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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46节

脱脱不花后来查明之后,才知道冤枉了脱古的母亲,但是脱古对脱脱不花的仇怨,也就比捕儿海稍小一些了。

这个最有出息的儿子,却对脱脱不花恨之入骨,脱脱不花重重的叹了口气。

脱古面色凝重,战事不顺,他一清二楚,父亲想什么,他多少也能猜到点儿。

“父亲,是有差遣吗?”脱古拉着自己弟弟的手,平静的问道。

脱脱不花拿出一封信来说道;“是,有大事要你去做。”

脱古从脱脱不花的手中拿过了书信,看了两眼,点头说道:“孩儿知道了,孩儿对父亲有怨怼乃是私怨,但是公事,孩儿身为元裔的台吉,知道该怎么做。”

“孩儿告退。”脱古拉着马可的手,走出了脱脱不花的大营。

大军就要撤军,大明军队是否会衔尾掩杀,让整个军营里一片萧索。此次南下,可真是…一无所获。

马可抬着头看着哥哥的脸色,颇为天真的问道:“哥哥,父亲让你去做什么事啊?”

脱古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摸了摸马可的脑袋,笑着说道:“哥哥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很久很久不会回来,你要听母亲的话,知道吗?”

“哥哥教你的课业,一定要按时做完,否则哥哥回来会生气的。”

马可一想到脱古的那些课业,就是愁眉苦脸,但还是点头说道:“知道了,哥哥,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脱古看着马可的表情,颇为宠溺的捏了捏他的脸颊说道:“放心了,哥哥怎么会不回来呢?哥哥每年都会托人给你带去新的书,每年都会给你留课业!”

“要是完不成,可是要吃戒尺的。”

“你要好好读书,明事理,帮助父亲好好治理我们的国家,让百姓们不再颠沛流离。”

马可面色凶狠的看着脱古,忿忿的说道:“不许捏我的脸,都捏大了,如果不好看,就娶不到可敦了!”

脱古一听马可这么说,终于长笑了起来。

“阳光灿烂,大地宽广,驼羔从睡梦中醒来,烘干好的奶酪香,在风中飘荡。”

“肯特山是我们的家乡,年末的雪,带来了春天的雨水,带来了无数的牧场,睡吧,明天醒来时,牛羊在草场上欢唱……”

脱古拍着马可的肩膀,哼着儿歌,最终将马可哄睡。

一个侍从在旁边低声的说道:“摩伦台吉,该上路了。”

“嗯。”

脱古借着夜色,带着三个随从,向着德胜门而去,这三个随从是脱脱不花派来的,脱脱不花派人联系大明,这三个随从就是居中联系的人。

三个随从趁着夜色,将脱古送到了德胜门外,下马拜别了脱古。

而此时的郕王府内,朱祁钰挑着灯,在努力的研究于谦写的匠爵的奏疏。

“陛下,脱脱不花请求徘徊北古口处外三十里外,待也先从紫荆关撤离之后,想要与陛下秘密会盟。”

兴安从门外一溜烟的跑了进来,呼吸急促的说道:“于老师父就在门外,随行的还有一人,乃是脱脱不花的儿子,脱古。”

“会盟?”朱祁钰一脸茫然的问道:“莫不是诱敌之策?”

这是朱祁钰的第一反应,随即反应过来,说道:“宣。”

朱祁钰第一次见到脱古,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不卑不亢的行了一个稽首礼说道:“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免礼。”朱祁钰认真打量下脱古,这蒙兀人的王子,居然是个汉人打扮,他也是头一次见。

会盟这个词是非常对等的,但是以现在北元汗廷元裔的实力,也有结盟的资格吗?

朱祁钰倒不是非常热络,但是瓦剌势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道理,他倒是清楚。

若是平时,像脱古这类的台吉朝贡,也都是鸿胪寺的四夷馆接待,想要面圣,那真的不够资格。

奈何大明现在就像巨龙被抽了筋儿,翻个身都困难,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

“所为何事?”朱祁钰四平八稳的问道。

第六十八章 士农工商,高低贵贱

“臣带来了父亲的手书,还请陛下过目。”脱古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侍在一旁的兴安。

脱古是个懂规矩的人,他的外祖父沙不丹曾经多次朝贡大明。

而且兀良哈首领沙不丹,多次还带着脱古的母亲,希望与大明达成姻亲之实。

但是大明这边反应平平,最后脱古的母亲,只好嫁给了脱脱不花。

朱祁钰接过了书信,打开之后,有些茫然的说道:“这是蒙文吗?”

“父亲写的是汉字…”脱古为之一愣。

他随即反应过来,他父亲的字实在是太丑了,他看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朱祁钰看着书信,这字能写的这么差劲儿,看起来的确是脱脱不花的手书了……

这绝对没人能模仿的出来。

于谦接过了书信,瞅了半天,才开口念道:

“统一四海的大皇帝陛下,猎鹰向陛下带去了长生天的问候,愿陛下如同天上的日月,明照四海而不遗微小,又如同山岳,连绵巍峨而颐养万物…”

朱祁钰觉得这个马屁实在是太过于生硬了些。

大明的文人比较含蓄,他们利用文言文的说话方式把马屁拍的不是这么露骨。

当然也有可能是于谦在润色,毕竟脱脱不花字都写成那样了,内容也不会优美到哪里去。

脱脱不花的这封书信,主要内容有四点。

第一:希望在也先退出关外之后,大明皇帝能够抽个时间到北古口外一趟,他准备了传国玉玺,献给大明皇帝。

第二:请印信封爵,希望大明皇帝能册封一个王爵给他,得到大明的支持。

第三:则是希望和大明互市,以方便商贸交通的来往,每年三千匹未曾阉煽的后山马为礼物,朝贡大明皇帝。

第四:则是希望大明军队不要对元裔撤出关内发动进攻,他们也将主动归还掳掠马匹、百姓、战俘等,来表达诚意。

朱祁钰看着脱古,又看了看于谦,于谦一言不发,而脱古则是一脸的坦然。

脱古是脱脱不花的诚意,他将自己最出息的儿子,送到了大明京师,并且会作为质子留在大明京师。

朱祁钰拿着手中的书信,笑着说道:“天色已晚,兴安,你领着摩伦台吉去四夷馆住下。”

他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先让脱古住下,商议后,再通知脱脱不花。

于谦知道皇帝有事问他,自然没有离开,等待着朱祁钰的询问。

“石总兵、广宁伯、范指挥使,孙都督,都出发了吗?”朱祁钰先问了下军事,按照预期,石亨、刘安、范广、孙镗都会在夜里出发,向着预定战场而去。

于谦俯首说道:“都已经出发了,只是…”

“只是石总兵走之前,看着瓦剌大营兵荒马乱,就又去袭扰了一番,将子母炮置于瓦剌营帐之外,连续炮轰了数次。”

“直到瓦剌人整兵备战,石总兵,才回营整备,南下去了清风店。”

于谦的脸色颇为无奈,石亨这人,走就走把,拔营之前,先去夜袭一番,才离开,可谓是便宜占尽。

“可惜了。”朱祁钰再道一声可惜。

他颇为无奈的说道:“瓦剌阵脚大乱,若是我大明精锐尚在,可一战灭敌!安能让瓦剌在京师门前逞凶!”

朱祁钰恨的咬牙切齿啊,大明朝啥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倘若大明京师三大营尚在,这群瓦剌人一个都跑不掉!

只是大明军队眼下都是训练月余的预备役,防守有余,进攻乏力至极。

若是围攻,反而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脱脱不花可是真心投诚?”朱祁钰拿起了脱脱不花的那封书信,满是疑惑的问道。

于谦十分认真的说道:“陛下,他真心与否,又如何呢?”

“我们要的也不是他的忠心,而是要他牵扯瓦剌人的兵力,待大明国力恢复,无论忠心与否,真诚与否,都不值一提。”

朱祁钰思索了片刻,说道:“马匹的数量有点少啊,后山马三千匹未曾阉割,太少了些,最少也得万匹以上,我大明养马,三千匹连填满御马监都不够。”

于谦颔首言道:“臣去谈就是了,这些价码都会谈好的。”

“但是臣以为陛下至塞外这件事,极为不妥,其他倒是都可以谈。”

“陛下的战马就是后山马,虽然稍矮,但是耐力十足,向来都是怯薛军专用,臣以为战马之中的良马,可以算是脱脱不花的诚意了。”

朱祁钰两世为人,但都对马匹这种事,了解不深,郕王别看是个亲王,可是他那一年三千石的俸禄,也就正好养住郕王府的人罢了。

大白马和战马都是御马监的马匹,这还是监国之后才有的待遇。

于谦主持兵事多年,怯薛军是蒙兀军队中,精锐的精锐,数量不多,却又半数以上皆是重骑,三千匹真的不算少了。

整个肯特后山,都不知道有没有十万匹,能充当战马的则少之又少。

“好。”朱祁钰放下了脱脱不花的书信,拿起了于谦匠爵的奏疏,有些奇怪的说道:“于老师父平日里公务缠身,案牍劳形,为何要费这么多力气写这本匠爵奏疏呢?”

“条条陈陈皆鞭辟入里,是早有这个想法吗?”

于谦看着朱祁钰满脸的疑惑,满是感慨的说道:“陛下,其实臣这个问题想了很久了,此大明之病入骨髓之疾,却无良药,是陛下以匠爵二字点醒了臣。”

“臣才连夜想明白了,之前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事,自然要连夜写下这奏疏,臣怕死在了城外,这奏疏就永无天日了。”

“陛下,所谓四民,士农工商,乃是自古以来的国之柱石。”

“但是陛下,士子读书识字明理,却终身为仕途奔波,大明进士一科进士不足三百人,庶吉士只有三十余人,即便是算上举人,不足千数。”

其实在进士及第之后,除了前三甲,也就是状元、探花、榜眼之外,其余的进士还要考一轮,被录取之后,才能成为翰林院庶吉士。

这一轮考试决定了他们的仕途,考上了庶吉士,就可以在京任六部主事、御史,考不上庶吉士,进士及第,也不过是出京任各地县令。

一辈子不见得能进京为官。

大明读书人的内卷也是离谱中的离谱,卷的厉害。

于谦继续说道:“可是大明读书人又有多少?不下百万。”

“虽然大明律,中举可为官,可多数都是县丞,终身辗转无法升迁。”

“这么多读书人,读到垂垂老矣,还不见得能考得上举人,臣是在为他们寻摸了个出路。”

朱祁钰终于理解了于谦的目的,无心之语,却是给于谦指明了一条道路。

士农工商,皆为国之柱石,虽然明面上没有高低贵贱,但实际上,却是分的非常清楚。

士,其实都是学者和官员两种身份的结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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