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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494节

刘老七第一次只拿到了头功牌,自然是有点不服气,他一直在潜心钻研,终于制备了一种簧钢。

这种簧钢可以大范围用于火铳的燧发装置之上,燧发火铳大规模列装成为可能。

簧钢的发明,正是跟热处理的第四种方式有关,回火。

回火,顾名思义,就是再加热工艺,目的是增加韧性。

铅融化后充当淬火液,钢料从铁炉之中拉出,在铅液中淬火,然后再将钢料加热到中等温,保温大约一个时辰,从炉子中取出来,再经过正火,也就是空气处理,得到簧钢。

回火的炉温很难控制,所以簧钢的产量并不是很多。

因为这种回火,温度很容易产生不可逆的回火脆性,只能回炉重锻了。

度数旁通,是一种算学的思维方式。

石景厂还在研究,但是能有限的制作簧钢了,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慢慢等待工艺成熟即可。

等到晚上的时候,朱祁钰就拿到了十丈长,切割成一尺、一分宽的簧片。

还带着一个一分宽的卡尺,兴安拿着卡尺,挨个把这些簧片检查过了,分毫不差。

石景厂有恭敬之心,陛下对石景厂的工匠极好,这是第一次陛下私求,石景厂上下不敢掉以轻心,只用了一天就得到了陛下索要的簧片。

至于蛛丝粗细的簧丝,石景厂真的做不出来,那真的太难了。

朱祁钰夹起一片簧片,对着轻油灯看了许久,的确是好物,质地极为均匀,弹性十足。

但是怎么卷?卷成什么样?这就需要朱祁钰自己去想办法了。

朱祁钰知道原理,但是他不知道卷成什么样。

他试了几次,最终放弃了,因为随便卷一卷,并不能用于计时。

朱祁钰只好暂时放下,好好研究下,到底应该卷成什么模样。

次日,是大年三十。

第四百六十二章 富得流油,遍地黑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年三十,就是大明群臣和京师百姓们,最最最紧张的一天。

因为强大的大明,就如同嘉峪关那永不陷落的城堡一样,从外部无法攻破,但是随时都有可能从内部崩塌。

因为这一天,是稽王世子朱见深,前往泰安宫贺岁的一天。

这一天是所有朝臣们都心惊胆战的一天。

景泰二年的时候,稽王妃和陛下似乎发生了一点小摩擦,但好在有汪皇后居中周旋。

因为大明所有人都知道,朱见深在长大,他现在已经七岁,四尺有余,相貌堂堂。

稽王府的阴盛阳衰,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朱见深的性情,他既不狷狂,也不贪嗔,更不刁滑,见到谁都是一团和气,恢恢有人君之度。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

这一句恢恢有人君之度,吓得孙太后,想要请朱见深的亲生母亲周氏回稽王府。

因为周氏性情不堪,善妒狷嚣,钱氏教出来的孩子,有人君之度,周氏教出来的就应当不会有人君之度了。

朱祁钰没有批准让周氏回稽王府。

朱见深行了一个大礼,中气十足的说道:“臣王世子朱见深,拜见叔父,叔父圣躬安否?”

“朕躬安,免礼。”朱祁钰坐在泰安宫的宝座上,满是笑意的看着朱见深,问道:“近来学业可好?”

钱氏拉着朱见深来的,听到陛下询问,赶忙说道:“禀陛下,濡儿的算学最好。”

“算学好?不错。”朱祁钰听闻也没有再追问,示意兴安看赏。

朱祁钰每年都给朱见深准备了过年礼,这一次是一台水力钟和摆钟,这台摆钟是朱祁钰现在手中最小的一台摆钟,大约鸟笼子大小。

平日里计时,完全够用了。

朱见深曾经在朱祁钰的桌上见过水力钟,对那台水力钟极为好奇,他看到那两台钟表,眼神明亮,俯首说道:“谢叔父恩赏。”

朱祁钰看向了稽王妃钱氏,问道:“稽王妃,王府用度可还够用?”

朱祁钰给稽王府定俸万石,折银价为五千枚银币,能养五个于少保九重堂的用度。

朱祁钰并没有对稽王府折钞。

当初稽戾王还是皇帝的时候,对郕王府的定俸也是一万石,但是折钞七成,也就是一年有一千五百枚银币的俸禄,就这还领不满,多有亏钱。

“禀陛下,完全够用了。”稽王妃钱氏不知道为何陛下突然问起这个,赶忙回答道。

朱祁钰斟酌了许久,泰安殿内,一片安静,他坐直了身子说道:“那个钱雄,接入稽王府吧。”

“啊?”稽王妃听到陛下谈起钱雄这个名字,面如土色,但是随后听到是接入稽王府,重重的松了口气,俯首说道:“谢陛下隆恩。”

钱雄何人?

钱氏的父亲名叫钱贵,钱贵把女儿嫁出去之后便逝世了。

稽王妃钱氏有一个哥哥钱钦,一个弟弟钱钟。

兄弟二人扈从明英宗朱祁镇出征,都死在了土木堡之变之中。

钱钦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刚出生不久,就一命呜呼,钱钟只有一个遗腹子。

这个钱雄就是钱钟的那个遗腹子,今年五岁。

稽王妃钱氏的父亲、兄长、弟弟都已经去世,钱氏只剩下钱钟遗腹子、侄子钱雄,这一个亲人了。

就连养在钱氏膝下的朱见深,也不是钱氏的亲生儿子。

稽戾王伏诛,钱氏满门上下对钱雄这个孩子,避之不及,稽王妃钱氏只好养在王府外,两头奔波。

兴安对稽王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了如指掌,自然知道钱钟。

朱祁钰最后还是决定让钱氏接到王府,省的两头跑。

“叔父,臣平日里能去讲武堂玩吗?”朱见深俯首说道。

这是上一次朱见深见他叔父的时候,他叔父答应的事儿。

但是景泰三年,朱祁钰人在南衙,这景泰四年过年的时候,才算是见到。

朱见深心心念念。

朱祁钰点头说道:“嗯,随时可以去。”

“谢陛下。”朱见深松了口气,三拜五叩告退。

朱见深离开了泰安宫,等在泰安宫外准备贺岁的朝臣们,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是陛下还是陛下,并没有什么改变。

忧愁的人则是心怀鬼胎了。

一旦皇帝杀掉了稽王府满门,他们就可以立刻行动起来了。

当初宣宗皇帝,在宣德四年,杀掉了汉王府满门之后,他们怎么行动,今天就怎么行动。

当初宣宗皇帝杀汉王府上下,可是付出了不小的政治代价。

大明律中十五岁以下,是不能杀的。

比如建庶子朱文圭,吴庶人,比如方孝孺那个仲子。

朱见深上了稽王府车驾,将手掌摊开,手中有五块饴糖。

“母亲,叔父给我五块饴糖是什么意思啊?”朱见深握着那五块饴糖,满是奇怪的问道。

钱氏愣愣的看着那五块饴糖发愣,她当然还记得当年削太上皇帝号的那天,大明皇帝赐下了五块饴糖。

当时她还以为陛下要毒杀朱见深,吓得她用力的吃了几块。

当然,陛下并没有毒杀朱见深的意思。

钱氏看着那几块糖,平静的说道:“没什么特殊用意,就是你小时候爱吃糖,但是牙又不好,不让你吃。你叔父每次过年,都会给你五块糖。”

朱祁钰给这五块糖,并没什么特殊的用意,只是打一开始,每年都给五块饴糖,今年不给,怕被人过分解读罢了。

于谦、石亨和胡濙等人,喜气洋洋的进了泰安宫,向陛下贺岁,随后和陛下聊了许久关于天明节的一应安排。

于谦和石亨主要说的是关于天明节大阅,京营雄兵演武之事。

而胡濙则是关于一应外国使者的安排,是否观礼?如何座次?安排何处?是否接见使臣?

这都得陛下决定。

“来来来,于少保、石总兵、胡尚书、王尚书、金尚书、俞尚书、石尚书、江尚书、王通政,一人一盏。”朱祁钰让兴安拿出了九盏轻油灯。

朱祁钰被骂作独夫民贼,但是朱祁钰有什么好物,都会分享给大家一起用。

正如他总是和国帑分账,兵仗局的铸币税,市舶司钞关的商税,都是如此。

于谦、石亨、胡濙、王直、金濂、江渊、俞士悦、石璞、王文,是当下大明朝绝对的权利核心。

“一人灯油可只有百斤,可悠着点用啊。”朱祁钰笑着说道:“多乎哉,不多也。”

朱祁钰只有两千多斤的轻油,再多,他也没有了。

于谦和胡濙已经见识过了这灯的亮度,兴安近灯打亮的时候,金濂伸手遮着眼说道:“陛下,此物,好物啊!”

“如果可以家家户户一盏灯,那…那简直是…天下大同,治平之世啊!陛下。”

有两个成语,第一个是凿壁借光,一个是囊萤映雪。

如果可以家家户户有一盏灯。

万古长夜,便不再是黑暗。

朱祁钰简单解释了下石油和提炼轻油的工艺,还有产量。

主要是产量。

延长县的油井,得凿三十丈,也就是将近九十米,才会有稳定的石油产出,而且产量极低,大约一年能有两百吨,别说照亮大明了,就是照亮官署都困难。

“鱼油其实也可以当灯油烧,但是太奢侈了。”朱祁钰又说了一种燃料,鱼油。

但是鱼油这种东西,是吃的。

柴米油盐,都是生活所需。

鱼油不是烧的,是用来吃的,而且很贵很贵,在大明更多是当做药材在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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