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98节
“你知道啊?”朱祁钰坐直了身子,来了兴趣。
兴安觉得自己这个大珰是不合格的,陛下是天子至尊,整日里为这些个琐事头疼,那不是陛下应该思虑的事。
陛下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把瓦剌人杀的干干净净,如何重振大明之威,如何让大明万代永昌,如何多生几个孩子。
这些狗屁倒灶的事,让陛下皱眉,是他们这些臣子的失职。
他俯首说道:“知道一二,交给臣办,臣在上元节之前,把这事给陛下办妥贴了就是。”
兴安可不是说大话,他继续说道:“臣掌控着燕兴楼,陛下有所不知,京师里别的地儿臣不敢说,但是这燕兴楼的消息,最为灵通。”
朱祁钰立刻明白了,兴安应该是大体上掌握了一些确凿的消息,但也是消息,不是证据。
他十分确定的对兴安说道:“兴安,只有国家这艘船,是从顶上漏的。”
这是当初他看英剧的时候,记住的一句话,却在大明身上应验了。
即便是按照最朴素的宗族礼法,跑去皇帝的皇陵头上动土开窑,那也是大不敬之罪。
但是他们不仅开了,而且肆无忌惮的赚钱。
要不然朝臣们喜欢朱祁镇呢,朱祁镇让他们赚钱,自己也赚钱。
兴安暗自琢磨了一下这句话,长揖俯首说道:“陛下说的是,臣必然把这事给办得妥帖了。”
船会从顶上漏吗?
一般而言,船都是从底下开始漏水,但是国家这艘船不是,是从顶上开始漏的。
兴安离开了书房,大老远就看到了汪美麟站在别院门前,张望书房的灯光,看到兴安的时候,赶忙招手问道:“陛下可有国事操劳?”
兴安这一句,都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自从陛下开始监国,汪美麟和杭贤就时常在这别院门前站着,问的问题都是一样的。
这好不容易陛下闲了下来,汪美麟这望夫石也终于化成了绕指柔。
兴安赶忙俯首说道:“陛下没有国事操劳,也没有朝臣接见,今天的奏疏也批完了,陛下刚才想了点儿事儿,不过也想明白了,皇后千岁,现在可以去了。”
“皇后千岁可以派一婢子守着就是,不必每日前来。”
汪美麟笑了笑,向着书房走去,嘴角带着窃喜,兴安哪里懂女人的心思?这要是派个婢子过来,万一陛下看上婢子怎么办?
她每天来,就是乐意,每天远远的看一眼,也是极好的,心也会安定许多。
“夫君。”汪美麟走进了书房之内,还带着香风,便走到了朱祁钰面前,怯生生的行了个礼。
她连眼角都带着笑意,怯生生的说道:“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安,平身。”朱祁钰仔细打量下汪美麟,这副俏生生略微有些御姐的脸庞,满是羞红,目若秋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期盼,灵动的眼眸里带着活泼和俏皮。
看来,今天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什么叫专业?
汪美麟双手放在身后,探着身子,满是好奇问道:“夫君在写什么呢?”
朱祁钰吹了吹墨迹,将那本大黄色的奏表合上,笑着说道:“明天不是要太庙祭祖吗?”
“朕写给祖宗的东西。”
朱祁钰显然不打算让汪美麟看,君不密则失臣,他写的内容,如果汪美麟看了去,反而担心。
“该歇息了。”汪美麟眉目含情的看着朱祁钰。
陛下这军阵历练,每日操阅兵马,眉宇之间的英气越发深刻,若是水中之旋涡一样,深深的吸引着她。
朱祁钰还年轻的很,身体恢复的快的很,现在自然是生龙活虎。
他点头说道:“兴安。”
“啊,兴安好像是有事情要忙,朕让成敬去烧点水去,先去沐浴,你先回房间等朕。”
“臣妾领旨。”汪美麟站起身来,却没离开,抿了抿嘴唇,眼眸翻动。
她颇有些大胆,但还是非常低声的说道:“臣妾伺候夫君沐浴吧。”
啊?
这…
拿这个考验皇帝,是吧!
朕可是久经考验的战士!
朱祁钰想了想,这郕王府必须得加个大浴池了,迫在眉睫的需要啊。
当然,会不会被朝臣们怒喷为酒池肉林?
亡国之君,酒池肉林不正常吗?
“夫君?”汪美麟的这个提议可为是十分大胆,但是她却没有躲闪,直勾勾的看着朱祁钰,颇为动情的说道:“夫君整日里忙忙碌碌,臣妾见一次都不易。”
“夫君乃是一国之君,为国事操劳,臣妾自然不可拦着,但是夫君现在已然无事,臣妾,便是一刻也不想分开了。”
汪美麟还以为朱祁钰以为她放浪无状,本来就水汪汪的大眼睛,沁出了两滴泪来,顺着洁白的脸颊滑落。
这些日子里瓦剌人逞凶的惶惶不安、久久不见郎君的日思夜盼,整日里忐忑担忧,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便是她此刻复杂至极的心情。
朱祁钰不懂女人泪,学校不教这个啊…
他的确是不懂女人心,也看出来了汪美麟那期待和痴缠。
还有那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的悲苦。
女子人生最好的几年,会匆匆而过,等到人老珠黄了,皇帝有了新欢,即便是名义上是皇后,又有几日能够同床共枕?
汪美麟本来以为自己嫁的是个闲散的王爷,结果现在成了皇帝,她整日里惶惶恐恐。
这也就算了,近日里,朝臣们要为陛下选秀女之事,也开始有了苗头。
皇帝,需要子嗣,朱祁钰需要,朝臣也需要陛下有子嗣。
但是老朱家这人丁不旺,也是老毛病了。
朝臣们的想法是,广撒网,多捕鱼,捞到一个是一个。
朱祁钰笑着说道:“没,朕只是在想,建个大浴池,明天就让兴安办。”
“啊?”汪美麟有点错愕,随即展颜一笑,心底那些女人心思的小担忧尽去,她这一笑,仿若是春风拂过大地,那俏丽而富有灵气的白色梨花。
久经考验的战士,根本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夫君,今天听说京师大营有大阅!热闹不热闹啊!”汪美麟知道了朱祁钰没有嫌弃她的放浪无端,便放下了心,走到了朱祁钰的身后,给朱祁钰松了松肩膀。
她知道陛下累,国事繁忙,每日还要操阅军马,怎么能不累呢?
柔弱无骨的葱白双手,在朱祁钰的略有些肿胀的脑阔轻轻捏动,缓解着他一天的疲惫。
朱祁钰闭目养神,点头说道:“热闹,但是战斗力还是不如老营,再操练两年,弓马娴熟,铳阵不再误伤己方!就该收拾收拾瓦剌人了。”
“夫君似乎非常关心军事,朝里肯定喋喋不休,说夫君穷兵黩武。”汪美麟略微撅着嘴说道。
夫君这个皇帝,本就不是夫君自己想坐的。
夫君尚在潜邸的时候,也是无心大事,整日风花雪月,花前月下,也是好不快活。
夫君的哥哥朱祁镇,这个皇帝的心眼比芝麻豆点儿还要小那么一些,若是夫君表现出对国事的丁点兴趣,那就是一顿申斥和减俸。
减来减去,本来一万石的俸,硬生生的折成了三千石,就这府上的宦官去领的时候,也要被百般的刁难,不给户部和宦官们吃饱,这三千石也领不回来。
结果太上皇御驾亲征,大败特败不说,自己的夫君还被赶鸭子上架,当了皇帝。
时局多么艰难?当时所有人都喊着天塌了,天柱震颤,坊间流言蜚语,喧嚣尘上。
夫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击退瓦剌,虽然是在于谦的帮衬之下,可是陛下在德胜门之前,那可是先登夺旗之功。
如此这般,那群臣子,还整日喋喋不休,说夫君是什么亡国之君。
她可是都听说了。
所以,她才会有点气。
“呼,舒服。”朱祁钰闷声笑了两声,抓着汪美麟的柔夷把玩了起来。
葱白的手掌有什么好玩的?
根据过来人的经验,那真的是非常好玩,不是手好玩,是人好玩。
这个好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
“卢沟河上有座卢沟桥,卢沟桥上有不少的石狮子,爱妃可曾看到过?”朱祁钰问道。
汪美麟点了点头,吐了吐舌头说道:“好痒啦,不要玩了。”
“臣妾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踏青,看到过好几次哦。”
朱祁钰松开了汪美麟的手笑着说道:“那你过桥的时候,是扶栏杆过桥的吗?”
汪美麟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不会。”
朱祁钰站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继续问道:“那么,栏杆对你来说就没什么用了?”
“当然有用了,没栏杆护着,掉下去怎么办?”汪美麟理所当然的说道。
朱祁钰点头:“这就是了呀,可是你并没有扶栏杆啊。”
汪美麟满是疑惑,这种类似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实在是绕的很。
她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可是…可是没有栏杆,我会害怕!”
朱祁钰洗了手,用了点胰子说道:“对咯,这就是了,我大明军士,就是那桥上的栏杆啊。”
“朝臣说朕穷兵黩武,朕认了,朕对军士的确是爱护有加。但是爱妃你说,这桥上没有栏杆,它行吗?”
“当然不行了!”汪美麟立刻点头,可是她立刻满脑门的官司,她愣愣的说道:“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夫君一讲,臣妾一个妇道人家都明白了,他们不明白吗?”
“土木堡惊变,天下哗然,京师二十万精锐,旦夕覆灭,京师人人素縞麻衣。”
“就按陛下说的,军士乃是我大明的栏杆,那栏杆倒了,自然是要修啊,他们为何还要喋喋不休呢。”
朱祁钰笑了笑,揉了揉汪美麟的脑袋,笑着说道:“这么复杂的事情呢,交给朕吧。”
“你以为他们真不懂啊,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怕朕握着刀呗,要把朕关进笼子里,他们好在笼子外面,耀武扬威。”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的事,他们没把朕关起来,朕就先把他们关起来再说。”
成敬在门外,也没进来,恭恭敬敬的喊道:“陛下水烧好了。”