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526节
这属于财经事务的部分,现在的陛下,在这方面尤其擅长。
给这些畸零女户找个活儿干,维持生计不成问题。
博爱案中,有一批人要最先处理,就是那群四十多岁,躺在塘口里,阻拦大明龙江造船厂复工的几个牙婆。
这些个牙婆,就是看到了捞钱的机会,寻了一些三姑六婆,就直接跑去闹了。
这些牙婆在经过三次查补之后,会直接送到石景厂的煤井司,按照过往的惯例,至少是一年到三年的煤井司苦役。
在会试开始之前,徐有贞的车驾,来到了京城。
他提前结束了景泰安民渠的修建,回到了京师复命,在简单复命之后,他将前往贵州,疏浚乌江和长江干道。
徐有贞进京只有随从一人、车夫一人,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先去了吏部报到,京师的百僚们才知道,徐有贞回来了。
徐有贞在吏部交还了靖安巡抚的印绶,就没有停顿的去了泰安宫。
“平身,在河套干的不错。”朱祁钰看完了徐有贞的奏疏。
三百六十里的景泰安民渠一步不差,全都修好了,而且通过了工部的验收,工程质量过硬。
这三百六十里的安民渠,徐有贞报备的是三年,三百万银币。
他用了两年的时间,一百九十万银币就已经完成了。
“臣不敢有负圣恩。”徐有贞跪在地上俯首帖耳的说完,才站起身来。
朱祁钰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徐御史,朕今年已经度支了一百万的修渠的银币,度支已定,既然还剩下十万银币,就归徐御史吧,也方便户部做账。”
三百万银币,一年一百万,朱祁钰给了两年,一年一百万银币。
徐有贞不仅保质保量的完成了三百六十里的挖渠,还省了十万银币。
徐有贞赶忙说道:“臣不敢居功,皆仰赖万民共欲,百姓同求,是百姓之功,臣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三百六十里的景泰安民渠,其实都是河套百姓以及陕西、山西因为地狭人众迁徙至河套的百姓,合力完成,徐有贞真的不敢居功。
朱祁钰看着徐有贞,这家伙在河套,可是有水神的生人祠了。
这不奇怪,在蜀中治水的李冰父子,是蜀江水神,这可是官方钦定过的,不是淫祭,汉唐宋明,都有祭祀。
徐有贞留下了一条三百六十里的安民渠,还留下了一个十分成熟的治理黄河水患、凌汛的黄河管理巡河检司,简称黄河巡河司;还留下两千五百里的河渠疏浚图;还留下了千里沃土。
那张河渠疏浚图,可以作为河套地区接下来十年治水沟渠的总设计图,而且已经开建,为塞上明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徐有贞离开河套的时候,是静悄悄的,没有万民伞,更没有万人哭送,就是收到了朝廷的诏命,就带着随从和车夫回京来了。
徐有贞想了想俯首说道:“陛下,这十万银币,是不是可以给胜州厂?每年盈利所结,专门拿出一笔,作为景泰安民渠的检修维护。”
“走户部的账。”
官厂乃是工部直属,是朝廷的地盘,当然要走户部的账,这一点徐有贞表达的十分明确了。
这不是谋私,这是为了景泰安民渠,也是为了河套百姓安居乐业。
朱祁钰看着徐有贞,点头说道:“此议甚善,准。”
胜州厂还在投入之中,剩下这十万银币算作是入股,结余分红的部分,维护景泰安民渠,的确是个好主意。
朱祁钰有些可惜,要是徐有贞接了这十万银币,他就能剩下一块奇功牌了。
徐有贞很可能听懂了陛下的潜台词,就是十万银币换一枚奇功牌,可能他没有听懂。
朱祁钰看向了兴安,兴安端了一整套奇功牌、包括铜券、金制奇功牌、收纳盒等物。
朱祁钰站起身来,来到了徐有贞的面前说道:“徐御史辛苦了。”
他将奇功牌扣在了徐有贞的衣服上,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你现在面前有两个职位,一个是在京做都察院总宪,这可是个肥缺啊,多少人抢破头要坐,陈镒一直想去鸡笼岛。”
“另外一个就是去贵州,十万大山,蛮荒之地,去疏浚乌江,这可是个苦差事。”
“选一个吧。”朱祁钰对着徐有贞说道。
第四百八十八章 历史给水泥的代号是石灰
徐有贞的面前有两条路。
他这个稽戾王的走狗,居然可以继续做总宪的位置。
陛下实在是太宽仁了!
不仅没有杀他,还给了他奇功牌。
陛下实在是太大度了!他居然还可以继续做总宪。
这可是总宪,风宪言官总瓢把子,一旦坐到了总宪的位置,那就代表着掌握了朝中的一股重要的博弈力量,清流。
徐有贞俯首说道:“臣谢过陛下之信任。”
“臣已经把历代云贵川黔的水路地理志全都看过了,臣德薄望浅,还是去云贵好一点。”
朱祁钰眉头紧皱的说道:“陈总宪想要去鸡笼实地考察水文,朝中总宪之位悬空,徐御史,再考虑考虑?”
“这样吧,等到会试之后,再给朕答复如何?”
徐有贞连连摇头说道:“陛下,四万里水路疏浚,乃是重务急务,眼下龙江、松江府造船厂,急需木材桐油等物啊。”
“贵州百姓日夜悬切,乃是当务之急,臣想明天就走。”
徐有贞前往贵州疏浚长江水道,是早就确定下的事儿,这京师,他真的是一天都不想多待。
“明天就走,这么急切吗?多留几日,见见旧友叙叙旧,再走也不迟啊。”朱祁钰情真意切的说道。
徐有贞依旧是不上钩,一脸悲痛的说道:“陛下啊,臣也愿意在御前为大明尽忠竭力,可是京中百僚对臣避之不及,臣还是早早南下为好。”
治水不比在朝中狗斗有意思?
朱祁钰叹了口气,现在大明朝的鱼全都成精了,连徐有贞这种家伙,都不上钩了。
实在是,无趣的很。
他不置可否的说道:“那好吧,那就去吏部领贵州巡抚印绶吧。”
徐有贞再次行了个大礼,俯首帖耳的说道:“臣谢陛下隆恩,臣告退。”
徐有贞溜得速度极快,早上在吏部交还了靖安巡抚的印绶,中午的时候就领了贵州巡抚,下午就在会同馆报备用驿,傍晚的时候,车驾就又上路了。
徐有贞换了辆新车,这车驾是最近石景厂新生产的带有簧钢减震的车驾,可以有效的减少颠簸。
是夜,徐有贞已经到了燕台马驿,他的路线和当初襄王入贵的路线是相同的。
从顺天府出发、途径保定府、真定府、顺德府、彰德府、卫辉府、南阳府、襄阳府、荆州府、辰州府、思州府、镇远府、平越府,到贵阳府。
从这一路将近四千里路,至少要走九十天。
他拧亮了一些轻油喷灯,石油贵重,一年的贡品不过四百多斤,而徐有贞获得了一盏明灯。
他现在也是钦定的明公了,字面意思,十分的明亮。
奇功牌大礼包,包含了所有头功牌礼包。
另外还有一辆新的车驾、一盏轻油喷灯、一个太医院的医箱。
这个医疗箱包括了云贵特产的百宝丹、康复新液、倒流香、极其珍贵的退热散、镇痛用的麻沸汤、二十块硫磺皂、驱蚊香等等。
徐有贞回京一趟,可是领了不少的东西。
“笃笃笃。”敲门声突然响起。
徐有贞有些疑惑的问道:“谁?”
“我,陈镒。”门外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陈镒走了进来,看着有几分黑瘦的徐有贞笑着说道:“老徐你不地道啊,我今天刚忙完,就听说你回来了,到你府上,结果你母亲说你已经南下了。”
徐有贞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们在张秋、靖安一起治水,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他认真的说道:“京师是非之地,多待一天,危险就多一分。”
陈镒坐到了徐有贞的对面,满是揶揄的说道:“这可不能瞎说。”
“京师可是首善之地,你这是非二字,可是诛心之罪呀,小心我弹劾你一个大不敬!”
“看什么呢?”
陈镒拿过了徐有贞手中的书,看了许久,是沈括的《梦溪笔谈》,共十七目,六百零九条。
“你尽管弹劾,能把劾倒算你赢!”徐有贞转身打开一个行囊,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檀木盒,放在了桌上。
盒子里自然是奇功牌。
陈镒打开了那个盒子,看着那金闪闪的奇功牌,再看着那张铜券,用力推了一下说道:“别给我看,我没有!”
陈镒只有一块在张秋治水的头功牌。
人不患寡患不均。
这徐有贞有了奇功牌后,立刻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有块奇功牌罢了,臭显摆什么!
徐有贞看着陈镒闷声笑着,用彩表将奇功牌细细包裹起来,放进了檀木盒内,终于笑出声来。
徐有贞憋着笑说道:“不就是块牌子吗?又没多少钱,真想要,自己打一个呗。”
“拿走拿走!我就不该来!”陈镒那叫一个气!
当初他就不该回京来,在河套治水多好,说不定现在他也能捞一块奇功牌。
市面上可是有不少金银打的头功牌和奇功牌,但是功赏牌一牌一券,上面写着为何获赏。
这玩意儿,是牌子的问题吗?
满朝文武都盯着,谁有谁没有大家心里都有数。
“唉,这都察院真特娘的闹心。”陈镒一拍桌子说道:“最近江南的畸零女户案子,你知道吗?”
徐有贞靠在软篾藤椅上点头说道:“我看邸报的,自然知道。”
陈镒瞪着眼睛愤怒无比的说道:“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居然还有监察御史要上奏劝陛下仁恕,说什么牵连甚广之类奇奇怪怪的话。”
“就好比是有个粪坑,他非要往里面跳,真的是…无话可说。”
畸零女户这种事解开了锅,里面全是肮脏,就那三个人彘骨醉,那都是要送解刳院的十恶不赦大罪。
“都察院哪有那么好管的。”徐有贞深有体会,这都察院总宪的位置,也就是看着风光,实际上却是事多权少。
尤其是二十多年清谈之风,风宪言官人人自诩清流,却是为了辩经而辩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