明白,这件事的逻辑在哪里,这不怪他,他作为魏国公,又不上朝,对朝中的事儿,完全没有多少概念。
他如果清楚正统十年,那一笔微不足道的民变,烧毁了大明南下西洋的一百二十余艘船舶,他要是清楚福州府同知郭琰现在在贵州思州府,他就不会这么疑惑了。
毕竟是尊贵的魏国公,这些小事,他都没怎么关注。
李贤嗤之以鼻的说道:“什么民变,他们现在没有了造反的胆子,但是借着着民变的幌子发财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这是陛下的一句话,李贤在这里做了借用。
民变里百姓没几个,包藏祸心的海盗,就像是乐事薯片的空气一样多。
魏国公又不是整日里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他的魏国公位置是兄终弟及得来的,在做魏国公之前,也是做了几十年的次子。
李贤一说,徐承宗立刻就懂了,他面色变得有了几分怒气,忿忿的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李宾言继续说道:“密州市舶司有三万京军驻扎,月港市舶司之后,也有三万京军驻扎,什么样的民变,都很难攻破两个市舶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