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8节
“好说,我来操持。”王直回礼,拜别了于谦。
朱祁钰在书房里重重的打了个喷嚏,站起身来,然后整个身体十分的僵硬的看着门前。
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怀里一人抱着一个娃娃,她们带着惊恐的目光看着朱祁钰。
啊,这…好像是自己的两个老婆?
这两天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惶惶不可终日的她们终于见到了主心骨。
结果朱祁钰却在书房待了很久,和朝廷大员聊了很久,这郕王终于有空闲了,她们带着孩子来到了书房。
“殿下万安。”两个女子行了个蹲礼,慢慢的走到了朱祁钰的跟前,两个孩子闪烁着大眼睛,乐呵呵的看着他们的爹爹。
可是他们的爹爹刚刚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就哇哇的哭了起来,拼命的向两个年轻的妈妈怀里拱着。
“乖,济儿乖。”两个年轻的妈妈哄着孩子。
朱祁钰挠了挠头,这俩孩子难不成看出来,这个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爹了吗?
他脑海里不断的浮现着这两个女子的点点滴滴。
长得有些威胁性艳丽,带着两分甜美、三分心机、五分御姐味儿的女子,怀里抱着女儿的是郕王妃,汪美麟,她的父亲乃是金吾卫左卫指挥使。
而另外一个有些小家碧玉,怯生生的女子,膝下则有个儿子的是侧室,姓杭,单名一个贤,乃是普通人家出身。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朱祁钰斟酌了一番,穿越而来继承一个国了,再继承两个貌美如花的老婆和两个可爱的孩子,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汪美麟往前走了一步,行了个半礼,有些疑惑的问道:“夫君还未休息,臣妾辗转反侧,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外面都在传,殿下要做皇帝了,宫人们也都在说。”
“皇嫂还召我进宫叙话,莫名其妙的说了不少的怪话。”
皇嫂,朱祁镇的皇后钱氏。
朱祁钰摇了摇头说道:“以后宫里有传,皆以身体不适推辞,朝政繁忙,你们这些妇道人家不要多问,在家看好孩子就是。”
朱祁钰要做什么?
要做皇帝。
做了皇帝还要击败来犯的瓦剌大军,还要杀掉前任皇帝朱祁镇。
这些事,哪一件不是伴随着腥风血雨?家人们卷入这些纷争之后,结果又当如何?
“臣妾知道了。”汪美麟眉头稍皱,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杭贤欲言又止,她想开口说话,但是郕王妃在,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朱祁钰想到了宫里那个两岁大的太子朱见深,再看着自己一岁大的儿子的朱见济,心中慢慢有了计较。
朱见深作为朱祁镇的孩子,那必然是要被废的,那么朱见济就是替代的对象。
他笑着问道:“杭妃有话就说好了,都是家里人,有话但说无妨。”
杭贤看了一眼郕王妃,才怯怯的说道:“殿下,臣妾就是想问问,殿下,殿下,今天晚膳还没吃,是不是热一下?”
朱祁钰眨了眨眼,有些愕然,然后点头说道:“热一下吧,王妃,先去睡吧。”
这个安排让汪美麟的眉头皱的更深,她看了一眼杭贤,抱着女儿离开了书房。
等到汪美麟走远之后,朱祁钰十分认真的说道:“明天起,济儿的所有饮食,都要有人尝过之后,再喂下,你明天找兴安要个奢员,定期更换,听到了没?”
奢员,就是专门为了皇室尝菜的宦官,都是由王府信任的人担任,比如朱祁钰的奢员就是兴安。
杭贤那张小脸上,满是迷茫,她不太懂为什么自己的丈夫,如此郑重的叮嘱这件事。
但是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从朱祁钰的话里,她知道,可能会有人对她的孩子下手。
“殿下。”杭贤的手有些颤抖的抓住了朱祁钰的手,她十分的害怕,能依靠的人,只有朱祁钰。
朱祁钰宽慰的说道:“暂时还没那么凶险。”
第十一章 谁给你的胆子
朱祁钰看着杭贤满是担忧的神情,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他示意杭贤去热一下晚上的饭菜,自己则坐在了书房里看着落雨的庭廊。
既然自己要做皇帝,那就要做好全部筹码压上的准备,历史也证明了,他的小心并没有错。
历史上的明代宗,力挽狂澜之后,做了八年的明君,将太子从朱见深换成了自己的儿子朱见济。
朱见济第二年就死了。
而明代宗本人正值壮年却患上了重病,夺门之变后,朱祁镇再次做了皇帝,明代宗没过一个月,便死在了宫里。
而自己的女儿固安公主,就是汪美麟怀里抱着的那个小丫头,也被降格为了郡主。
郕王妃,未来的皇后汪美麟,在朱祁镇复辟之后,因为携带了几片玉出宫,被朱祁镇直接抄了郕王府。
杭贤在朱见济死后郁郁寡欢,悲痛欲绝,久病不起,最后撒手人寰,朱祁镇复辟以后,将杭贤的陵寝给毁了,尸骨无存。
这是何等凄惨的结局?
他不是那个善良的朱祁钰,而是从后世穿越而来之人,自然不会被这种封建礼教所束缚。
大雨倾盆,打落了略显枯黄的树叶,雨滴落在了庭院之内,摩挲声充斥着整个庭院,一阵阵凉风在院内盘旋。
而此时的兴安,已经拿到了提举宫禁的腰牌,只不过这个腰牌在锦衣卫的手里,他并没有过手,而是让锦衣卫的大汉将军和指挥使,带着这块腰牌。
兴安比于谦想象的更加谨慎。
突出一个慎重。
事从权宜,他要执行郕王殿下打扫皇宫的命令,自然要依仗锦衣卫,但是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他要是碰那块腰牌,就是找死。
即便是殿下信任他,朝臣们也不允他活命。
但是锦衣卫拿着腰牌,四处出示,就不会落人口实。
你好,我好,大家好,如何把殿下的命令执行彻底,而自己又不会惹祸上身,是他作为一个近侍的本分。
兴安召集了所有的宫人,聚集在了奉天殿外的广场上,所有人都跪在雨中,包括司礼监的提督太监金英。
金英跪在地上,缩着身子,唯恐被兴安看到。
锦衣卫的大汉将军持械将一批批的宫宦从地上拉起,拉向了午门之外。
“太后下了懿旨,想来诸位都清楚了,咱家不必细说,现在有件事,大同镇守太监郭敬。”
“正统十年十一月末,瓦剌使臣随行物品中,发现了大量的盔甲兵器,弓箭铳炮。”
“正统十二年九月,瓦剌使臣良马千匹贿赂郭敬。”
“正统十三年七月…”
他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的事情,这些事都是郭敬与瓦剌密切来往,贩售火器钢羽的案子。
“有人参与其中,现在站出来,咱家可饶你一命,有人知情,此时说出来,咱家可封一笔赏银。若是有人心存侥幸,北镇抚司的刑具,可不会骗人。”
兴安的声音并不大,在雨声之中,更是显得含混,但是在场所有的宫宦,则是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大同镇守太监郭敬,是于谦拉出的那张阴结虏人的清单上的战犯之一,土木堡惊变之后,此人在大同战战兢兢,锦衣卫缇骑已经出京,逮鞫郭敬。
而宫里郭敬的徒子徒孙们,也是审查的对象,兴安在借力打力。
不断有人从雨中站起来,有的向锦衣卫匍匐而去,等待审讯,有的则是怒吼一声想要冲到月台上,想要杀掉兴安,有的则是以头抢地,哭声震天。
兴安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金英,笑着问道:“金大珰,这是怎么了?”
珰,是一种冠饰,大珰常用来形容各种当权的大太监。
金英依旧没有说话,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王公公已经被樊忠将军杖杀在了土木堡,金大珰这是准备等王公公回魂,继续护着你不成?”兴安站起身来,走到了金英的面前,低着头问道。
王公公则是之前宫里的老祖宗王振。
王振死了,宫里最有希望做老祖宗的是他金英,但是宫里的大珰从来都不是论资排辈,而是根据与皇帝的亲疏远近决定。
金英抬起头来,眼神里一片血丝,他面目狰狞的说道:“兴安!你今日所作所为,我必如实呈奏皇太后,待到皇上回朝,就是你兴安的死期。”
兴安一乐,示意锦衣卫将金英带走,郭敬贪了那么多的钱,走私军火,这笔钱到底流向了那里,金英应当是一清二楚才是。
金英被拖走时,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奋力挣扎着喊道:“兴安,你小人得志!不得好死。”
“我告诉你!待到皇上回朝,你必死无疑,咱家必让皇上把你千刀万剐才是,灭你九族!方解心头大恨!”
九族?兴安愣了愣,他打小就是个孤儿,哪来的九族呢?
兴安打扫屋子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让锦衣卫的参与,还有各种互相检举的条文,深入贯彻郕王殿下关于拉一批,打一批的精神,认真打扫皇宫的里里外外。
他一整天都没歇息,将整个皇宫里里外外搜查了个干干净净,掘地三尺,上房揭瓦。当然把金英找个地儿埋了的事儿,兴安自然不敢忘。
很多宫人夹带宫内的物品出宫贩卖,这些物品一时半会儿带不出宫去,就被搜了出来。
与其类似的还有各种各样的药石之物,太医院的太医们按个儿侦辨,其中有不少的虎狼之药。
不仅如此,兴安还查出了很多的密信蜡丸、巫蛊小人等等。
这些东西都堆积在了小广场上,宫人们在哀嚎,兴安不闻不问。
审讯一直持续到天边亮起些许的微亮。
兴安才看着一个个冻的颤抖不已的宫宦们,大声的说道:“天马上就要亮了,诸位还有主子要伺候,我也不耽误你们的时间。”
“知道线索的人,可以到内官监找我,重重有赏,散了吧。”
“谢老祖宗。”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嗓子,宫宦们先磕了个头,再慢慢的站起身来,向各宫而去。
兴安对于打扫,真的非常认真。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刚刚起床的皇太后和皇后。
孙若微和钱氏一起来到了奉天殿之前,她们愤怒至极的看着月台上的兴安。
兴安赶忙下了月台行礼。
“兴安,谁给你的胆子,你居然敢这么做!”孙若微大声的训斥着。
兴安不卑不亢的说道:“郭敬里通外国,臣奉了郕王殿下之命,配合各部的老师父们,彻查此案。”
“是郕王殿下给了臣这么大的胆子。”
眼下大明需要皇帝,而郕王殿下算是合适的人选,朝臣共举,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已经同意了郕王登基的事,这等清扫,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兴安手里握着一本账本,脸色颇为凝重。
郭敬的钱都给了王振,而王振的钱…都给了朱祁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